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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要变成一个怪物
书名：北京不眠 作者：祭司小朵 更新时间：2016-12-13 22:27 字数：3609
下午一点钟上班时间开始了，同事们都迅速投入了工作当中，电话声此起彼伏，像一团雾在办公区的上空缭绕。每一个女同事的声音都清脆动人，即使是这一秒刚刚哭完，脸上还挂着眼泪，一拿起电话，声音马上变成愉悦而温暖的声音，仿佛刚刚接受了自己暗恋已久男人的求婚，像刚刚中了五百万的彩票。公司半分之九十的猎头顾问都是女士，她们维持了公司的正常运转，并且给公司带来每年一个多亿的收入。资深的女猎头把自己的包裹在香奈儿的下面，都有几个LV或者prada的包。资浅的猎头穿着ZARA或者verymode，也尽量往LV或者prada靠拢。小朵觉得这群女人简直是一群怪物，她们拥有敏锐的判断力，惊人的口才，并且善于察言观色，他们游说的能力可以跟春秋战国时期的那些说客们媲美。她们不一定都是天生丽质，但是都把自己装扮的很像美女的样子。猎头行业是一个竞争激烈的行业，一个职位会同时委托给几家猎头公司，拿到案子的人需要争分夺秒去找到合适的人。小朵希望自己能在这场比赛中胜出，变成跟同事一样的女怪物。上午接完主管的电话，小朵还信心满满的，中午吃饭跟同事卡洛琳一起吃午饭，卡洛琳几句话，将小朵拖进万劫不复的失望的深渊。
上午邮件里写的是客户新委托搜寻的一个职位，是A公司指定要挖B公司的某部门的人，该部门两年以上工作经验的，A公司都愿意要。这个案件是独家委托，务必低调保密。A公司是小朵公司的一个重要客户，对于A公司的要求，公司一向是极为重视的，所以才会抄送给上海的总经理妮可。芳芳主管要求小朵务必全力以赴，将B公司的这个部门的人全部搜寻到位。小朵第一判断是这个应该不难，觉得业绩离自己很近了，对芳芳主管充满了感激之情。
卡洛琳之前是在一家咨询公司里面从事人力资源咨询，虽然来公司才一年多，但是凭借她多年的工作经验，她已经洞悉了公司的各种人事关系和每个人的人格特点。自从小朵有意疏远大伟之后，有问题便经常向卡洛琳请教，卡洛琳也愿意教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小朵兴奋地跟她说起定向挖角这件事情，卡洛琳听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吃饭，小朵觉得有点不对，就一直追问她怎么了，卡洛琳只是微笑着着说没什么。两个人继续吃饭呢。卡洛琳觉得小朵挺可怜的，一进公司，大伟就骚扰她，西西也帮着大伟欺负她，这些卡洛琳都看在眼里。这个孩子心底善良，总觉得别人都在帮她，现在芳芳主管现在明明是在有意无意地为难这个孩子，卡洛琳突然想起自己五年前参加工作的时候，被同事排挤的情形来，觉得还是帮帮这个孩子。
“小朵，你了解A公司和B公司的市场地位和业内口碑吗？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挖人吗？”卡洛琳放下筷子严肃地说。
小朵被她突然的严肃吓坏了，默默地摇了摇头。
“A公司在业内业务开展的很好，但是因为内部股东结构混乱，内部风险控制做的很差，很多项目都有潜在的风险，人员流失严重。B公司股权结构稳定，激励机制很好，是行业的第一，第二的公司。A公司之所以要挖B公司的人，是因为两家在共同业务上的竞争激励，积怨已深。而且A公司已经私下里找B公司的人谈过了，他们目标人选，业务部门都已经私下里找过了。现在再委托给我们帮忙去做，不过是A公司人力资源部门总监想趁机讨好业务部门总监兼公司副经理，以显示公司人力资源部门对公司业务的支持而已。明白了吗？”
小朵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她，眼睛里的兴奋的光黯淡了下去。
“所以，你不需要在这个职位上花太大的心思，只要能够应付领导就是了。”卡洛琳说。
“但是要怎么做呢？”小朵失落地问。
“最节省时间的方法就是拿到B公司的通讯录，把这个部门的人都联系一遍，把他们的想法都写清楚，汇总发给A公司就好了。”卡洛琳说完自己更替小朵担心了，B公司的人素质很高，公司保密性要求也高，想要到他们公司的通讯录，跟不让公司的女同事们不要互相炫耀自己的包包一样难，这个孩子显然还不知道这一点。
小朵默默的点了点头，小朵从卡洛琳的担忧的口吻中，发现着一切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我刚刚说给你的这些话，我只说给你听。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明白的。”卡洛琳觉得自己刚刚情绪有点激动，说的有点多了。
“我明白的，你放心。”小朵立即坚决地表态，卡洛琳总喜欢觉得管小朵叫“孩子”，这个称呼让小朵觉得很亲切，虽然有时候嘴上不同意她这么叫。这一句“孩子”仿佛一阵来自故乡麦田的微风穿过水泥的高楼森林拂过小朵疲惫的神经。小朵突然明白，上午大伟从会议室出来意味深长看自己一样是什么意思，那眼神是在说：可怜的孩子，你死定了。
接下来的几天，小朵天天加班都晚上10点钟，因为她一方面要认真去做这个可能根本成不了的职位，一方面还要抽出时间做其它的。时间过得很快，还有20多天，小朵的三个月试用期就结束了，能不能留下来，就看这最后的表现了。因为要集中联络B公司的人，不可能从早到晚连着打电话，这样动静太大，不能让一个部门的人连续不断的接同一个猎头的电话。但是问题随之而来了，根据小朵了解到的情况，B公司这个部门应该有100人，2年以上经验的有80人左右，而公司的人才库里面只有30多个人，剩下的人需要小朵去开发。小朵查了各种资料，注册了相关的论坛，这个公司最近没有举办活动或者其它论坛的计划，小朵混进去开发人才的希望破灭了，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拿到公司的通讯录。连续几天，小朵都在B公司的人里面找一个突破口，希望这个人能够帮帮他。
晚上11点了，公司里只剩下小朵一个人了，小朵还在电脑的面前收集B公司的人才资料。这时候小朵的座机响了。这么晚了那个神经病还往公司打电话，小朵接起电话还没有讲话，电话那边就传来大伟的声音。
“傻妞，你还在公司加班呢？”
“你怎么知道的？”小朵诧异的问，同时赶紧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
“我在外面有事，开车路过公司，看到灯还亮着，估计你还在。我上去找你吧。”大伟说。
“不用，不用，我马上要走了，再见呀。”小朵的神经迅速紧张起来，着急要挂电话。
“那好吧，我顺路送你回去吧，你下楼吧，我在下面等你。”大伟说完，挂断了电话。
小朵放下电话，大脑高速地运转了起来。对了，我一会从公司大厦的后门偷偷溜走好了，溜了再打电话说跟他说一声。小朵脱掉自己的高跟鞋和职业装，换上自己的平底帆布鞋，休闲黑色长裤和白色T恤衫，把包斜跨在肩上，高高的马尾随着小朵轻快的步履晃来晃去去。她绕过客梯去坐货梯，货梯一楼出口正对着的就是后门，后门平时都是送快递的，送水的非大厦办公人员使用的。在货梯下行的过程中，小朵觉得自己真的很聪明，仿佛获得了一次战役的小胜利，灯光仿佛像冬日里的暖阳，抚摸着小朵得意的小开心，小朵仿佛听到大家在为自己鼓掌，仿佛自己距离成为职场白骨精更近了一步。电梯到了一层，小朵得意地往外走，突然暖阳没有了，掌声没有了。大伟站在他面前，大伟后面是一辆白色小轿车。
“走吧，傻妞，我不会动你的，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大伟淡淡地说，好像在说早上好一样自然。
“不用麻烦了，真的。”小朵说着想要从大伟的身边走过去。
“别磨蹭了，快上车。”大伟抓住小朵斜跨包的带子，拉着小朵往车边走。
小朵只好默默地跟在后面。如果说小朵有什么弱点的话，那就是在别人对她强势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抗争。
夜幕下的北京，露出它安静祥和的面孔。路上的车少了，五颜六色的灯光璀璨地闪耀着，交织着，温暖着北漂的年轻人。路两边的建筑迅速地向后退去，两个人在车上都没有说话。小朵是不知道说什么，她坐在副驾驶上，趁着看手机的时候偷偷看了大伟几眼，大伟只是在专心地开车，仿佛在思考什么问题。小朵到了住的地方要下车的时候，大伟说：“小朵，你不用压力太大，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即使三个月没有业绩，在绩效评估的时候，我肯定会给你最高的评价，跟总监建议留下你。”
“谢谢你。”小朵说。
小朵背着包默默地上楼，想着大伟今天不会是吃错药了吧。很奇怪呢。
后面连续几天的努力，小朵终于找到了突破口，B公司有一个很好说话的男士，同意给小朵通讯录，小朵非常感谢他，还说好请他吃饭。小朵不会想到，这个男士，以后会让他见到他人生中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拿到通讯录之后，小朵又忙了好几天，终于把B公司的人联系到位了，并且把他们对换工作的想法都整理好了，第二天先让卡洛琳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发给芳芳主管和妮可了。
太阳准时升起来了，整个城市苏醒过来，开始了一天的喧闹。小朵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小时候，在爸爸妈妈身边，一家人正在开开心心的吃饭。小朵早上醒来，不由得哭了，想起母亲年初检查查出了癌症，小朵的泪哗哗的流出来。等过了试用期就可以请假回家一趟了，公司的规定，试用期不能请假。小朵挤上了公交车，突然觉得生活异常的艰难，如果这样可以多挣点钱给家里，自己可以变成跟杰西卡一样，一切也值得了。车到了国贸桥的时候依然会堵一会儿，小朵就站在售票员旁边，正在看手机上的早报某著名主持人突然心肌梗塞死亡的新闻。小朵突然感觉眼前发黑，耳朵突然听不见声音了，她感到自己开始出虚汗，双腿开始软了下来，她紧紧地抱紧扶手，怕自己会晕倒，渐渐的，她的眼前彻底黑了下来，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