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得怕人。伊娜和赵诗忠痴痴地呆坐着,间或互相打量一眼,半晌都未作声。
赵诗忠读懂了伊娜眼内的悲哀。
“伊娜——”许久,他这才低沉着嗓音,若有所指地发问。“听到最近的风声了吧?”
伊娜黯然无语,只是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将那不祥之物交我吧——”赵诗忠低哑着嗓门,继续说。“让我去帮你处理掉……”
“你说什么?”伊娜紧张得颜面青白,却明知故问道,“什么不样之物?”
“伊娜……”赵诗忠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好一语道破。“别跟我兜圈子了。相信我,将那件倒霉的紫衣拿出来!趁他们还没来你这住宅搜索之前……”
“搜索我家?!凭什么?”伊娜彻底明白了赵诗忠的来意。她不再否认那件倒霉的时装,却依然嘴硬地顶撞着赵诗忠,仿佛他已是来自己家搜索物证的公安干警。“难道凭一件衣服就能断定什么?!要知道,谁都有选择服装的权利!何况,我就不相信,偌大一个南湖市,仅我一件紫色时装……”她不服气地反驳着,陡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赶忙噤声不语了。
这神情全被赵诗忠看在眼内,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伊娜——”他动情地看了看紧张不安的对方,极力劝说道:“你我都心内有数!别嘴硬了,赶快让我去处理掉,眼下他们还不至监视着我。可衣服一旦从你这儿找出来就麻烦了。处理后,他们问起来,你可说被人早在出事前偷了或丢了。也许被别人有意识穿到了现场而嫁祸于你……”
“你……”伊娜颤抖着,猛抬眼看定对方。她不明白赵诗忠为什么会这么坚定不移地认定自己与这案件有关联。“你凭什么肯定那位紫衣女郎是我?!”她尽管带着丝挑衅,可语气中却有几分明显的心虚。
“这些留待以后再说!一句话:我理解你对他的恨意。”赵诗忠说着霍地起立,朝伊娜伸出只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催促她。“快点!我不能在你这儿久呆,说不定你这儿正被人在暗中监视着……”
“啊……不行!”伊娜蓦地清醒了,“这样会弄巧成拙,一旦被人发现,反而更成了罪证,而且还会牵连到你。”
这问题赵诗忠未曾细想,此刻被伊娜一提醒,顿觉得自己的提议倒真有几分荒唐。“那怎么办……”他颓丧得复又跌坐在沙发内了。
“只好听天由命喽……”伊娜神色黯然地喃喃自语着。“既有物证,又无法提供发案时不在现场的证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物证……”赵诗忠蹙眉念叨着,突然忘情地在伊娜的削肩上猛拍了一巴掌。“哎呀,真笨!”他高兴地说,“将衣服立即烧掉,岂不比我去处理更干脆些…”
“哦?!”伊娜闻言一愣,立即展颜赞同。“也真是的,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个最简单可行的办法呢?!将来追查起来,我照旧可以说被偷了嘛……”突然间,她顿住了。面对赵诗忠,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尴尬得近似狼狈。
同意对衣服的处理,使她在无形中做了某种认可。
“来吧——说干就干!”赵诗忠毫不理会伊娜在瞬息间的那种微妙的感情变化,只一味地催促着。
同意、否决……此刻,当着赵诗忠,伊娜的思维似乎已经陷进某种停滞状态。片刻过后,那件光闪闪的紫色时装便被她木然地塞进了赵诗忠的手中。
火光在卫生间的地上闪亮着,不一会儿,一股化纤的焦糊味儿在满屋子内弥漫开来。
“快开窗通风!”赵诗忠边拨动着火堆边大声提醒呆若木鸡的伊娜。
排风扇、窗户全被打开。
一阵紧一砗的敲门声陡地响起,将二人惊得面面相覷。“谁呀?”伊娜定定神,冒着冷汗,颤着嗓音发问。
“我——余海!”门外,响起了沉着、冷静的应答声。
伊娜将一双无助亦无奈的目光投向赵诗忠。片刻之中,二人悲哀地同时意识到:刚才竟干了一桩愚不可及的蠢事!
来不及犹疑了,赵诗忠飞快打开了卫生间内的淋浴水龙头。在哗哗的水声中,伊娜无法再拖延,她颤巍巍地开了客厅通外的家门。
这回的刑侦大队长免去了以往的客套和礼仪,他大步跨进门内,飞速奔向还正在冒着哗哗水声的卫生间。很快,他便用小摄子夹着片未曾烧成灰烬的紫色布片站在目瞪口呆的赵诗忠和伊娜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