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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惊鸿一瞥
书名：剑阙红颜 作者：红楼隔雨相望冷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9 字数：2350
梨锦城最大酒楼——望海楼的二楼雅间。
房内只有四人，却都身着华服，容貌俊秀，而其中又以一位容颜带着几分邪气、生着一双桃花眼的青年为最——不错，正是墨南楚与叶琅、郑言之、应忻几人。
酒过三巡，几人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言谈间也提起了近日城中的奇闻逸事。叶琅为墨南楚斟上一杯酒，笑道：“墨兄，咱们都好几日没去春宵阁了。你可知近日又来了一位奇人？”
墨南楚淡淡点了点头：“是听说来了一位舞姬，舞姿不错。但近日阁中事务繁忙，我便就没去看。不知具体情形如何？”
叶琅说起这事，神情陡然兴奋起来，双眼放光地道：“墨兄，那你可是大大的遗憾了。”
“哦？”墨南楚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此话怎讲？”
“那新来的舞姬名叫‘雾绡’，是春宵阁花了大价钱从别处请来的。舞姿之曼妙简直难以形容，现在为了去看她跳舞，帝都的公子哥们都卯足了劲儿买下飞雪玉花台的好位置呢！据说，最高的时候可达千金！”
“一舞千金？”坐在墨南楚右首的应忻却是冷冷一笑，随即奉承般地看了看墨南楚道，“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若无墨兄这般懂得欣赏之人，即便那一舞价值连城，又有什么意思？”
“应兄这可是抬举我了。”墨南楚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杯中美酒，“若是说起琴棋书画，我还能略胜一筹；可说起这风月场中的事，我可是要对几位甘拜下风啊。”
几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毕，叶琅看向墨南楚道：“那墨兄可有兴趣一观？孙妈妈说了，只要墨兄想看，便会为我们几人留下最好的位置。”
谁料墨南楚却是摇了摇头道：“半月前皇宫赴宴，我也算是见识了这天下最曼妙的舞姿了。那雾绡就算舞跳得再好，难道能比得过陛下的舞姬？更何况飞雪玉花台太热闹，我又一向喜欢清净。这舞，便是不看也罢。有这等闲工夫，还不如叫兰泱为我抚琴一曲来得痛快。”
左首的郑言之闻言一笑：“说来说去，墨兄还是舍不得兰泱姑娘。罢罢罢，那这千金一舞我们便自己去看咯？”
墨南楚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各位看完了来兰泱房里找我便是了。”随即他又歉意一笑，举起酒杯道，“恕我不能相陪，我便自罚一杯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叶琅几人都笑了起来，房间里又重归愉快的氛围。
当晚亥时。春宵阁。
幽静的房间内只有两人，香炉内雾气氤氲，漫开了一室的兰花香气，清淡而优雅。墨南楚正慵懒地卧于榻上，盯着自己右手中指的幽海戒出神。在他面前，一个气质婉约的女子正在抚琴，一曲《忆江南》似流水潺潺，灵动婉转。
听着柔和又带着些淡淡忧伤的曲子，墨南楚像是渐渐放松下来，轻叹一口气阖上了双眸。
兰泱手中琴声不停，却仍敏锐地听到了这声叹息，忍不住轻声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墨南楚睁开眼眸，桃花眼中带着些微的疲倦：“最近阁中事务繁忙了些，有些累罢了。你不必忧心。”
“如此便好。”兰泱点了点头，又重新聚精会神地弹奏起来。
墨南楚却是一笑道：“你倒也大胆。本公子认识的女子不少，但身在风月场中还敢这么与我说话的你倒是第一个。”
“呵。”兰泱淡淡一笑，“确如公子所言，兰泱身在风月场中。但也正因为兰泱在这风月场中，对这世间的女子来说，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呢？兰泱便也无所顾忌了。”
只听她顿了一顿，颊上浮现一丝红晕接着道：“兰泱并无什么奢望，只盼公子好好的，就够了。公子愿在累的时候来这里听兰泱抚琴一曲，便是兰泱最大的幸福。”
墨南楚皱了皱眉，心中微微动容，仍是忍不住劝慰道：“兰泱，你可知道你在玩火？风月场里的女子，最忌讳的，便是动了真情啊。”
谁料这句话刚出口，便听得“铮——”的一声，竟传来断弦之音。兰泱怔怔地看着一滴鲜红的血顺着断弦滑落在地，不禁惨然一笑：“公子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可这世间的女子，又有谁能真正左右自己的感情呢？自那日见了公子的第一面起，兰泱便知自己逃不掉了。”
墨南楚眉头皱得更紧，却是毫不犹豫地取出怀中的锦帕为兰泱包好手上伤口。随即站起身道：“罢了。今日就到这儿吧。”说完，取过挂在一旁的外袍拂袖而去。
看着毫不犹豫步出门外的墨南楚的背影，兰泱终于忍不住怔怔流下泪来——那日，当墨南楚揽住她，而她想靠他更近的时候，却没想到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里竟会折射出比冰雪更冷的寒芒。那时她便知道，自己只怕终此一生，都难以接近这个男子了。
虽然被那么残忍的拒绝，却仍是飞蛾扑火般的想要靠近。
到底，是自己太贪心了么？
墨南楚披上墨蓝色的外袍，将将步出兰泱门外，便听得楼下传来阵阵喝彩，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提早出门，那千金之舞尚未结束呢。
可此时的墨南楚也没有心情去看那舞，匆匆地便要步出春宵阁的大门——到底是心中存有一丝好奇，更加上那支叫做《花朝》的曲子本也是他极喜爱的，配上那雾绡身上的银铃声响，更添了几分灵动。他忍不住转过头去，却霎时怔在当场。
虽然距离有些远，却正好见到雾绡倏然一个回眸：她的长发还在空中凌乱飘舞，却丝毫掩不住那傲人姿容。毫无瑕疵的脸庞清雅绝伦，一双漆黑的眼眸如一泓潋滟的水，容尽了天地间的美景，衬着修长蛾眉，却又清冷而深邃，显出几分张扬、傲然与隐藏得极深的淡淡悲哀；颊边的绯色月牙妖而不媚，为这清冷的容颜平添几分艳色。明明浑身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泊，然而举手投足间的婉转、唇角微笑的痕迹又像是这世间最美的曼陀罗花，吸引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怔了半晌，墨南楚才微微回过神来，心里忍不住苦笑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一个舞姬，也能将自己迷得神魂颠倒。真是与那些人厮混久了，出不来了么？
这样想着想着，他大步走出春宵阁外。
台上舞姬的舞姿已经停了下来，她大大方方地对着帝都贵胄们施了一礼，正准备转身走下台，眼神却不由地瞥向春宵阁的门口，然而那个妖冶邪气的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轻叹一口气，她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在婢女的搀扶下缓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对一路上的贪婪目光视若无睹。
只是不管是墨南楚还是雾绡，都没有料到两人的命运会就此发生改变。
一场初见便是错。一步错，步步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