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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欲语还休
书名：秦时明月·诗言 作者：脉语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5 字数：2007
出尘见师兄无恙便自行离去了，在这个别致的农家小院，只有我和师兄二人。
我曾想休整之后便去往楚地兰陵，再之后便与师兄隐匿于山水间，从此只做教书先生，一如曾经在小圣贤庄一样。
只是，想法过于美好，在我们动身之前，听说了始皇东巡，途经博浪沙，被人伏击。当时只听说被人伏击，误中副车，三师兄的刺杀还没有被传出。
师兄心里是大概是知道的，是以在这期间，一直都站在窗口，遥望苍穹，眼底的那一抹担心怎么也掩饰不了。
我上前挽住他的衣袖，轻声问道：“师兄知道，是吗？”
师兄回握住我的手，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
那场惨烈的战争，齐鲁之地的儒家弟子死伤殆尽，盛极一时的小圣贤庄在滔天的烈焰中化为灰烬。若非如此，只怕这场博浪沙惊天一击会不会从此就不存在了？
如果少了张良的博浪沙刺秦，苏轼就不会写《留侯论》，那些耳熟能详的戏曲也不会登上历史舞台，或许，我这三师兄就不会那么受后人的爱戴了罢？
“师兄是在担心三师兄吗？”
师兄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自从重逢之后我一直在担心，担心他若是知道这么多年真正宠溺的那个师弟，或者说师妹，并不是我，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我就会失去他了。这个疑问一直存在在我的心底，不敢问，不敢说。
“三师兄不会有事的……”
“子翾，如今，可以坦然相告了吗？”
师兄没有再遥望苍穹，而是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我。温润的眸子里全是我的影子。
“师兄想知道什么？”
问的极为淡然，心中却是忐忑难挨。我担心，师兄知晓全部之后会拂袖而去，从此彻底只剩下我一人。
师兄看我的眼神未变，依旧是那般淡雅，那般云淡风轻。
沉吟了一会儿，我缓缓开口：“师兄，此事，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当年，我随家人迁徙，曾遭受莫名的追杀，家人伤亡殆尽。”
这一切，是在我醒来之后，从那位车夫的口中得知的，在此之前的种种我一概不知。
“师兄可知，我的祖父平原君，曾与师尊是至交。祖父托孤于师尊，皆因儒家从未有过女弟子之说，便做了男装。之后的事，师兄都知道了……”
“子翾，一直以来，你是怎么看待小圣贤庄的？”
师兄的问题问的我有些讶异，怎的突然牵扯到小圣贤庄了？
“小圣贤庄，是天下学子心之所向的读书圣地。”
“那，可曾也是子翾心中的圣地？”
说实在的师兄的问题让我有一瞬间的思路停滞，我不知道为什么回答不上来。儒家提倡阶级制度，讲究尊卑贵贱。虽然我是师尊的弟子，虽然我很少体会到等级森严所带来的不便，但是我心中依然会怀念那个没有阶级之分，那个言论自由的世界。
只是，这样的怀念，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越来越淡了。
“自然也是我心中的圣地，不知师兄为何这么问？”
“依稀记得，你在和掌门师兄吵嘴的时候曾说过以前也曾有过老师？”
师兄的问题让我彻底呆住，这个问题，我从未意识到过，我甚至忘记了还曾经不小心说出过老师这个词。我只记得，自从意识到自己回不去，只能在这个时代继续生存之后，我已经很小心的避免说出那些超越时代的词汇和人名，以免让自己显得过于与众不同。可我却没有想到，这样微末的细节都被师兄发现，并牢记于心。
我觉得我的眼泪已经快要夺眶而出了，那些早已被尘封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抬头看了看那一片湛蓝的天空，虽然是一样的颜色，却再也无法同记忆里的那一片天空重叠。曾经我非常懊恼，不知道自己所要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总觉得自己活在一片虚无的边际里。
以为自己可以很自然的看待所有历史的发生，就像秦吞六国，就像高渐离刺秦。可是事实却是一旦介入了这些历史，就再无法以旁观者的姿态冷漠以对。身在局中，脱不开身。
而我微末的反抗，带来的只有儒家两年多的安稳，再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而我得到的，是这么一副堪比林妹妹的孱弱身体罢了。这也许就是我擅作主张的惩罚吧？
“都是过去的事了，又何许再提？当年我人小不知事，总是冒犯大师兄，如今想来却是有些愧疚。”
“子翾，若是不想开口，便不要说了，不过，若是有一日想说了，莫要忘了师兄随时可听你一言。”
对不起，师兄。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化作这五个字。
我记得李斯造访之后，大师兄也曾单独找到过我，询问我究竟为何，可是，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有些话，我根本不能把它说出来，如果这个时代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那么我曾经生活的时代也会因此而扭曲。
那一次，我陪着大师兄下了一盘棋，难得的说了很多的话，只是关于之后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敢透露。所说的，也只是等同于没有说过的一句“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这样的话罢了。
我比任何人都害怕时间流逝，因为我清楚的知道将要发生的一切，而且，这一切让我根本无从改变。我自私的希望这个时空的一切安好，又希望不去改变后世，因为我更害怕会有朝一日身不由己的从这个时代离开。害怕这十多年就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师兄，我只能说，月神所言非虚。其他的，请恕我不能说……”
师兄没有勉强，亦没有不高兴，看向我的眼里，只有理解而已。
若是师兄再追问下去，我想我一定会控制不住自己就说出来，可是他只是通过行动来向我表示，若是想说的时候，可以找他倾诉，若是不想说，他不会勉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