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是想问谁?”耶律贤明知故问。
我反手将笔一掷,望着耶律贤,从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狡黠,让我觉得这个人变得越来越陌生起来。他知道的,他明明就知道我问的是谁见我不再动作,耶律贤这才压低声音,轻轻道:“都被我关起来了,贤示,韩德让,木娅对了,还有那个听说医术很高明的韩匡嗣”
我眼里一道怒光甩过去,你关木娅我可以理解,为什么就连贤示,德让,韩伯伯他们你也不放过?他们都是在为你做事啊?!
耶律贤不急不缓道:“父王是被扮作你的木娅给刺伤的,所以木娅必须替你去死,从此这世上再没有燕格格,只有你,我的太子妃”
“绰儿”耶律贤忽然开口叫出我的汉名,我身子微微一怔,好奇他怎么会知道?
耶律贤没有理会,接着说:“从此你便叫绰儿,不要再试图改变如今的局面,我希望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会把贤示还有他关起来才好你是我的太子妃,成婚的那天是,一辈子都是。”
耶律贤就像是在宣布他对我的所属权,一字一句狠狠地烙印在我心中,硌得生疼。
什么叫我应该清楚?我该清楚什么?想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恍然大悟,难道他是想用他们来牵制我?
我不敢相信,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望着耶律贤,他是那么的陌生,甚是此刻从他身上静静流淌着一股一股寒流将我深深环绕,我感觉自己就快窒息在这冰冷之中。
我连连后退,不要,不要告诉我是那样,不要毁掉我对你最后一点点的期待。
耶律贤身形一闪,整张脸突然凑到我面前,冷俊的面容让我有些不敢直视,他却用手硬是抬起我的下巴,逼着让我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做个选择吧,就现在。”
我摇头,拼命的摇头,因为啜泣已经有些提不上气儿来。“哭泣根本无法解决问题,你究竟还要逃避多久?还是你不愿承认你已经爱上我了?”耶律贤低吼道。
爱上你了?
我像是被人抓住了痛角,捂着耳朵瘫软在地,怔怔地盯着地面,脑袋一片空白,只留下一个声音反复诉说着:“你爱上他了,你爱上他了”
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开始,有个人影在我心中挥之不去,一次又一次牵动我的魂魄?
“你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自己辜负了他,你念念不忘的他皆因为你内心的愧疚”耶律贤出言咄咄逼人,不断影响着我的判断。
不,不是的。我爱的人是德让,不是你,不是你,我只觉下腹隐隐作痛,直到终于承受不了这样的痛感,索性闭上了双眼,只剩下一个声音在我耳旁紧张的唤了一声“燕儿!”
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耶律贤搁置在书房里的睡榻上,我微微挪了挪身子,也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怎地,不禁伸手摸了摸肚子。
“孩子没事”一个柔软的声音淡淡道。
我别过脸不理会他。
“就今天你做个选择吧,我没有耐心再陪你等下去了。”耶律贤的话很生硬。
刹那间,我好想闭上眼倒下去,然后再也不要醒来。可是他并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疾速扼住我的手腕,“不要再逃避了!就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选择?
我还能有选择的机会吗?
看着耶律贤没了一点耐心充满戾气的双眼,我知道他既然能将他们一并关起来,就绝对不会容我做出违背他意愿的选择。
或许从再次回到庆云殿时,我便开始对现如今的生活妥协了。
只是心疼德让,哀痛已经无法概括自己的感情,出奇的平静,没有落泪,很想再见德让一面,就如自己离家来到大都的那一晚,只想再好好看一眼他。
许这一眼转身,便是永远。
我一把抓住耶律贤的手,渴求的眼神用嘴型说道:让我见见他们,我想见他们一面。
耶律贤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将我带到软禁他们的地方。
命人打开房门,他留在原地望着我一步一步走进去。
这是东宫的一处暗房,地方很偏僻,我甚至都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地方。光线很暗,也很潮湿。我在守卫的带领下一路朝里走着。
“就是这儿了。”守卫道,用手中的火把指了指面前的房间。我沿着印在地上的微弱的光,又往前走了几步,在门口处停了下来。那守卫很通情理,一面替我开了锁,一面喃喃道:“姑娘有话可以进去讲,真不知贤示大人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要遭这么一趟罪受唉他可是个好人啊”
我听得鼻头一阵发酸,强忍着抬脚迈了进去。
没想到耶律贤竟然是将他三人关在同一间房,我走进时见到韩伯伯由于无法承受里面的阴冷,身上披着韩德让还有贤示的衣服缩成一团,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谁!?”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我忙用火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一时间发散出的杏黄色暖暖的光照亮了四壁,“是你啊,燕儿!”贤示先叫了出来。我望着韩德让,他也正抿着嘴微微笑着,许久,他走过来紧紧将我拥入怀中,轻柔着我的头发,磨蹭道:“幸好,幸好你没事。我的燕儿。”
我亦回应般的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是在告诉他,我没事,不必担心。
久久才从韩德让的怀抱中离开,那时我差一点就要在他怀中彻底奔溃,只得用指甲狠狠的掐入手心,用疼痛提醒着自己不能再沉溺在这个温暖的怀抱。
今晚过后,这个怀抱再也不属于我。
“别怕,燕儿,太子殿下说了,等皇上遇刺的事查清楚后,他就会放我们出去,那时候你便同我一起走吧。”韩德让安慰我道。
我心底一阵苦笑,再也走不了了。
贤示很识趣的没有插入我们的对话,只默默在后面照顾韩伯伯。
我实在于心不忍,上了年纪的人,还要因自己的缘故受苦。
“咳咳”忽然从外面传来了几声咳嗽。
我知道是耶律贤派人来催我了,对德让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后,朝韩伯伯还有贤示深深的福了个身,我正要缓缓退出去,韩德让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疑惑道:“怎么燕儿不和我们一起留下了吗?”
那守卫很是机灵,忙解释道:“宫中有些事还催着姑娘呢”
韩德让这才将信将疑的松了手,目送我离开。
只是待我踏出房门没几步,便听见身后屋内传出几声大笑。
那笑声似是夹杂着无限的伤感与无奈。
他是知道了吗?我问了问自己,心底亦苍凉一笑,原来他也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