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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二、生死与共
书名：剑阙红颜 作者：红楼隔雨相望冷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9 字数：3859
明夜曦醒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原本房间的床上，身上盖着轻和温暖的锦被，轩辕紫落则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望着她，眸光中充满了叹息。
轩辕紫落见她醒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也被温和的笑容所取代：“你醒了？”
明夜曦并未回答，只是茫然地看向四周：他，离开了么…
轩辕紫落见她如此，不禁有些心疼：“明…”话未说完，却被明夜曦打断：“你叫我夜曦就可以。”顿了一顿，她又道，“若是不嫌弃的话，能叫你一声轩辕姐姐么？”
“好。”轩辕紫落微笑点头，再度看向她，心中却不由揪得更紧：明夜曦的眸光依然清澈如泉，却再也没有了原本的明亮，目光中透出无尽哀伤，容颜中掩饰不住的憔悴，更让她的精神显得有些萎靡。
就在轩辕紫落出神之际，明夜曦却已挤出一丝笑容，看向她道：“轩辕姐姐，我们能启程了么？”明夜曦何等聪明，又怎会不明白，轩辕紫落的到来不仅仅是送信那么简单。她今后也将代替慕辰凛，护送她一路安全直到梨锦。
轩辕紫落有些犹豫地看向她道：“可是，你的身体…”
“我没事。”谁知，明夜曦听此一言，竟倔强地从床上下来了。她的动作似乎有些快，下地时一个趔趄。轩辕紫落一惊之下忙扶住她，谁料她却地轻轻挣脱开来：“我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
此刻，轩辕紫落的心中已对明夜曦充满了敬佩，倾心付出的感情只换来了慕辰凛的决绝离开，然而她是那么理解他，除了包容和原谅，在她身上竟找不出一丝怨恨，这份深情任谁都会为之动容。良久，她终是叹息一声：“好吧。”
夜曦，是否没有了他的琼栎，没有了他的生辰，于你而言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简单整理了自己的妆容后，明夜曦就和轩辕紫落离开。她什么也没改变——除了乌黑长发上多出来的一支精美玉簪。
自那日出了琼栎之后，明夜曦与轩辕紫落并未再停顿，一路向着梨锦而去。而在这种近乎于赶路一般的速度下，两人很快就出了安州进入宁州境内，距离梨锦只有七八日的路程了。
“夜曦，这几日需多加小心。‘魇’的杀手恐怕不会罢休，自我们上路以来一直没有动静，我怕最后这几日他们的反扑会很强。”马车急速向前行进，轩辕紫落眉头微皱，向着对面的明夜曦道。
“嗯，我会小心的。有轩辕姐姐在身侧守护，难道我还会有什么闪失不成？”明夜曦此时已少了几分憔悴，闻言忍不住向着轩辕紫落笑道。
“你呀…”轩辕紫落无奈地笑道，随即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不过说的也是，我已从紫宸殿调了七名精英暗中守护，想来应当没有问题。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就在前面的市镇找家客栈休息吧。”
然而，刚刚说完这句话，轩辕紫落眼神便陡然一变，道了一声“不好”就倾身抓住明夜曦手腕，如疾风一般掠出马车之外，而也在几乎同一时间，马车轰然爆响，四分五裂。
这一出来不打紧，两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在琼栎城，为了茉儿几人的安全着想，也同时避免轩辕紫落分身乏术，明夜曦已与茉儿及另外几名仆人分道而行，相约梨锦再会。其后经过仔细挑选，她们另雇了一辆马车才放心上路。但此刻那雇佣而来的车夫却丝毫不见踪影，马车也早已行驶到了一个陌生且偏僻的地方，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在轩辕紫落眼皮底下对车夫动手脚，同时无声无息地消灭紫宸殿的七名暗卫？
轩辕紫落心知遇上劲敌，也不由有些紧张，与明夜曦紧紧靠在一起。铿然鸣响，陨星剑已然出鞘，擎在她纤秀掌中，剑为真气所激，紫芒一阵吞吐。
“阁下还是现身一见吧，如此行踪畏缩躲躲藏藏恐失了高手风范。”轩辕紫落冷笑一声道。
“呵呵，高手么…那倒是有些高看我等了。”随着阴冷的笑声，七道身影浮现在两人四周。没错，就是浮现——这几个人仿佛凭空出现在那里一般，丝毫没有动过的迹象，与此同时又有着数十道身影从林中抢出，将二人团团围住。
“七影？”轩辕紫落身为紫宸殿殿主，又怎能不知道这几人的来头，当下眉头皱得更深了。
“轩辕姐姐，‘七影’是什么？”明夜曦传音道，握着防身短剑的手也不禁沁出汗珠。
“这是‘魇’中地位极高的杀手，仅由七人组成。他们修习了传自东瀛的影子之术，身法诡秘，来去无踪，暗杀之术极为高明，同时，这七人也可组成阵法，那阵法更是诡秘，许多人竟是被活活困死其中。据传，若是想要破阵，除了从阵外突破别无他法，可如今…”轩辕紫落传音道。
明夜曦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如今两人都在阵中，轩辕紫洛想要破阵，却又不能带着武功低微的她，而留她在阵中承受攻击显然更加不妥，是以投鼠忌器。然而咬了咬牙，她终是道：“轩辕姐姐，你去吧。武功我也略懂的，想来可以支持片刻。”
“不行！万一你…你有了什么闪失，我如何向辰凛交代？”轩辕紫落急声道。
“轩辕姐姐！与其被活活困死，不如放手一搏！”明夜曦看向她，眼神清冷明亮。
轩辕紫落身躯一震：对！可以赌一把，就赌辰凛忘不了夜曦！在这路上，若是‘七影’出现，只要辰凛并未走远，以他的身手不可能不有所察觉，而只要他能及时赶来，那么…想到这里，她也下定决心，叹道：“夜曦，你支持住！”
剑光一闪，轩辕紫落便攻向“七影”中的一人，随即听闻那人惨叫声起，她已然闪出阵外。然而刚一出阵，另外那十几人又将她包围，那些杀手虽武功远不及她，但人数上的优势却让轩辕紫落一时陷入苦战，毕竟，谁也不能说“魇”的杀手是等闲之辈。
而就在轩辕紫落离开的那一瞬间，“七影”立刻扑了上来。明夜曦顿觉压力陡增，只能用手中短剑堪堪抵挡，但她武功低微，气力终究有限。就在轩辕紫落将那外围十几名杀手尽数斩杀的时候，一回头她竟发现明夜曦已陷入必死之境——其实说起来，这前后也不过几个起落的功夫，可对于明夜曦来说已是万分艰难。此时，一把锋锐的匕首迅疾袭向她白皙的颈项，但她却毫无抵挡之力。
“不——”轩辕紫落的声音中都带上了几分凄厉，明夜曦也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真的，一切都来不及了么？轩辕紫落的心陡然沉到谷底。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传来一声锐啸，一把闪烁着冰蓝色冷光的长剑破空而来，一瞬间便击断了那把匕首。随着一声惨叫，“七影”中的一人直接被刺穿手掌，同时被那强大的力道带着飞出，钉在了身后的一棵大树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一道白影就如疾风掠过眼前。明夜曦刚睁开眼睛，就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凛冽的男子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是他。明夜曦身子一震，泪水瞬间满上眼眶，但她咬住下唇，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对不起，夜曦。我来晚了。”慕辰凛轻声道。
明夜曦抬起头看向他。那一瞬间，慕辰凛的心蓦然痛到无法呼吸。
那么哀伤那么痛苦而又仿佛盛了满天星辰的眼眸，就如春风化雨般荡漾着似海深情，充斥着突如其来的喜悦，温柔地凝视着他。
慕辰凛再不言语，抱紧明夜曦一掠而出阵外。
“你在这里等我。”慕辰凛松开她就欲转身过去，却蓦地感觉到袖口一紧，衣衫被紧紧拉住。
慕辰凛转过身。
明夜曦的泪水已然收敛，眸光清澈而坚定：“生、死、与、共。”这几个字音略有些颤抖，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她在害怕。
害怕这一等又是遥遥无期。所以，即便是恳求，是拖累，她也要和他一起。
慕辰凛轻轻颔首。
此刻，望着慕辰凛白衣上的点点血迹，对面的六人心中只剩下了恐惧。
此前，他们是确认慕辰凛不在才发动的攻击，而为了以防万一，“魇”还特意派了三领主饕餮带着几十人马埋伏在周围。难道、难道…那些人全部被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斩杀？这“天下第一剑”究竟是何等恐怖？
好不容易从恐惧中恢复，“七影”之首立即毫不犹豫地大吼一声：“走！”可他们却骇然发现，自己竟丝毫动弹不得——一阵阵寒意从脚底涌来，令得身体中的血液仿佛都结成了冰，慌乱地抬头看去，只见对面慕辰凛的眼神已经冰冷得不含任何感情，迫人的气势灭顶而来。
与此同时，冰冷的话语从慕辰凛口中吐出：“触吾逆鳞者，死。”
明夜曦与慕辰凛同时欺身而上，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夜色静默。
七具尸体躺倒在地，林中的战斗已然结束。观战许久之后，一旁的轩辕紫落轻叹一声悄然离开。
明夜曦剧烈地喘息着，手中短剑“铛锒”一声坠落于地，她的脸因为过度的消耗而染上红晕，更显得明艳动人。
不顾自己疲倦不堪的身体，明夜曦望向面前的慕辰凛：他原本白皙如雪不染微尘的衣衫已沾上了许多血迹，星星点点仿若红梅绽放，但不知为何，他的脸色却有些异样的苍白。突然，慕辰凛眉头一皱，嘴角竟溢出几许鲜血。
“辰凛，你怎么了？”明夜曦瞬时慌乱，忙上前抓住慕辰凛的手腕查看脉象，却发现他的气息已然紊乱不堪。
原来，慕辰凛方才突围而来的时候借用禁术，引动他之前盛栩一战的内伤，击败“七影”的玄冰剑气是他强忍巨大痛苦发出的，能忍到此时已是极为不易。明夜曦思及至此顿时心疼不已，却突然感到慕辰凛把脉的那只手轻轻挣脱。
“夜曦，我没事。咳咳…”慕辰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颤抖地道，嘴角又沁出鲜血来。
明夜曦却望着他有些痴了——他脸上的微笑就仿佛清风融化了冰雪，第一次显出柔和的弧度来。她缓缓抬起白皙如玉的手，为慕辰凛拭去嘴角的血迹。明夜曦眼中泪光闪烁，她轻声哽咽：“你为什么回来？”声音轻如梦呓。
然而，慕辰凛并未回答，眼中的痛苦一掠而过。
明夜曦还未及反应，便被狠狠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冰凉温软的唇瓣轻触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温柔而又无限眷恋的轻吻。慕辰凛抱紧了明夜曦，瘦削的下巴抵在她额顶，声音低哑：“夜曦，我好想你。”
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痛和思念，明夜曦晶莹的泪水顺着绝色倾国的容颜流下，滴到地上，破碎成千万晶莹。叹息一声，她将螓首深深埋入慕辰凛怀中。
月光重新冲破乌云显现出来，慕辰凛看向怀中的明夜曦，冷澈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坚定和深深的沉醉。
不是没有想过遗忘，但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却仿佛缠绵的藤蔓，在他心里生了根。既然如此，那便为她倾了这剑宗，覆了这武林。
夜曦，若你是我的劫，那么就请苍天开眼，赐我万劫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