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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来者可追
书名：秦时明月·诗言 作者：脉语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5 字数：2536
等我好不容易睡着再到醒来的时候，早课已经开始上了，等我急急忙忙跑到闻道书院，从外面看，果然是二师兄坐在那里，执事弟子在点名。
真是丢人啊，作为四师公，我这是第一次迟到。灰溜溜的刚走到不远处，听到一声响亮的叫声：“等一等……”
继而从三省屋舍方向响起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回头一看，竟然是子明这个孩子在撒脚狂奔。
“等一等……我来啦！”
正好执事弟子点了两次“子明”，在第三次点名以前，听到遥远的一声“到——”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如果此时课堂里坐的是大师兄，子明估计又得被罚站了。
很久以后，每当我再次回想起这样的日子，心里总会无端泛起一阵阵的感伤。这样平静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小圣贤庄是隔绝乱世的世外桃源，也是作为天下读书人的骄傲与自豪。只是这样的乱世终究无法容纳这样的一片乐土，我们终究还是要面对历史结局。
这个承载着我所有美好记忆的地方，终究会和墨家机关城一样被毁，湮没在历史的洪流里，成为过去，并被人逐渐遗忘。
有人代为授课，我也乐得清闲，闲庭散步，无意中就踱步到藏书楼的附近，朝阳倚在树梢，晕开一抹绚丽的殷红，一束束柔和的光线，透过高大的树冠缝隙，映照进树林的深处。
忽然起了兴致，回想起大师兄此时正在修远居处理一天的事务，便提气跃到了藏书楼的屋顶。
藏书楼是整个小圣贤庄最高的一处，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小圣贤庄，九曲回廊，闻道书院，三省屋舍，甚至更远处浩瀚的桑海……
伸了个懒腰，四下看去，在小圣贤庄之外，似乎看到了三师兄，他的身边，站着一袭黑衣的白发男子，还有一个一身火红的似乎是个女子！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朋友。
“子翾先生。”
回头看到盗跖统领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
“盗跖统领，你怎么在这儿？”
盗跖笑道：“我可是每天都在小圣贤庄的，只是先生不知道而已。”
那一次的墨家之行，我才知道，墨家现在的巨子竟然真的是子明这个孩子，盗跖在庄上，恐怕是为了保护子明而来的。
“往日这个时候不是先生上课么？今日怎么看起风景来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那个……今日起晚了……”
在盗跖的笑声里，我只觉得无地自容。许是看出了我的尴尬，盗跖强忍着笑，继而说道：“子翾先生好像和其他的儒家弟子不一样。子房先生也是，总是让我感觉更像是墨家得弟子。”
“奥？是嘛？其实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比如你不觉得我二师兄也不像一般儒家弟子么？”
“子翾先生说的是，确实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这里的风景真不错。”盗跖双手环胸，感受着徐徐的微风。只是目光看到三师兄的时候，笑容突然僵在脸上，沉声问道：“那个是子房先生吧？子房先生身边的人怎么会是他？”
“嗯？什么人？你干嘛这么紧张？”
我很是不解，盗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他可是臭名昭著的流沙卫庄，子翾先生竟不知道？”
其实我还真不认识这么个人：“他就是卫庄？”
“子翾先生，我先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这等轻功，我再回想一下自己有些蹩脚的功夫，只觉得十分羡慕。
至于卫庄，坊间的传闻是韩国刺客团流沙的首领，据说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长得极为可怖。只是若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如何会让三师兄与与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且这么看起来，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凶神恶煞，反而觉得有些雍容华贵。
三师兄祖上在韩国曾经五代为相，卫庄又是曾经韩国的刺客团首领，这二人相识倒也不奇怪，只是听闻流沙现在在为赵政效命吧？那么此时这二人见面，难道是赵政已经可以腾出手来对儒家下手了？
晚间我一个人在海景阁发呆，看着夜幕降临，月色皎洁明亮，衬的群星暗淡。海面上的那一艘巨大的蜃楼隐约可见。
“子翾。在看什么？”
三师兄一袭青衣清浅，笑着走近。
“我在观海，顺便赏月。”
呃……夜空下的海面确实很美，只是这轮半月实在不值得赏。
他嗤笑一声，看着薄雾中的蜃楼，饶有兴致的问道：“子翾可相信海外仙山？”
“我不信。”
我的回答淡淡的，曾经生活在信息爆炸的快节奏时代，对这些鬼神之说我一直不信。虽然……我借尸还魂又活了十多年。
“为何不信？”
“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谁见过了？”
“那子翾可曾想过长生不老？”
一早就听说建造蜃楼是秦始皇准备到海外仙山寻找长生不老之法。只是这个世上哪里会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法？浪费了人力物力和财力，到最后不过是一场空而已。反倒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长生不老有什么好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老去，死去，自己却依旧年轻，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到最后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了，孤零零的。那样该会有多可怕？还不若寻个一心人，相依结伴到老，这样的人生才是最完美的。若是孤寂一生，纵使长生又如何？”
说到这番话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浮现出的竟是二师兄温润的笑脸。
“子翾的想法很特别。”三师兄慧黠的一笑，忽而有些深沉，“子翾，你觉得儒家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眼前的三师兄不再如往常那般洒脱不羁，这样深沉的三师兄我从未见过。也正是这样的深沉，让我的心底咯噔了一声。莫非我的猜测成真了？
“我不知道这么做会不会给小圣贤庄带来无妄之灾，师兄他们……”
“三师兄，”我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那么，如果让你因为小圣贤庄放弃，你能做到吗？”
三师兄摇了摇头，坚定的回答不能。
“那就好了，既然不能，那么何需犹豫？我记忆里的三师兄，可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彷徨。”我微微的叹了口气，“其实，不管小圣贤庄再怎么小心翼翼，该来的总会来的。秦始皇……咳……皇帝陛下要的是一个统一的帝国，儒墨两家并成为当世显学，墨家已毁，儒家的下场其实可想而知。”
看三师兄依旧愁眉不展的样子，我控制不住又开了口，“三师兄，其实，我觉得你将来是会影响天下的人物，如此这般，可不像我印象里的那个留……师兄该有的。”
三师兄无奈的勾了下嘴角，“这样的话，下次别再说了。影响天下？你可知月神的那一句谶言，再说这些话，我可要认为你确实是可以知晓来者之人了。”
我一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了？后悔的几乎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这个……三师兄一向聪明过人，此番推断又不是毫无道理，何须知晓来者？那个……我回去了，天色很晚了，该去休息了。”
说完略施一礼，也不管三师兄是什么表情，迅速跑开。
知道今后的命运又能怎么样？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挽留什么。只能静静的生活在这里，与他人走着同样的路途。既然这样，知道和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倒不如不知道，落的心安，亦不会心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