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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7
书名：留守的青春 作者：卓王孙 更新时间：2016-12-13 22:19 字数：3009
我总是在每个下午去城楼上等我的父亲。母亲发现过后，拼命地打我。她总是告诉我，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不相信，依然去等，母亲打过我很多次过后，终于放下了她的武器，一边为我包扎伤口一边流泪。我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反抗母亲，但是，我相信父亲没有死，我会一直在城楼上等他。
风是吹得城楼上破落的旗帜猎猎作响，而那些旗帜也是显得慵懒了些，不怎么爱动。我不知道这个小镇怎么还保留着这样的城墙，似乎不时还会翻新。我看着它，似乎在这个冷兵器的年月，它还是很有作用的。可是，自我出生懂事以来，从来没有见到过一场战争，见到的，只是这个小镇的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似乎都是很幸福的。现在这个城墙的唯一作用就是将这个镇的人围在里面，厚厚的城门总是有人把守的。我倒是没有出去过的，把守的两位大叔总是板着脸。他们的脸上总是很有精神，害怕有一只苍蝇飞了出去。我也就没有出去，我想，等我再长大一点，我就想办法出去，出去找我的父亲。
等了很久，我已经疲倦了。等我醒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我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听见城门口有说话声。两位城门口的大叔打开了城门，我看见五叔，他带着四个人，四个人抬着什么，然后出去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城门打开。我看见他们的脸上的神色都是极为凝重的，那两位大叔也不关门，只是坐在那里，抽着烟。那种烟就是他们平时抽的土烟，我看见烟雾已经将他们的脸遮盖住，我没有心思再看他们，而是跑到城墙的另一端，看着五叔他们，他们一直走着，走到离开我的视线，似乎怕我看到了什么。
三爷爷这时候从我身边跑过，嘴里嘟囔着什么。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的眼神里，似乎表达出他是很害怕我的。我走近他，试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退了几步，边退边说，不要过来，我没有做什么。我知道，这一天早晚是要来的。你不要来找我，去找他们。我望着他，脑子里想的全是我的父亲。难道我的父亲和他有关系？这嘴里说的这个他们又是指谁？我跑了几步，拉着他，努力问他在说什么。可是他一瞬间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痴痴傻傻了。他一直是被大家当做是疯子对待的。这个小镇，领头的是老祖，也就是三爷爷他们的父亲。接下里就是四爷爷了，四爷爷现在具体在领导着这个小镇。据说三爷爷以前是领导着这个小镇的，但是疯了之后，四爷爷也就当之无愧成为了这个镇山除老祖意外的最大的领导者。几乎没有人见过老祖，也就是说，四爷爷是我们能见到的领导者。
我想着三爷爷的话，难道是他将我认作了我的父亲？我坚信，这一切，真的是跟父亲有关的。
我跑着，想要回去问我的母亲，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的。奔跑的时候，我才发现镇上的家家户户都是关着门的，街上也没有一个人。我没有想太多，还是跑着。我转过那个街角，就看见了母亲。人声鼎沸，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他们嘴里高喊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语言。我远远望着，看见母亲被两个人反剪着手臂，她没有说话，一如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很少说话的，也不喜欢我说话。可是我是多想她跟我多说说话，说说我的父亲，说说关于我父亲的事情。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总是和镇上的其他小孩玩在一起。过了一段时间，似乎邻居也不是很喜欢我，就跑到我们家，去说的母亲的不是。母亲看着我，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泛着泪。一天夜里，我突然醒了，只发现母亲坐在床边垂着泪。我看着她，感觉心好疼。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要这么对待我们母子。但是小小的我还是伸出自己的小手，为母亲拭去眼泪。我告诉母亲，我不出去玩了，我就好好在家里待着。母亲看着我，并没有破涕为笑，而是哭得更厉害了。
有一年大旱，庄稼的收成不怎么好。但是我们家依然和平常的生活一样，因为我们家的粮食是发放的，总是固定的量。我和母亲吃的也不多，因此余粮也是很多的。其他的小孩都饿瘦了，但是我没有。我常常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们。我不想母亲知道，不想她生气，但是我也不想看到那些小孩饿肚子。直到那天晚上，我发现母亲偷偷地把粮食给邻居的时候，我才发现母亲和我想的一样。邻居似乎是因为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才像母亲开口的。他害怕别人直到，只好在没有月亮的晚上偷偷来到我们家的门前，敲着我们家的门。母亲看着他，也不多问，只是默默拿出一些粮食，递给他。他也不说话，只是眼睛里流着泪。他看着我，冲我笑了笑，似乎在感激我把食物给了他的孩子。我也冲着他笑了笑。
可是，这个时候反剪着母亲手臂的就有其中的那个邻居。我看见他的手，是没有另一个人下手重的。我知道，他和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我似乎愣了很久，才突然清醒过来。我跑向人群，喊着母亲。所有的人，都回头看着我。母亲也抬起头，看见了我。她的脸瞬间就变了，冲着我的方向喊着，似乎很惊恐。我听见她在喊我快跑，我没有多想，转过身就开始跑。不知道是因为那年的饥荒把人们的身体都拖垮了些的缘故，还是我天生就跑得快，他们虽然在后面紧紧追着，但是依然没有抓住我。我没命地跑着，也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我看见三爷爷在街上疯疯傻傻的走着，手里还拿着城墙上的破旗子。我跑过他的时候，他的嘴角洋溢着一丝笑容。他看着我说，快跑，跑快点。然后他就笑了起来，笑声让我的耳朵刺痛。我只好奋力跑着。我突然想到，对，城墙，我现在只能赌一把，赌城门没有关。
我跑到城墙的时候，门口的两位大叔还在闲聊。他看着跑来的我，似乎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飞一般地跑了出去。我听见四爷爷在后面发号司令，说关上城门。但是门口的两位大叔说五叔他们还没有回来，他们在等他们回来。但是四爷爷还是下令关了城门。我跑着，渐渐慢了下来，看见城门关了，我也就停了下来。我望着城墙，是母亲，母亲被他们押到了城墙上。母亲的眼光还是与我相遇了，她什么也不说，生怕多说了什么，城里的人会出来抓我。她只是看着我，想我走远一点。但是，我还是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死亡，她似乎在告诉我，只要我跑出去了，她就什么也不在乎了。我看见四爷爷，他也望着我，神色很是凝重。
五叔一行人似乎从其他的地方回来了，他们见城门关着，就朝里面喊着，但是四爷爷依旧没有下令打开城门。四爷爷在城楼上高喊着，要是他们杀了我，就能回到城里。我望着他们，很是害怕，他们有五个人，而我只有自己。还没等他们回答，我就已经拔腿跑了。我还不能死，我还要回去救我的母亲。
已经到了晚上，我一个人躲在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我跑到石头上，匍匐着。看见五叔他们一行人围着一团篝火，正在烤刚打回来的野物。我这才看清楚，跟五叔一起的是阿达、阿杰、阿德和阿明。他们四个人我也是认识的，属于比我大几岁的人。小时候也跟我一起玩过，我也曾给过他们吃的。
五叔，难道我们真的要杀了阿林才能回到镇上吗？阿林正是我的名字。刚刚问五叔这个问题的正是阿杰。五叔也不说话。阿达回答说，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他们只是想我们帮助他们杀了阿林而已，根本没有打算让我们回去。阿德和阿明都有些沮丧，他们似乎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五叔依旧低着头，半晌他才说，这是让我们作孽，我们怎么可能杀人，难道要我们像他们那样，成为血腥的杀人凶手。可是，要是我们不杀了阿林，我们就回不去了。阿杰争辩道。阿达不太同意，难道你真的以为杀了人就能回去？你忘了我们刚刚做了什么事情了？我们都这样了，根本不可能回去了。
我鼓起勇气走了出去，他们发现了我，拿起他们的武器。我看见阿杰，他第一个拿着武器向我冲来。我看见他的表情，就像是在捕捉自己的猎物。他的叉子力量很大我能感觉到一股力量朝我刺来，我也不躲，就硬生生地朝着他的捕兽叉迎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