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那天,天气格外的冷,我和梓卓里外穿着两层都时不时觉得凉意忽的蹿上身,不停地打着寒颤。一出宿舍,迎面吹来的大风就让我冷的想缩回里头去,树被吹得东摇西晃,树叶洒得漫天飞舞,天气阴沉得没有一丝血色,这哪像是秋游的日子,让我提不起一点劲来。
人陆陆续续地背着大包小包进了教室。
我和梓卓坐着看着那些头发被吹得不成样的人,抖颤着走进教室,嘴里还一直说着‘好冷’‘好冷’。
“我觉得这是冬游,风大的都能把人给吹起来。”梓卓搓着双手哈着暖气。
我一面调着背带的长度一面担心的说道:“这次去的是水族馆,只怕里面更加冷。”
之前我一心以为只是去哪个博物馆参观参观,结果竟安排了我们去海洋水族馆里,如果时间充裕,我们还可以去离水族馆不远的沙滩公园游玩。
一向好玩的梓卓和我一样提不起多大的劲,她摇晃着脑袋和我说:“老实说,我对水族馆根本就没什么兴趣,小时候去水族馆玩得次数多了,现在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没做声,低着头继续摆弄背带。
洛琪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没头没脑地冲进教室里,险些撞上了迎面出来探望的班主任。
“全班都等着你,你上哪去了?”
洛琪挠着后脑勺和班主任打着哈哈,眼光却往我这边看来,我本是无意地抬头看着他,结果当我对上他的眼神时,我脑袋里一嗡,愣了几秒后赶紧别过了头。
等点清了人数后,班主任便带着我们上了指定的车里。
我是排在前头,可以先上车的人,可也不愿和他们拥挤着抢着位子,所以就走到了队伍的后头找到了梓卓,我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等人差不多都走进去时,我和梓卓这才上了车。
车子后头坐满了人,因为知道前面坐着班主任,所有都挑了后面的。
我倒是无所谓,随意和梓卓在前面挑了一个位子坐下,梓卓嚷着说要看沿途风景,就只得顺着她让她坐在了里头,但前提就是,回来时,换我坐在里面。
我坐下不久后,洛琪也上了车,他一眼就看见了我,对着身边的官铭说了几句话后,他俩互相点点头,转身坐在了我前面的位子上。
“洛哥!后面!”
几个男生大声嚷嚷着要洛琪和官铭去后头坐,洛琪盛情难却,在原先的位子上收拾好了东西,同官铭一起往后走去,不一会儿,后面就传来了打闹的声音。
我靠在位子上,从包里拿出MP3来。
那是前年生日时,姑妈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完全把它当宝贝来供着,两年下来,也没有磕着碰着它,完好如初。
受爸妈的影响,我听的曲子一直都是老歌,而且从来不厌听。
我插上耳机,隔离了吵闹的世界,伸手按了几下按键,然后闭上了眼睛。
“也曾数窗前的雨滴,也曾数门前的落叶,数不清是爱的轨迹,聚也依依散也依依,也曾听海浪的呼吸,也曾听杜鹃的轻啼,听不清是爱的低语,魂也依依,梦也依依,也曾问流水的消息,也曾问白云的去处,问不清是爱的情绪,见也依依,别也依依,聚散两依依,依依又依依,过去已过去,未来可期,别把心中门儿紧关闭,且开怀欢笑莫迟疑……”
我轻声哼着,不得不说,我真的很喜欢这首歌,因为它的旋律,因为它的词。
聚也依依,散也依依……
时隔多年,我仍旧执着于这首歌,到底是执着,还是不舍,我也不知道。我一直无法摸透自己心里真正要的是什么,不清楚,不明白,我总是那么含糊其辞,好像我只是一具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躯壳而已,而那些早已不是我能够捉摸出的。
人总是这样,得到时,不满足,失去时,才后悔,聚了散,散了聚,不断地重复着,像是一个傻瓜,不对,傻瓜也比我们聪明,至少当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不会再去奢求别的,而我们这些正常人类呢,贪欲致使我们悟不出真理,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明智,却终败在了感情的贪欲下,这,终究还是我的不舍。
耳朵忽然一阵生疼,我惊慌之下睁开眼睛,只见洛琪蹲在我的身边,耳里塞着从我耳朵里扯出来的耳机。
我郁闷又生气,生气他为什么没禁我的同意就随意拿我的东西,郁闷他总是这么没头没脑地不顾及我的感受。我的报复心理忽然发作,我伸出手,猛地扯回自己的耳机,只听见洛琪闷哼了一声,我侧过身子道:“你也知道疼了?”
听我这么说,洛琪这才恍悟,他愧疚地用手指点点我的肩膀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是我太善良了,还是根本生不起洛琪的气。看着洛琪可怜巴巴的眼神,我知道他是为了得到我的原谅装出来的,但我也不愿当面拆穿他,只得随着他无奈的说:“你要是想听,我借你就是了,要是你力道再大点,我想我耳朵都要掉下来了。”
“不会不会,再也不会了。”这回,洛琪没有再毛手毛脚,他小心翼翼地从我手里接过耳机,听了会儿,几分钟后就还给了我:“这是什么歌,我怎么从没听过?”
“这是首老歌,你这90后当然没有听过。”
洛琪皱眉不满道:“就我是90后吗?你难道就不是。”
我一惊,是啊,我也只是一个未成年人呢,只是我成熟的思想早已像是历经了一世沧桑一样,多情善感,总是感叹着世事的无常,我心底痴笑自己,简安啊简安,你起码还要活过七八十年呢,这么早就成了一个‘老人’,就不怕到时成了精。
我笑了,带着些伤感:“是啊,我们是同龄人呢。”我歪着头指着屏幕上滚动的字说:“这是我们父母那辈听的琼瑶剧里的歌曲,聚散两依依。”
“虽然不是什么伤感的歌,但这也不适合你听,你该听些激情欢快的歌才对。”
我扬起嘴角道:“你是要我听些说唱到都不能听清楚歌词的摇滚乐曲吗?”
洛琪张口要和我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其实我心底里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只是我忽然的不想和他在说下去,毕竟我和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有他的快乐,我有我的惆怅,就像是我说的火星和水星的不相容,所以干脆就装作什么也听不懂,故意刁难他。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身边的梓卓早已抵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我拉上窗帘带上耳机,按了循环播放键,仍旧是那首‘聚也依依,散也依依……’。
至少是行驶了有两个钟头,当我也快要迷迷糊糊地睡去时,车子忽然一个刹车,我身体往前一冲醒了过来,拉开窗帘一看,海洋馆三个大字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喘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在这么坐下去,估计身子又要开始酸疼了。
大家陆陆续续地下了车,我一踏出车门,风就迎面地扑打上来,我裹紧衣服拉上拉链,这里的天气简直比我们那还要差,真是怀疑校长在安排日子的时候是否有看过天气预报,竟挑了这么‘好天气’。
“简安呐,这里真是冷啊,风吹的我头都要疼了。”
梓卓勾住我的手臂缩在我的边上,我拍拍梓卓的手安慰她,可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导游手里举着的那面小旗子被吹的都要快要散架了,而导游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她满头的长发被风吹得飘飘然,都快要遮住了眼睛,像极了梅超风,可怜她还得一面理着头发一面拿着喇叭向我们喊道:“海洋馆到了,我们有两个半小时可以观赏,现在大家跟着我一起进去,然后自由活动。”
全班欢呼一声,不顾寒冷的天气,雀跃着进了海洋馆里。
进了海洋馆里,大家分分散散地往各个地方走去,洛琪和官铭走向我们,笑着说:“走吧,我们一起去看。”
我和梓卓跟在洛琪和官铭的后面,虽然一心好奇着海洋馆里到底是什么,但一进来那扑面而来的阴气,就让我毛骨悚然,灯都是暗亮的,反倒让我觉得死气沉沉像是走进了鬼屋一样。
一路上,我都是紧紧勾着梓卓的手臂,没有多大的心思去欣赏那些比我手指都还小的鱼,食人鱼,蝙蝠鱼,珊瑚鱼,都是鱼,各种各样的鱼,官铭倒是有着那兴致一一将那些鱼拍了个遍。
“简安,蜘蛛啊!”梓卓一声惊呼,我随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旁的玻璃柜子里竟有着几只和我巴掌一样大的蜘蛛,长长的毛,五颜六色,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打小就讨厌昆虫,一看就觉得恶心,特别是颜色这么鲜艳的蜘蛛。
我瞥过头说:“别看,真恶心,我不喜欢。”
洛琪凑近了玻璃柜子仔细的看着,见我说不喜欢,立马转过身问:“小安你怕蜘蛛?”
“不怕是鬼!”我拉着梓卓跑到一边:“你要是喜欢就留在这里看好了,我和梓卓去一边看其他的。”
话一说完,我的鼻子一痒,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洛琪见状,赶紧跑了上来,见我脖子里冒出的鸡皮疙瘩,他二话不说从身上脱下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明知天气冷,还穿这么少。”
我心里一暖,可嘴上还是逞强道:“我不冷。”
“不冷你能打喷嚏?别和我说是有人在想你,这虽然是海洋馆,可也没比外面好多少。”
我握着洛琪的外套,好在幽暗的灯光照不出我脸上的红晕,那外套上飘来一股清香的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
洛琪把外套给了我,那他冷到怎么办?想着我一面脱去外套一面说:“要是把你给冻坏了,我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我不冷,只是鼻子酸得打了一个喷嚏而已。”
我刚要把外套还给他,洛琪却推开了我的手:“我男子汉大丈夫,这些冷都吃不了吗?我又不是没穿衣服,你看我还穿着件长袖呢,我是这组的组长,自然是要照顾组里的女生,夏梓卓你说是不是!”
洛琪搬出了他组长的威严,还带动着梓卓一起。
梓卓想也未想就脱口而出道:“组长说的对,大家一个组,要互相关爱才对,所以你就把外套穿上吧,别辜负了洛琪对你的一片好意。”
梓卓帮着洛琪,洛琪也不肯接受他自己的外套,争执了半天,我最终还是穿上了。
那外套很大,袖子长出了一截,遮住了屁股,拉上拉链后的我显得有些滑稽,不过我很开心,心里甜的都能流出蜜来,为了报答他,我特意跑去买了杯热可可,喝下去,至少肠胃能暖和一点。
“我们去走海底隧道?”洛琪提议道。
我惊恐的问:“有鲨鱼吗?”
梓卓说:“当然有,大白鲨,你怕不怕?”
我点点头不哼声,洛琪见我不喜欢去,扭过身子就说道:“那我们就不走了,我们去看美人鱼表演。”
说完他便想带我们去另个地方,我却忽然拉住洛琪的手臂支支吾吾的说:“我想看……但又不敢看,你说,那隧道会不会突然之间破碎……然后鲨鱼跟着水一起游了出来……”
洛琪,梓卓和官铭沉默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官铭首当其冲开始损我:“你这安姐的称呼是白得的吗?怎么这么胆小害怕!”
梓卓跟着说:“就是,我一直以为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呢,谁知来了这海洋馆,见了蜘蛛就起疙瘩,听见鲨鱼就慌张,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指不定会大哭呢!”
我又羞又恼地跺着脚:“我又不是神仙!”
洛琪揽住我的肩笑道:“你的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着些什么,总是担心些有的没的,你大可放心,天塌了有我给你顶着,身为组长的我会保护你的。”
洛琪这句话,听的我心里又是小鹿一阵乱撞,我羞得低下头,同蚊子一样轻哼哼道:“那我们去走隧道。”
“记得让我给你和大白鲨拍张照!”官铭举着相机,贼笑地朝我挑挑眉。
“你敢我就敢!官铭我就不信你不怕!不知道是谁刚才见了鳄鱼,吓得直抖脚呢,照片都拍模糊了吧。”
官铭被我戳中痛处,闭着嘴气呼呼地瞪着我,我扬着头不甘示弱,谁叫你先逗我,我可是会刺人的的刺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