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是个奇怪的人。就比如她已经是位吃穿名牌的大小姐却总想着在外头兼职,我说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她却说,我不愿意花不干净的钱。
那时的我只以为她口中的不干净只是纸币容易旧,就总是对她说,你用硬币好了,硬币干净。
“我在西餐厅找到一家兼职呢。你陪我一起去吧。”江楠说,我却顿时头昏眼花,感情她大白天的从每天消费上百块的私立初中里跑出来只是为了说这个。
我感觉内心潜在的唐僧性格就要出来了,这么多年看她胡乱浪费她老爸大把大把的钞票让我的内心已经产生疙瘩,不得不教训她几句了。还没等我指责她几句就听到江楠一声尖叫:“你不就是那个,那个,那个……”
我以为她口中的那个,是她看中的鞋子或者是包包,可是当我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江楠手指竟然是指着许言的。
江楠口里“那个”了将近1分钟,却依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用“你不就是那个!那个!那个谁呀。”来结束这句不完整的话。
或许许言的小名叫做那个谁。我想。
李蕴涵却突然笑了起来,她趴在我的耳畔道:“你这个发小可真会搭讪呢。不过这套路也太瞎了!”
我一边嫌弃地看着江楠那种烂把式一边点着头,应她:“真的是很会搭讪啊,不过这样的谎言很容易被拆穿啊。”
况且在我的印象中,要是江楠看中哪个男人应该是直接冲上去抓着他的领子吼着:“嘿,姐看上你了,你要是看不上姐,姐就剁了你。”而不是现在这样斯斯文文的用着最老套的搭讪方法。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许言弯着眼睛冲江楠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恩,是我,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瞬间我的下巴就跨了,是许言太过善良的再维护江楠的颜面还是他们真的认识?!
因为以我的思维,已经无法想象这两个不同校的人是通过什么情况下认识!而且以江楠那种粗线条能对着许言喊出那个那个,已经是很让我吃惊的事实。
后来我才知道,许言是江楠的同事,也是后来我的同事。不过用同事这个词好像太过严谨了,顶多就算是一起兼职的。一起在商厦西餐厅里的兼职小工。
只不过小工是我和江楠,而许言却是一个区的区长,即时他去的时间不比我们早多少。
“这是个人的能力问题。”江楠一边说一边假装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我翻了翻白眼套上工作服走进了西餐厅的大门,然后笑得一脸*乱的江楠在后头不断清唱着,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江楠小姐因为每天在餐厅里都装成一副文静勤快孬熊,一副“劳动最光荣”的模样,特被店长批准带薪休假一天。
而我因为第一天就连续把柠檬水泼在客人身上,砸碎了店里的两个磁盘子,把吃冰激凌的小勺子当成垃圾丢进了垃圾桶里,把一直塑造知性美女的形象的店长气得在店门口指着我大骂:“你是猪吗?你是猪吗?告诉我你是不是猪啊。”
这就是传说中地差距吧,我想。
然后对面的店长面对我的一言不发,只能默默地在脸上又拍了层粉,然后甜美一笑冲着外头的客人喊着:“欢迎光临。”再转向我骂道:“给我滚回去上班。”
其实我真的想,如果我的手上捧的不是满满一盘子玻璃杯或许我真的会滚回去来获取店长的欢心。
“你又被骂了?”许言垂着头一边兑着柠檬水一边问我语气轻松地就像在跟我打招呼一样。
不止是他,整个店里上到区长下到洗餐布的阿姨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许言见我不说话只是轻笑了一下,继续朝杯子里加柠檬片,当然他做的完全是我应该做的活,作为一个区的区长他要做得只不过是瞪大眼睛看着我们这些小工哪个在偷懒。
“我来吧。”我思来想去很久才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窘迫,还有我根本掌握不住柠檬水应该兑多少白开水兑多少柠檬片。
许言回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单一宽大的工作服衬衫穿在他身上格外好看。“你还是别管柠檬水了,我觉得你好像有麻烦了。”
我很想说,其实我也感觉到了,后头过于浓重的气场已经让我的内心喘喘不安——店长来了,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了。
许言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想说些什么,却被后头的正在啃牛排的萝莉小姑娘叫了过去,那小姑娘嗲着声音问:“哥哥,吃西餐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
我当时就眼睛一翻特想冲上去掐着她的脖子怒骂:“还我救命稻草,还我救命稻草!”
还没等我在脑里设定完场景,店长就冲了过来指着我:“A区客人的餐你是怎么点的??人家要的是鳕鱼你给他点的什么!牛排!鳕鱼!你不识字啊。”
“我还不会点餐啊。”我底气不足地嗫嚅着,这本来就不是我的责任现在我什么也不会许言就吩咐我去擦桌子罢了,况且A区的那个客人本来是别人负责的可是谁知道他出去上个厕所就落在了我身上,作为一个新人没人愿意帮我我只能乱点一通。
“都上班一天了你还不会点餐?”我想店长此时的肺应该气炸了,我能继续选择一言不发,但是我并不知道往往你在骂一个人,那人却屁都不放一个的时候是更让人生气的。
“求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猪!到底长不长脑子!还是长了脑子里面都装了浆糊。”她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掐我裸露在外的手臂,我疼得在内心嗷嗷叫看着手臂上立刻浮现的一块红色忍不住抵了一句“你有毛病啊。掐我干嘛!”
店长气得眉目一抖,拿起旁边喝汤用的调羹就要往我手上敲,却突然被一双结实的手扼住了行动。
“你这是在体罚吗?体罚可是要被抓得哦。”许言语气轻松地说着,但是眼里却不容人轻视的怒气。
店长立马气得双手颤抖,可是却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我们走。”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拉着我的手腕朝外面走去。
“你怎么了。”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许言拉着我在灯光下走了很久,才突然停下来问我。
我垂着头,半晌才闷闷地道:“我觉得愧疚,害你丢了工作。”
可是许言却轻笑了起来,有点惊奇的样子:“好傻哦你。这家店是我爸爸开的啊。”
当时我可以完全确定我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许言看着我笑得更欢乐,他说:“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继续回去工作。”
“不用了。”我拼命摇着头,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再去几天怕是会被虐死吧。
见我摇头,许言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只是眼神淡淡却不再说话。
就像是一下子卡带的磁带,我们彼此便没有了交流,但是我能发誓我真的是用心在找话题的,不然我也不会问出一句:“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许言走在我的前面,双手插着口袋,身子在凉风中微微颤抖。他的腿很长一下一下走得特别快,但是每次回头发现我跟不上他了,他便会去刻意地放慢脚步。
“打算?什么打算?”许言很认真的在思考,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工作,结婚,生子还有什么吗?”
“没有要完成的梦想吗?”我问。
许言依然很认真的模样,歪着头思考,许久才问我:“你是小朋友吗?”
“什么意思?”
“小朋友才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他说着转了身子又开始快步走起来,不一会他又回了头说道:“我觉得你不适合跟李蕴涵做朋友。”然后又很快地扭了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或许吧。”我双手作喇叭状冲着她的背影喊道。“但是我会努力和她做朋友的。”
“你别送我了,你不回家吗?”见他并没理我,我又问道心里一边还在纳闷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家的,竟然走着走着把我快送到了加。
“我没有送你。”他说,指了指前面的小区“我家住那里。”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然后一声尖叫“好巧啊,我家也住那里。”
“我知道啊,我在小区里见过你。”
“为什么我没有见过你呢?”我问,许言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小区分前后门,许言住的离后门近一直从后门进出,而我却是从前门进出。而且我的视力一向不好,就算是见过也很快的忘记。
所以,这么久以来我们都是彼此在错过,就像后来我们还是彼此在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