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猓林
飞猓林位于淮河沿岸。这里万木丛生,抬头不见天日,低头不见去路。湿漉漉的土地,覆盖着一层层的枯叶以及动物的遗骸。时而猿猴从头顶飞越,并发出渗人的叫声。林子以河内,有一处荒地,四处散落着野冢。沿着林子伫立,像一个个守卫疆土的将士。
迎面湿哒哒的空气扑来,贴在一张粉嫩的脸上。
风不易费了好大的周折才到此地,他抬眼瞅了瞅,只见湍急的河流滚滚地流着,几许虫茔萦绕在之上,宽长的河床涨满了水,看来想要渡河并非易事。
风不易环顾了四周,只见不远处,一个人坐在一页乌黑的小舟船沿,瞅着这边。风不易仿佛被瞧见了,那边便传来喊声:“小伙,要渡河吗?”一声沉定有力的声音就可以断定是个老人。他仿佛没有瞧清楚,纠正到:“小兄弟,要过河吗?”
风不易见四处无途通往对岸,也来不及多想,便提起袍摆,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近了,这是一位老叟,他带着一顶斗笠,一件背衫映衬他黝黑的脸,黑亮的眼睛紧紧地瞅着风不易,仿佛想到什么,裂开嘴一笑,露出他那缺损的浑黄大牙。几许胡渣杵在他的下巴,给风不易很亲切的感觉。
风不易愉心一笑,到:“我要渡河”
老叟仿佛被风不易抢了先,干笑着说到:“渡河只要一枚蚁鼻币,还包你回来。”
这孤清河岸的小舟竟如此实惠,风不易二话不说便从包袱里掏钱出来。正当他要递给这和蔼可亲的老叟时,被一只手当空给拦截住。风不易感觉身后有人,便怒着拳头向后击去,没想到却落了个空。这回,风不易也看清了来人。此人正是在祥和面馆遇见的醉酒老头,人称:酒仙。
风不易恼羞成怒,一拳接着一拳划朝着老头划去。酒仙不慌不忙地躲闪着,一肚子玩兴。风不易见拳头够不着,支腿像老头下路攻去,在地上划了个圈。这恰巧露出后背来,让酒仙一把给揪住了。
老叟见这老头来路不明,修为高深莫测,撑着杆不断地颤抖着,不敢多动。
风不易无奈,大声叫骂到:“臭老头,快把我放开,还我钱来,我要渡河。”
酒仙咧嘴一笑,到:"想要渡河嘛,简单!"只见他凝了一口气,将似若河川的气息压到涌泉,一声大呵便跳往河的上空。
风不易惨叫着,看着那一点点逼近的河面就要与自己的脸亲密接触。他紧忙闭上眼睛,等待大“干”一场。
可不曾想,等了好长时间都不见喝水,风不易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石头”风不易来不及反应,就被酒仙丢到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声。
“啊”这会,风不易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对岸。风不易二话不说,先怒目而视。发现自己不是他对手,转而怨到:“你干嘛丢我!”
“好小子,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等你上了那贼船后悔都来不及。”酒仙白了他一眼,不好气的说。
风不易假装顺应他的意,接着说道:“我要是登了船,也不至于摔成这样。”风不易赖在地上,喋喋不休到:“你个老不朽,不但吃霸王餐,还抢了小孩子的钱,你好不羞耻。”
酒仙气得脸红脖子粗,悔得肠子都青了,就想将他丢到河中,看着他溺亡。可一想如此一来倒是称了这小子的意,便缓了一口气,将双手负于身后道,打着鬼主意笑到:“小子,你就等着瞧。”
风不易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风不易左盼右望,都没见一个人来,便伸了个懒腰,在心中打起如意算盘来。他的眼睛缓缓地落到这酒仙的鞋上,恍然间才发现,这酒仙的鞋子居然没有半点水渍,修为甚是了得,恐怕九品功力的花主都迎敌手。这倒是验证了风不易心中的想法。
他奸诈地笑了笑,边走向酒仙,边从包袱里掏了掏,拿出那个绘制着太极的图案的钱袋。他从钱袋中摸出了一把铜币,和几枚蚁鼻币,伸到酒仙跟前。
酒仙倒是纳闷地瞧了瞧这钱币,而后盯着钱袋出神,像是盯着一个久遇的好友。他眼睛凝了凝,道了一声:“果然。”
风不易没有察觉,“咦”了一声,也没有在意,紧接着到:“老头,你说你与佩龙决斗,熟胜熟败?”
老头一听到,哈哈大笑到:“那小白脸连我老头一个回合都走不过,还下什么决斗。”老头缓缓地摇了摇头,对于决斗之事,他根本就不明了,说出来也只会羞之有愧。他到此地,也只是带着一路疑问跟着风不易来的,绝无他念。
风不易低声轻笑,接着道:“可颐花园花主都不是佩龙对手,你老头能敌得过?”
老头晃动着脑袋,思虑一会才想起,“哦……你说的是那小丫头啊!”他猥琐地笑了笑,道:”那小丫头倒是不错!“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到:“你说一个大姑娘家不学贤良淑德,跟别人学什么交易,搞什么武学,唉……”突然他双目拧眉,叫到:”那小白脸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风不易偷偷笑了笑,正入了他下怀。“那花主和你酒仙相比,肯定不在话下喽?”
老头想都没想,便应到:“那是自然……”
风不易拍手叫好,接着到:“如果我将这些钱财给你,你帮我从颐花园中救出一人,应该不成问题吧?”说罢,将手中钱币推到酒仙手里。
“哈哈,你小子,别以为我老头不知道你框我。”老头怒着脸,一边细数着钱币,一边到:“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首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风不易拳头紧了紧,小声问道:“什么条件?”
“我酒仙让你陪我喝酒,什么时候尽兴,什么时候就去。”老头子挥洒着手中的钱币,一脸肃色。
风不易的脸瞬间苍白,拧眉深思。道家功法讲究:与天同一,与地共存,不欲不求,心身合一。如若沾染世俗之气,恐怕修体之气会破坏,难以再有所进。但是,一想到貌美如花的徐朵就要嫁给那肥头大耳的富甲,风不易心中就一阵心痛。叫他放任曾今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徐朵姐姐不顾,他办不到……即使是失去修为,也在所不辞。
他眼睛瞅了瞅这老头,心想,如果将他的那两下子学会,也足以行走江湖。他缓了缓气,毅然答应要与这老头共同饮酒作乐。
酒仙欣然地点了点头,暗自嘀咕着:“按理说,你应该叫我师傅。”
到这,风不易也不想再说什么,痴痴地望着对岸。此时,对岸出现一个挥着扇子的公子,他穿着一袭白裳,茫然地走到岸边。风不易看见那把扇子便认出他来了,那人就是佩龙,只见他同风不易一样,想要登舟渡河。
风不易见此,心中一急,大声喊到:“佩龙大哥,不要登船,不要登船呀!”
隔着老远,佩龙一听到这声音,当即就认了出来,抬眼望向对岸。见风不易和那老头在一块,以为他两已结为一伙,越想越吞不下气,一步当先便登上船。遥遥望着另一处,不再理会风不易叫唤声。
老头咧开那一张粗茧嘴巴,露出那一幅猥琐的大门牙。佩龙身子移了移,发现落目之处竟没有一处可放脚,无奈站到小舟船头铉板上。老叟解开绳索,用木杆缓缓地推开小舟。
小舟缓缓地驶离河岸,慢慢地向河中央行驶,佩龙双目似若无魂,目光落在一个地方,仿佛就要在这个地方掩埋自己。可见,他也是为徐朵之事费尽心思。风不易叹了一口气。
这回,佩龙感觉有水浸湿了鞋子,茫然低头一顾。不知道何时水已经蔓延上他的脚底。他回头一看,发现老叟早已不见踪影,只有空空荡荡的小舟,里面盛满了水。看样子小舟很快就会沉没。
佩龙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目向远方,不为所动,似一心寻死。
湍急地河流冲击着小舟不断地摇摆,在水中打转。佩龙站在船头,不动由衷,一点点的,浸没自己。
风不易看着他一点点地被吞没,直到不见人影。刹那间觉得自己身处的风阑山多好,而这周遭的现世,除了财物欲,就是相互伤害。他的心一阵冰砌般的难受。
风不易穷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解救佩龙,站在岸上干着急。他的目光突然落到酒仙老头身上。心想,再怎么迅捷的方法都没有老头子的方法来得直接,于是他投去一幅乞求的眼神。
不料,酒仙撇嘴缓缓道到:“死不了。”
一听这话,风不易就怒火冲天,恨不得自己动手营救。这时,水中“哗”的一声传来,佩龙半个脑袋钻出水面,像只憋红的螃蟹般,吐了一口水,然后又沉了下去。不久,他又冒出半个头来,吐了一口气,又沉进水里。如此一番,不断地向他两靠近。
费了好长时间,佩龙才爬上岸。
他像只脱水的鱼般,全身淋淋沥沥的,趴在岸边,攥着草根,狠狠地吐气。
风不易望着他这样,惊叹不止。望着如此宽长的河床,想必佩龙是憋着气,从河底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换作他,早已因气息不足而半途溺死了。
这时,对岸已经有三三两两来人。他们指指点点,谈笑不停,有些人,还下起赌约,赌熟胜熟败。熙熙攘攘的,吵得不可开交。
酒仙老头嘴中叼着一根草芯,目光投向远处,丝毫不为所动。
这时,佩龙翻身起来,攥着拳头,怒目瞪着老头,仿佛要将这几天的怒火全部撒到他的身上。他卬足了劲,向老头冲去。
酒仙老头不怒不惊,佩龙临近他身旁时,他“唰”的一声跃起,跳到几丈高的空中去。他干瘦的身影在赤霞余晖中沐浴,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身影,仿佛即可就会消失掉。
佩龙扬起头,看不见老头的身影,只觉得脑袋晕厥无比。突然,一道流光从天而降,直趋佩龙而去。佩龙惊然,不敢妄动,又或是一心寻死,直到光束落下。
电石火光间,光束击到佩龙头顶上,当即便瘫软倒地。
光散尽,老人的身影缓缓地从中走来。
风不易怔怔地望着这杀人于无形的老者,惊恐万分,慌忙地从包袱中摸出葫芦,念到:“我要收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