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了一声,加快脚下的步伐跟了上去。
等来到耶律贤示的府宅,朱红的铜门上鎏金的匾额里赫然写着‘紫苑府’。
我看着这府名,目光一滞。
这名字起得虽然有些婉约的气息,倒也颇具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就如同我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充满着文人雅士的韵味儿。耿直突然转身询问道:“燕格格,我们是要进去吗?”
我点头同他一前一后迈了进去。
贤示的宅院四下仍是灯火通明,进门沿着石板路直接通往前厅。我与耿直人还未入前厅,隔着窗户便听见里面传出的饮酒欢闹声。我迎步向前,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你们真是好兴致啊。”
饭桌上的人听后目光齐齐望向门外,见来人是我,韩德让更是噌地一下站起来惊呼:“你怎么来了?”
我呵呵笑着转身,朝后面招了招手,耿直这才抱着木匣走了进来。“太后让我把这个交给韩伯伯,所以我就过来了。”我指着木匣解释说。
韩伯伯起身走过来,问道:“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伏在他耳边悄声回答:“西夏大黄。”韩伯伯听后面露喜色,大呼叫好,连忙让耿直打开木匣,喜叹:“上品,果然是上品的药材。我这就去配药!”就要冲出门外,却又想记起什么回头对我说:“还麻烦燕儿你回去记得转告太后,臣定当殚精竭力用最快的时间配好药方。”
我赶紧示意耿直抱着木匣快跟着韩伯伯一起。
待他二人走后,贤示坐在桌旁才又朝我招手,“正事办完了,燕儿不如就过来一起吃点儿东西吧?”
我自是答应挨着韩德让一起坐下,接过他递来的镂刻团花的银箸,拿在手上看了看,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银质的筷箸,如此细腻精致的做工,必定不会是我们辽国的产物。”
韩德让抿嘴笑道:“莫非你喜欢?”
我毫不掩饰的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是喜欢它,不过不是这筷子,而是它上面的图纹很好看,若是能找到制作的工匠可以按照这种样式做一副发簪就好了。”
贤示听了不禁失笑,“哪有姑娘会用筷子的图案做发饰的?不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套银箸是韩兄送的,你倒可问问他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期待的望向韩德让,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又问了一次,“真的喜欢啊?”我拼命点头。
“这可怎么办呢?”他皱起眉头有些为难的说:“它们是我在边疆上遇到中原的一个流浪巧匠做的……”
如此别致的样式竟只是个流浪巧匠做出来的?
我眼神有些暗淡,张了张嘴,遮不住失望的表情,肯定那巧匠四处流浪,是如何也找不到的了。韩德让见我愁怨苦闷哀声连连的样子,忍不住抬手轻轻在我脑门上敲了一记,接着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檀木的小盒甩给我,若无其事道:“还好我足够真知灼见算无遗策英明神武,预先料想到了你肯定也会喜欢这样式,便请他一道还打了发簪耳环。本想上次进宫就给你的,不过那天人太多不方便……”
我心里一阵暖意,低头用指尖划过盒子上的雕花木纹,小心着将它收进衣袖,抬眼正欲对韩德让道声谢谢时,他却提前眉目一展笑道:“不必了,我知道你是要道谢,所以就不用讲了。只愿你将我的心意放在心中就好。”
我一时害羞却也不知再说些什么才好,而贤示立马接过话头,“对啊,燕儿。韩兄说的有道理,我看今晚你也就先别急着回宫了,难得出来一次,咱们一醉方休。”
说着他便将桌上的酒杯端起递过来,我有些为难,左右说:“怕是不行,耿侍卫还等着呢。”
贤示立马拍胸脯保证道:“那倒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我只好接过酒杯,道:“如此燕儿也就放心了。”
话说这次算的上是我们久别重逢宴了,即便是和贤示也是从驿站进宫那晚过后,便再也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想起当时韩伯伯说等我嫁到他家后,大家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吃饭,我脸上不禁又开始发热起来。
贤示突然又开始不合时宜地问道:“燕儿,你脸为何这么红?”
韩德让闻声低头瞥了我一眼,猜说:“许是在想什么吧。”
贤示‘哦’了一声,自顾自感叹道:“真是好久都没和燕儿在一起吃饭了,记得上一次还是在驿站的时候,韩叔还说等她嫁……”
他话没说完,就被我眼疾手快,加了一大块肘子塞进他那厮滔滔不绝的嘴里,欲堵住最后的那几句,没想到他竟被哽的两眼直往上翻,幸好韩德让反应够快,立马起来倒了一碗茶让他喝下去,这才好了许多。
贤示抱怨的瞅着我,眼睛一转,不顾我赔礼道歉的眼神,趴在韩德让肩膀头上悄悄把自己要讲的话接着说完,“……结果她还不好意思了……啊…哈哈…”
看着贤示得意的样子,最后硬是给韩德让知道了驿站发生的那些事,我只觉本姑娘的面子丢了个干净,赌气自己坐在一旁默默地一口酒一口饭的扒了起来。
夜间便在西厢落樱阁住了一晚。翌日清晨天际还泛着青光,朝露还未晞,韩德让便来敲门催促我起床,我撑着朦胧的睡眼,呆滞的倚在门框上望着韩德让,“这么早,你有什么事啊?”
韩德让一把抓起我的手,“别问那么多了,快跟我走吧。”说话间便扯着我就往外冲。
我挣扎着喊了句,“那我衣服,衣服怎么办?你总得再给我一点儿时间等我把衣服换好吧。”
“这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只管跟我走。一寸光阴一寸金,燕儿你就莫要再浪费时间了。”
穿件外衣又怎么会浪费时间!?
我被韩德让拉着一路上飞奔出了落樱阁,朝后面跑去,路上不小心撞倒了一位婢女,我正欲停下来看看情况,韩德让便在我之前检查了一下那婢女,问她有没有事。
那婢女一直将头紧紧低着,连声忙道:“不碍事,不碍事的。”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这婢女的声音很耳熟,却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像谁的声音。在我左思右想回忆时,那婢女早已自己站起来匆匆消失在我视线之外了。
韩德让回头无奈得看了我一眼,说:“既然她没事,我们还是按照计划快些走吧。”
计划!
“什么计划!”我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