院落里的盆景落入他眼中难免有种孤寂感!狭长的叶脉倒垂下来,没了精神,看着便叫人失了兴致,不看也罢!接通了电话,他单手插兜,眉头微蹙,英挺的鼻梁不言自威,“恩……你再去核实一下,回头将具体情况报上来。”
门沿下的地板落下一段浅灰色的剪影,来人贴近门板伸长了耳朵正费力地听着里边的动静;身后的人徐徐靠近,亦小心翼翼地猫腰辨听;脖颈后谁的呼吸喷上来痒痒的,她狐疑地转过头,老古乐呵呵地望着她:“老伴,听什么呢?”
“你……”老太婆一脸窘态,尴尬地拂袖而去。
坐在床头兀自琢磨,老古随后进来,“哟~~这大白天的,你倒是想什么呢?”
赌气地撇了对方一眼,不搭话。
老古正声提醒道:“这愩儿明天也就该回了,你准备就这样硌着?”
老太婆挪了屁股换了个方向背对对方,老古凑近,“好啦好啦~~母子哪有隔夜仇的?我说老伴啊,凡事不好太好强,再说了这是咱儿子,他一个人在外也难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说你这当妈的跟他较什么劲啊?”将眼前的人扳过身来,“这怄气啊解决不了问题,你要再这样,回头人家儿子哪还敢回来呀,对吧?”
老太婆就是脾气犟了点,刀子嘴惯了,虽然表面还是扭捏着不愿放下面子但老伴的一席话还是听进去的,毕竟儿子是她的心头肉,她当然希望他好!
老一辈人都喜欢以过来人的方式引导子女的成长,用他们的观念与经历为子女选择他们认为的最适合的路!天下父母心,儿女岂有不懂之理,可惜时代格局日新月异,观念冲突潜伏已久,现实里需要的磨合越来越多,也唯有这样彼此间的情感才能得以升华!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夏如春,转头对王筱筱叮嘱道,“筱啊,东西都收齐了吧?回头别又落了什么东西。”
沙发后站着的人,娇盈一笑,“放心啦,都收拾好了。”将手做喇叭状,小声道:“那我去洗澡啦~~”转身闪进屋。
从廊道里出来的阮浩,见夏如春靠着沙发正清着喉咙,于是走近,“阿姨,我给您倒杯水吧~~”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怔,她忙摆手示意,“不用不用,我不渴……”
转眼水已倒到跟前,她尴尬出声,“嚎~~谢谢!”
那天之后,未来岳母便与他客气了起来,总让他觉着别扭,但在他人面前他还是将它隐饰得自然。欠身一笑,“那您有事叫我,我……先回房了。”点头鞠了个躬,他便从厅前退了出来。
这夏如春心里也是难受,虽是刻意疏离,可这孩子还是同之前一样待她,无半点怨念,她看得出他脸上的落寞。这才是真正揪心的地方,她这豆腐心怕也是煎熬不下去了!
床头朱红的灯罩,晕出的昏黄灯光,朦胧里催人入眠。王刚睡意正酣,迷糊出声:“孩子她妈,快睡吧啊?”给夏如春捶肩按摩的双手慢慢垂搭了下来。
“睡不着……”夏如春像个孩子一样愁眉不展,“老伴啊……”半天未闻对方吭声,转脸拍了他一肩膀,“不准睡~”
王刚受惊颤动了一下,伸手抚摸被拍疼的肩膀,耷拉着眼皮,“恩……”
“你说小浩这孩子挺好的吧?”
“恩……”他的头已倒向一旁,比先前的睡姿更舒适了一些。
“可惜……嗳~~他喜欢咱们家筱筱呢。你说……”她又转脸过来,本是并排的脑袋却倒在了床侧,鄙视了对方一眼,留她一个人在昏黄中纠结……
其它人都已经睡下,窦晓却躁郁得睡不着,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黑寂一片,心魂也一下被这黑夜摄了去,浑噩失焦……白天那袭围困的身影悄扰她的心,此刻,脑海里没有想法,心上却茫然渗堵,眼下的一切除了自己以外,皆似飘渺;盼着这夜能没有尽头,这样她便不用逃避更不必辛苦的伪装,可以做真实的自己!软弱无助又怎样?起码那也是她秉性里的不可获缺的一部分,但他的离去,却将这一部分也绑匿了去;她像一个有心理缺陷的病患,白天带着面具,晚上却现了形,这种感觉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