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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与爱情无关
书名：听说时光回来过 作者：苏鹿 更新时间：2016-12-13 22:31 字数：3505
高考结束，马尚尚落榜，我问她要不要复读一年或者选择读职专，马尚尚摇头笑着对我说：“反正我也不喜欢读书。”我知道她这句话含有多少辛酸，中学期间，她把专注于学习的时间都花在了年少的爱恋上，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陈渔去了香港，在香港中文大学读书，我则选择了大学城的一间学校。童静茹考上了警官大学，她喜欢体育，真正想做的是体育老师，但作为警察的她的爸爸却让她把志愿填在了警官大学。幸好我们几个的距离不算太远，唯独黎珊妮，她爸爸把她送到意大利留学。
其实马尚尚在高中的时候又交过一个男朋友，是学校的体育生，叫赵世华。我不知道马尚尚是否因为赵世华打球或者游泳的样子而喜欢他，她总是很容易就喜欢一个人。
赵世华待人很随和，我们几个都喜欢跟他玩，那时赵世华简直是马尚尚的保镖，挤公车的时候替她挡人，逛街的时候替她拎包，晚上只要一个电话就算是凌晨赵世华也会沿着宿舍的水管爬下来偷偷跑到我们宿舍窗下找马尚尚。
马尚尚很幸福，我们大家都知道。
但马尚尚告诉我，她并不爱赵世华，只是喜欢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
马尚尚的爸爸以前是一名航海员，但在出海的时候不幸遇溺，她妈妈带着她改嫁了一个中年商人，但她妈妈后来又生了两个孩子，所以她在家处于很尴尬的地位。从小以来，她并没有获得过多的爱，她一直渴望有一天像公主一样被人捧在手心里。这是马尚尚对我说的。她说：“苏夏，我知道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的，你知道么，我一直在等。”
高考毕业后，赵世华在一所师范学校念体育，马尚尚选择在他学校附近的地方工作。临上学之前，马尚尚告诉我，她和赵世华很早以前就做那事了。她还在一旁怂恿说：“苏夏，你也快快找个男友，你就知道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很幸福的，我以为他和赵世华会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即使她并不那么爱赵世华，但谁也看得出来，她就是赵世华捧在手心的公主。
2007年，我们从中学毕业。陈渔从香港给我打来长途说：“现在香港闹得最热的就是张柏芝生了孩子的事。”
我笑着说：“你打这么一通长途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那我也告诉你，在我们大陆这里，汤唯一脱成名的《色戒》成为焦点，你感情泛滥没事干的时候就去看看。”
“苏夏，我很寂寞。”陈渔忽而说，“我想你们了。”
“我也想你。”我说。然后我们都沉默了下来。
在这个感情至死的年代，我们只得以娱乐至上调侃我们各自的心情。
我把这次的电话告诉马尚尚，马尚尚沉默了不到三秒钟就开口说：“苏夏，陈渔应该要找一个男朋友的。”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呀。”我心情不好地大声对马尚尚说。
可是天生乐观无敌的马尚尚却沉默了很久，然后她用相当冷静而颓丧的语气问我：“苏夏，我是不是很廉价。你说实话。”
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马尚尚，我不知所措。
“我跟赵世华分手了。”她说。
我吃了一惊，“为什么？”
马尚尚却在这时哭了起来，她哭的时候扯着嗓子，让人的心也感到悲切。
“马尚尚，你先别哭呀。”我大声安慰，几乎是朝着电话吼出来“你在哪呀？你可别吓我呀”我以为她会想不开。
“在床上躺着呢。”她破涕为笑，说：“苏夏，你刚刚有点像泼妇骂街。就是这样的，泼妇骂街的时候。苏夏，你够资格了。”
“你还笑。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不想爱他了，马尚尚说。我想我需要钱，没钱的日子很难受。苏夏，你读完书后你就会发现的。不要问了，就这样结束好么。”
“那他呢？”我问。
“这段时间你帮我好好安慰他吧，她和你感情挺好的。你放心，我没真的爱过他。”马尚尚说，她的语气恢复正常。我感到恼怒，马尚尚当我是什么，她不想要的东西，带着伤口的东西，想趁机抛给我。我并不是没人要，我第一次对马尚尚有点失望。
“你不该这样。”我很失落地对马尚尚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该这样对我，更不该这样践踏赵世华对她的感情。
大概是和马尚尚赌气的缘故，我决定不理会赵世华。可是有一天，赵世华给我打来电话，他说：“苏夏，我想见见你。”
赵世华坐了两个小时地铁来找我，两个月没见，他已经相当憔悴。
一见面他就用带着血丝的眼睛乞求般的对我说：“苏夏，你能让马尚尚见我一面么？我很想她，但她换了手机号码，也搬了家。我求求你。”赵世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竟像个孩子般的哭了起来，拳头咬在手里，咬得很深很深。
我很想告诉他，马尚尚不值得你为她这样。可是我不能这样说，这样说只会增加他的痛楚，我能做的就是做些虚幻的事情帮他减轻痛楚。
“你想我怎么做？”我问他。
“带我去见她，我知道见了面她就会原谅我的。”他精神有稍微的高涨。
我点头，但心里却是死灰般的沉寂，我知道马尚尚是一个怎样的人。
“苏夏，我想送她点礼物，你说该送些什么好？”
我知道赵世华的家境并不太富裕，我们最终决定去给马尚尚买一条手链。赵世华在首饰店里很认真地挑选礼物，并问服务员能不能刻上字，服务员说能，不过要等一下。
我们在首饰店斜对面的咖啡室坐着等待手链刻上字，赵世华让刻字师刻上M和Z两个字母，中间再加一个心形。这种古板的刻字方法已经不大流行了，但我为赵世华的痴情所感动。倘若有一个男人不惜男人的尊严为我做这样的事情，我会爱上他的，我想。
坐在我隔壁桌子的年轻女孩，果冻色的嘴唇小口啜饮咖啡，芭比粉的手指甲尖尖地握着银勺挑起一小块提拉米苏，她的表情有些动人，好像全不是在吃一块蛋糕，而是在吃一种想象力，爱情的想象，生活的想象。我无端想起马尚尚，像想起美人如玉的70年代，优雅的赫本顶着艺术品一样的盘发，站在薄暮的街道上，对着蒂凡尼的橱窗，心满意足地吃早餐。
女人都是浪漫至死的动物，卖钻石的蒂凡尼在她们心中就是一个如梦似幻的没有忧愁的地方。
马尚尚会为一条满怀深情的镀金手链而放弃凡蒂尼的钻石么？我不知道。
马尚尚现在在一家小型的私刑公司做公关，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跟一位挺着啤酒肚的客户极为亲密地说着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染了酒红的头发，穿着低胸的职业套装裙和高跟鞋，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绑高高的马尾辫，像一盘青椒土豆丝那么清爽，走在去学校食堂打饭的路上，背后喊她一声，回眸就是一个明艳的笑容的马尚尚。
她看到我们，很客气地跟客户说了些什么就走过来。
“你来干什么？”马尚尚厌恶地对赵世华说。
“尚尚，我们和好吧，你看，我给你买了礼物，刻着我们的名字。”赵世华把礼物拿出来，这时候我看到马尚尚的眼角红了，她的语气平缓下来说：“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赵世华乞求般地挣扎。
“你很好，是我不好行了吧。”
“苏夏，你送他回去吧。”马尚尚对我说。
“我不走。”赵世华做最后的挣扎。
“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会恨你的。你走吧，起码我们还有美好的回忆，不要让我恨你，我做不到两全其美。”马尚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陪着那个客户进了经理办公室。
赵世华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他的表情由痛苦而变得僵硬，嘴角轻轻地抽动。我知道他心里有多大的痛苦，我上前拉他的衣服，说：“我们先回去吧，她可能心情不大好，以后再说吧。”赵世华跟着我走出了大门，随后把手链丢在了门口的垃圾桶。
我不知道赵世华后来是否再找过马尚尚，总之他没再来找过我，马尚尚也没再跟我提起过他。
我没有爱情，但我开始恐惧爱情。只是，生活依旧平淡如水。
童静茹有时候会过来看我，她变得更壮硕了，但心情似乎很好，她告诉我学警其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照样可以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体育运动。她说她现在在自修体育学的书，想考教师资格证。
圣诞节的时候陈渔从香港赶过来，马尚尚和童静茹也来了，唯独缺了黎珊妮。我们租了一个房间，大家一起庆祝圣诞。酒店海景房的view很美，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真像一幅画。
但是如果马尚尚像从前那样活泼单纯该多好，我们都没有分开过，这时候应该在这样的阳台上煮一壶咖啡，看一本悠长的小说。我想对黎珊妮说我的背包里随身带着摩卡壶、磨豆机和她爱的哥伦比亚咖啡豆。
只是马尚尚已经不再是以前活泼无忧无虑的马尚尚了，她不再偷着笑讨论谁的胸部大，哪家的内衣好，哪个男生打球的姿势最棒。她站起来用手提向我们展示她家的衣柜，轻薄的料子，厚实的人民币，这种反差也挺好。我们都知道，马尚尚新交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叫窦唯。
马尚尚真心笑的时候会露出两个小酒窝，现在她的小酒窝被夕阳浸成暖黄色，千金换来一笑，她说：“终于找到富人和穷鬼之间的共同点了，就是衣服都不能用洗衣机。哈哈~友情万岁，爱情万岁，干杯干杯~”
马尚尚笑得很忘我，不停地喝红酒也不停地催我们喝，我不知怎么的很想远在意大利的黎珊妮，不知道现在是否有人陪她过圣诞。我希望有人陪在她身边，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我们都本是独孤的孩子，渴望温暖。
那一晚，我们几个挤在大床上横着睡了一夜，房间的地板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些酒瓶，窗外依稀可以看到烟火璀璨的光环。
像烟花一样的，除了爱情，还会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