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龙头里的水,平淡无奇,开合有度。有一天,孙维打电话和宁默然聊天,告诉她打算去旅游。
宁默然像在学校的时候一样,尽情和她闹,“小孙子,你好悠闲啊,还有时间考虑旅游的事情。真羡慕你!我可忙死了,我带了三个班级的语文,还是一班班主任,那帮家伙可疯狂了,课堂上乱哄哄的,我不发火他们就静不下来。而且吧,你说现在的学生都好早熟,年纪轻轻就谈恋爱了。他们维权意识也特别强,每次我假装伸手要打,他们就来一句:老师不能体罚学生。你说现在的孩子,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孙维淡定依旧,“你的抱怨中带着赤裸裸的幸福感。好了,和你说正经的,你帮我出出主意,这个季节去哪里玩比较合适。”
“你以为我和你开玩笑呢,我也正儿巴经地问你,你不用上班吗,总想着玩。”据宁默然所知,毕业后孙维的老爸给她安排到了一家国企,待遇不错,工作压力也不大。
“别提我那破工作了,我瞒着我爸给辞了。然后被他狠狠地批评教育了。所以我想出来散散心。”孙维的语气很平静。
宁默然可跌了眼睛,孙维的这份工作,收入比宁默然高出了不止一倍,其他人削减了脑袋都进不去,她怎么能说辞就给辞了呢。惊讶之余,她也佩服孙维的这份淡泊。
“不就一工作嘛,我不稀罕。我并不是仗着家里能养活我啥的,而是觉得这种朝九晚五的生活无法满足我无止境的求知欲。虽然我读大学的时候生活很规律——几乎足不出户。”
孙维的话立刻被宁默然打断,“你那时候何止是规律,简直就是死板。”
“所以我用了四年的时间最后终于想通了,我要活出自己的精彩,何必管他人的眼光。活在别人的眼里,迟早会迷失自己的心,只有活在自己的心里,才能不枉此生。”孙维振振有词。
宁默然觉得,孙维虽然想法不一样了,但是她的深入骨髓的那份自我和宁静依然没有变化,她开着玩笑说:“大夏天的,如果出去游玩,我们这里是首选,多情的大海等着你呢。还有,我们好久没见了,顺便叙叙旧。”
这只是宁默然一闪而过的想法,没料到孙维非常干脆地听取了她的意见。
孙维是非来不可了,宁默然只好日夜赶工,争取这个周末不加班,好腾出时间陪孙维。
周五晚上7点,宁默然在长途客运站顺利接到了孙维。孙维一点没变,还是老样子,牛仔裤搭上衬衫,一身休闲风迎面而来。宁默然和她热情拥抱。
床铺、洗漱用品等宁默然早已替孙维经准备好。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促膝长谈,宁默然很好奇孙维的这种个性是如何养成的。
具体为什么孙维也解释不清楚,她含糊其辞,“也许家里从小就不用我愁的缘故吧。”
“废话,小时候谁需要替家里发愁啊!”话音刚落,宁默然联想起了管靖——这种事情还真不一定。管靖从小愁到大,他的童年、少年生活,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明天你怎么帮我安排的,如果行程不满意我可赖着不走了,要你照顾我一辈子。”孙维说。
“明天我会安排得妥妥当当。首先是去海滩游泳,泳衣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尺寸是否合适。从海滩回来,我们就去附近吃夜排档,这里的海鲜可有名了,活蹦乱跳的海鲜保管鲜到你掉牙,接着我们去看夜景,我告诉你,那里看夜景的帅哥多了去了,你有眼福喽。怎么样,这个招待规格你满意否。请孙大人指示……”宁默然说得滔滔不绝,孙维已经沉入了梦想。也许旅途劳累。
来这座城市的路上,是孙维第一次见到海,但是在这样的沙滩上,是孙维第一次见到如此壮美的海。
穿着泳衣的孙维和宁默然吸引了不少人目光,这并非她们的身材有多曼妙,长相有多讨人喜欢,而是孙维不停地因为赞叹而尖叫,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宁默然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劝她,“你平时不是很淡定吗,怎么这个时侯失态了,多年的功力功亏一篑了。”她使出的是激将大法。
孙维才不接招呢,她继续旁若无人,“我尖叫那是我的事,与他们何干,像你这样做人到底累不累。”
宁默然无可奈何。
从远处看,沙滩像一幅极美的画卷平平整整地摊在天地之间。蔚蓝且平静海水和满地的黄沙自成一派,且相互融合,十足一副水墨画。画中的游人是点睛之笔,分布错落有致,偶尔零星的几点缓缓移动,且每次的移行都是对这幅画的重新定义。
孙维一步一个脚印走在细软的沙滩上,这些脚印有组成了一副新的抽象化——真可谓画中有画。
孙维张开双臂,迎着风快速跑向大海,激起的浪花溅了宁默然一脸,逗得孙维咯咯直笑。
宁默然索性回到了沙滩上呈大字型躺下,以沙滩为床,以海浪为音乐,以蓝天为被,享受难得的轻松。她还在回忆刚才的场景——由于孙维无意中撞了她,宁默然在底下喝了不少水,紧急时刻她的脑中异常清醒地显示了三个字:我完了。她甚至放弃了抵抗,幸运的是孙维见势不妙一把拉起了她,使得她幸免于难。
刚才在水底,她觉得异常的闷,仿佛胸口憋着一股气。她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往下沉,而眼前的一只救命之手仅距离一厘米,就是这毫不起眼又生死攸关的一厘米,让她心中希望和绝望并存。
现在她躺在沙滩上,除了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心里还有窃喜,也有冒险过后的幸存感。这个小小的插曲,真像自己的爱情。在爱情中,她溺水过,但是她抓住了一厘米的距离,奔走了几千公里,救回了自己的爱情。在爱情里,她有过绝望,也有过劫后余生的希望。大抵爱情就是这样,单纯的希望,或者单纯的绝望,都不够完美,并存之下,才最合心意,像绚烂如花的烟火,哪怕是一瞬间,也要将这盛大的夜空拥入怀间。在易碎的流年,留下易碎的你,才能诠释最美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