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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医谷往事
书名：楚歌 作者：释倪迭 更新时间：2017-01-25 09:38 字数：9996
屋内仍是毫无声息,三人一点点逼近,眼看就要冲进去。楚新君看得颇为焦急,李紫嫣见他焦急的样子,不禁莞尔,说道:“楚大哥,我们靠近些,如果那姑娘有什么不测,我们好出手帮她。”楚新君点头道:“好!”当下二人悄悄走出,又向前走了十多步,离那三人也不过十丈左右距离。
三人中有一人打了个手势,那两人走到门前,“砰”的一脚把门踹开,屋内仍然没有动静,中间那人也走了过去,叫道:“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进去了!”左边那人骂道:“先人板板,女娃子不会跑了吧?”
那人喝道:“进去!”当先一人点亮火折子,走了进去,刚走出没几步,只听“扑通”一声,那人倒地,跟着另一人也倒在地下,火折随即熄灭。剩下的那人吓得浑身发冷汗,环顾四周,并不见人影,根本不明白那二人是怎么倒下去的。
楚李二人在外面看得莫名其妙,只听屋内那人喝道:“使什么妖法,快给我滚出来!”话说完,顿觉胸口一阵烦恶,忙退到门外。只听屋内女孩声音说道:“亏你也是唐门的人,连‘一吸倒’都没听说过吗?”
那人道:“你怎晓得知道我是唐门的人?”女孩银铃般的笑声传了出来,说道:“偏我知道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可告诉你,你进屋除非不呼吸,否则吸入一点,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楚李二人听得是唐门的人,大吃一惊,同时也疑惑这女孩怎么知道对方是唐门的人。楚新君道:“前不久在圣手门,唐门的当家唐无先生不也来了吗,难道这些都是他的人?”李紫嫣也奇怪道:“他们的口音的确是四川的,可是他们明明是为了《百草仙经》来的,唐门的毒药天下无双,要这本书也没用啊。”
唐无那俊朗飘逸的神情仍然留在楚新君脑中,暗道:“唐无先生应该不会贪图这本书,这些人凶神恶煞,哪里像是什么好人。”这时只见屋内又亮起了灯光,女孩说道:“怎么,你们唐门不号称天下用毒第一家吗,连我这区区‘一吸倒’也解不了吗?”
那人恶狠狠盯着屋内,偏偏一步也不敢踏进,只得说道:“你再不把经书给我,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房子!”屋内陷入沉寂,那人更得意,笑道:“怕了吧,快快把书给我,再将我两个朋友的毒解了,我们就放了你。”只听那女孩笑道:“你不敢烧屋子的。难道不要你两位同伴了,还有,你们要的《百草仙经》就在屋里,有胆子你就烧啊。”
楚新君赞道:“这姑娘倒挺聪明。”李紫嫣暗笑道:“如果是你,恐怕早蹦出来一掌把这人拍死了。”果然,那汉子不再言语,似在思考对策。李紫嫣道:“楚大哥,该我们出场了。”
说完后高声说道:“这位四川的汉子,人家姑娘对你可都手下留情了,你难道还不自量力吗?”那汉子一惊,见身后走出二人,自己竟浑然不知,不由得又是一身冷汗。
楚新君道:“识相的快点滚了,省得脏了小爷的手。”那汉子骂道:“龟儿子的,你们是哪个?”楚新君学他语气说道:“龟儿子的,我是大爷!”李紫嫣“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那汉子道:“你们也是来抢经书的?”
李紫嫣笑道:“我们跟你们可不一样,你还是快走吧。”那汉子朝屋内看了看,李紫嫣道:“姑娘,可否让他将同伴带回去?”屋内女孩说道:“已经晚了,他们已经死了。”
那汉子惊道:“你把他们弄死了?”女孩说道:“怎么,不信自己进来看啊。”那汉子恶狠狠瞪了屋内一眼,又瞪了楚李二人一眼,愤愤离开。李紫嫣笑道:“姑娘,我们可以进去吗?”
屋内女孩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们若是不怕死就进来吧。”李紫嫣一怔,楚新君道:“姑娘,我们并无恶意。”女孩冷笑道:“有没有恶意可不是嘴上说的算的。”
李紫嫣道:“敢问姑娘可认得仇一药?”女孩道:“认识怎样,不认识又怎样。”李紫嫣道:“我们有一位朋友中了毒,想请仇前辈……”不料话未说完,就被那女孩打断道:“你朋友中毒干我师父什么事,快走吧。”
二人心中登时敞亮,这女孩正是仇一药的徒弟。仇一药已死,她的责任就是保护好师父的一生心血不被宵小之辈所得。
楚新君道:“姑娘,我朋友的毒非比寻常,非百草仙可解,但我们得知他老人家已然去世,我们只好来借《百草仙经》,待我们将朋友的毒解了,立马归还,并无二意。”
女孩仍是冷笑不语。楚新君好生失望,李紫嫣灵机一动,说道:“这回可没办法了,只好让华神医再另想办法。”她故意说得很大声,楚新君跟她相处久了,素知她聪慧,当即高声和道:“可是华神医虽号‘医仙’,但并不擅长解毒,不然也不会让我们来找仇前辈了。”
李紫嫣对他莞尔一笑,似在赞他聪明。跟着又道:“那也没办法,我们走吧。”说罢二人转身离开。果然,刚走了没几步,只听屋内说道:“二位请留步!”楚新君对她翘起了大拇指,李紫嫣满脸得意,二人回过身,只听屋内说道:“二位还请进屋说话。”
楚新君大喜,就要迈步走进去,李紫嫣却道:“还请姑娘将屋里的毒撤了。”女孩笑道:“早就没了。”楚新君奇道:“你怎知道?”李紫嫣道:“刚才那两人进去点亮了火折子,跟着就中毒倒地,我猜这毒应该是粉雾一类,遇火便燃。”
女孩赞道:“好聪明!正是,不过我刚才点蜡烛的时候,毒就已经散了,你们尽管进来就是。”楚新君自叹不如,暗道:“倘若此次是我一人,不知中了多少计了。”
二人进得屋来,只见那两名四川汉子仍然躺在地上,面部发黑,李紫嫣看得心惊,楚新君连踢两脚,将二人踢出门外,说道:“不要让这些小人脏了百草仙的居处。”
只见内室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一身素衣,容貌清秀,对着楚新君施了一礼,说道:“多谢。”二人还了一礼,女孩说道:“我听二位刚刚提到了华神医,敢问可是号称‘太湖医仙’的华胜祖吗?”
楚新君道:“正是,姑娘认识他?”那女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你们说你们有朋友中了毒,要《百草仙经》才能解?”楚新君道:“是华神医说的,敢问姑娘,这《百草仙经》……”
女孩沉吟片刻,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经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楚新君喜道:“如此最好,姑娘既是百草仙徒弟,想必解毒也是很在行的。”女孩笑道:“不要叫我姑娘了,叫我小云吧,我师父是这么叫的。”小云说道:“现在天也晚了,你们就在这将就一晚,明日我们一起去。”
于是二人便在这茅庐住了一晚,次日清晨,三人用过早饭,便要上路。李紫嫣问道:“那这草庐怎么办?”小云道:“你是担心再有人来吗,不碍的,反正我已经不在了,他们要烧房子就让他们烧好了。”李紫嫣叹道:“这不可惜了一屋子的药材了吗。”
楚新君放眼望去,长空一碧如洗,不远处一条长河蜿蜒东去,楚新君道:“那条河叫什么名字?”小云道:“那叫鬲津河,长得很呢。”李紫嫣奇道:“鬲津河,我知道,据传当年徐福东渡,便是由此河入海,之后再也不知去向了。”
小云道:“徐福东渡的事情我也曾听师父说起过,你们说那徐福真的是去找长生不老药了吗?”楚新君笑道:“哪有人能长生不老,全是骗人的,不过那徐福到底去了哪,还真不知道。”
李紫嫣道:“倒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徐福去了倭国,他带去的童男童女与当地人结合,于是才有了现在的倭国。”二人牵了马,小云与李紫嫣同乘一骑,将要走时,小云看了看身后的枣树,恋恋不舍,李紫嫣笑道:“你又不是不回来了,还舍不得吗?”
小云笑道:“这棵枣树好几百年的历史了,每次结果,都能长出上百斤枣子,此间百姓都会来摘,这一去,恐怕要错过它结果了。”
三人到了市镇中,又买了一匹马,这样脚程快些,可早日赶到吴中。一路上楚李二人问起小云怎么知道那三人是唐门的人。小云则笑着说,那三人身上有一种药味,那是七种草药炼制成的,普天之下能有这样的手法,只有蜀中唐门。
随后又说解释了那二人为何会突然倒地。因为仇一药生前和她说过,这《百草仙经》虽不是上等武功秘笈,但也不能落到一些小人手里,只因这本书里记载了太多炼制毒药的方法,一旦落入江湖,只怕流毒不穷,因此让小云好生保管这本书。
小云自幼随仇一药长大,耳濡目染,时间长了,对于用毒解毒一道远胜过一般大夫。仇一药再三叮嘱不要让恶人夺了《百草仙经》去,因此小云自制毒药,洒在空中,此毒药遇火便发,那二人点亮了火折子,便把毒药吸进去了。等小云自己在点亮蜡烛,在蜡烛中加入解药,空气中的毒马上解开。
二人听得又是惊恐又是佩服。李紫嫣虽久历武林,但这种下毒解毒的方法实在是闻所未闻,暗想:“一个弟子就这样了得,那仇一药该是什么本事……”
起初三人本担心有人追来,但快走出了山东地界,也不见可疑之人。三人飞驰在大道之上,小云本不会骑马,刚刚学会,因此走得慢些,二人也只好放慢速度。
楚新君奇道:“唐门的人为何要《百草仙经》,难道唐门的毒还嫌不够厉害吗。”他想起上次李紫嫣所中的毒,正是唐门的“七日倒”,若不是华胜祖出手相救,早已香消玉殒。虽然那薛通已被唐门逐出,但在他心中对唐门一直无甚好感。
李紫嫣道:“其实也不难理解,唐门以暗器毒药著称,百草仙的一本书号称能解世间摆渡,可制世间百毒,唐门自然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所以才会派人来。”小云道:“就算他们想看看,那也不该是这个态度。”
楚新君道:“不错,我看唐门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圣手门比起来还差得远。”小云道:“若不是你们,只怕我的麻烦还多着哩。”
三人结伴说说笑笑,走到了山东沂州(今临沂),三人一路上很小心,但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而小云却忽然沉默了下来,常常一人发呆,李紫嫣甚至发现过她偷偷流泪,只是问了她也不说,只是笑着说没事。
三人打尖完就上路,李紫嫣道:“竟然没人追来,可太奇怪了。”楚新君道:“你还挺想有人追来吗。”李紫嫣道:“既然对方那么想得到《百草仙经》,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手,这一路都没派人追,前方必有蹊跷,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楚新君道:“小心一点是应该的。可是过了沂州便是江苏,那里可是圣手门的势力范围之内,即便他们想要这本经书,恐怕也得掂量掂量够不够格惹圣手门。即便真的是唐门的人,他们也不敢贸然下手,毕竟苏起云和唐无都是武林宗师。”
三人纵马驰骋在古道上,忽然发现前方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三人忙止住了马,看那些人,老老少少,灰头土脸,弯着腰,背着东西一步步走着。接着自后面又走出了二三十人,均是相同模样。
楚李二人看着这些难民装扮的人,不禁奇怪,小云却在马上痴痴呆呆地,对眼前一切似充耳不闻。楚新君打马上前,问道:“老丈,你们这是……”那老人抬起头看着他,只见老人脸上充满了皱纹,眼窝深陷,面黄肌瘦,显然是被饿得久了。
李紫嫣也跟着过来,下了马,问道:“老人家,你们是从哪逃难的?”那老人叹气道:“你们不知道啊,我们是从河南来的。”李紫嫣一惊,道:“河南,怎么,那里又发生灾荒了?”
老人叹了口气,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说道:“黄河水灾,我们都是从哪逃难过来的,实在没处去了,走了一路,实在走不动了。”李紫嫣秀眉一蹙,自语道:“黄河怎地又发生水灾,皇兄难道不管吗?”
楚新君也下了马,说道:“老丈,官府朝廷难道没发救济粮?”立马旁边有一年轻人说道:“什么救济粮啊,我们到现在连一粒米都没看见!”旁边一人叹气道:“我家有人在上头,朝廷官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唉,官老爷都吃不饱,更别说咱们了。”
这时小云走了过来,解开包袱,说道:“老人家,我这还有点干粮,你赶快吃了吧。”老人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道:“这,给我的?”小云点点头,说道:“不够我们还有。”李紫嫣道:“这点干粮对他们简直是杯水车薪,黄河水患一直是我朝历年重任,皇……黄大哥也太不小心了。”
老人颤抖着手接过干粮,说了声谢谢,就要往口里送。这时一群人拥了过来抢,小云忙说道:“大家不要抢,你们饿的话,我们还有银子,可以进城给你们买吃的。”楚李二人相视默然,心道:“我们这点银子,哪够这么多难民填肚子。”
众人一阵哄抢,三人想要阻止也不能,这时只听“扑通”一声,一个老妇倒在地下。三人一惊,忙上前查看,却并无异常,小云叹道:“她一定是饿的。”这时难民中又有几人哀嚎倒地。其余人不管其他人,只顾抢干粮。
三人走到倒地的难民旁,看了看他们尸体,亦无异常。楚新君不禁奇怪道:“怎么会同时饿死这么多人。”李紫嫣四下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只说道:“可能真的是饿坏了吧,我们把干粮都给他们走吧。”
于是三人将随身所带干粮薄饼全给了这些难民,再往前走去。又行了几里路,李紫嫣忽然感到一阵头晕,楚新君见她神色不对,忙问道:“怎么了?”李紫嫣摇了摇头,说道:“忽然觉得有些头晕。”楚新君道:“可能是这些天赶路累着了,要不我们停下歇一歇。”
李紫嫣笑道:“我可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这点路程还累不倒我。”小云也说道:“我们还是歇歇吧。”楚新君勒住了马,只听那马一声悲嘶,忽然倒地。楚新君一惊,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跟着李紫嫣小云的马先后倒地,楚新君快速转身接住小云,李紫嫣一个跟头翻下。
三人均感奇怪,李紫嫣走到马面前,只见三匹马口吐白沫,奄奄一息。楚新君奇道:“我们并未走急,难不成马也累死了?”李紫嫣霍地站起,却眼前一黑,倒在地下。楚新君想要去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跟着人事不知。
等到他再睁眼,眼前已经多了三人,其中两名汉子站在他两旁,还有一人背对着他,眼睛似乎在看前方。楚新君马上发觉自己被绑在树上,看了看两旁,果然李紫嫣和小云也被绑在一起。
那二人见他醒来,马上喊道:“唐师叔,这人醒了!”只见那人转过身来,却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一张方脸,眼角边一颗黑痣。楚新君问道:“唐师叔,你是唐家的人?”
年轻人点了点头,楚新君又问道:“你在唐家居何职?”蜀中唐门历代掌门均由唐氏一族担任,和帝王家中的世袭制相同。唐门子弟并非全部姓唐,但主要力量还是唐家,此人既然姓唐,必然是唐门的大当家唐无的亲戚了。
楚新君看了看李紫嫣和小云,碰巧李紫嫣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原来李紫嫣也刚刚醒转,她马上明白眼前情况,便问道:“唐家四位当家,无中生有,你是哪一位?”年轻人摇摇头,说道:“哪一位都不是,唐有先生正是家父,在下唐观。”李紫嫣道:“原来是四当家唐有的儿子。”
这时小云也醒了过来,见状大惊,楚新君奇道:“你们是怎么给我们下的毒?”三人并未发现唐门的人跟踪,对于自己如何中了迷药,如何被绑是毫无所知。
李紫嫣忽然说道:“刚刚那群难民里面,是不是有你们的人。”唐观说道:“不错,正是他二人混进难民群里。”李紫嫣奇道:“可是你们究竟是怎样下的毒?”唐观笑道:“那位姑娘不是百草仙的传人吗,难道会不知。”
小云沉吟片刻,说道:“我实在想不通。难道是我们接触的难民身上的毒?”唐观笑道:“聪明。他二人发射暗器将其中一人射死倒地,你们碰了他的尸体,也就跟着中毒了。”小云懊恼道:“原来你们早有预谋,都怪我,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李紫嫣安慰道:“是敌人太狡猾,和你没关系。”楚新君这时却默不作声,暗暗运功,唐观似乎没有发觉,说道:“我们只是想借仇前辈的《百草仙经》一看,并无他意,一月之后定当奉还,若是不放心,我可以立个字据。”
李紫嫣冷笑道:“想借书,就这么个借法吗?”唐观道:“若非如此,你们安能听我的话,只要这位姑娘将经书借给我,我保证放三位走路,并赠送五十两银子,全当在下赔不是。”
小云怒道:“原来你们唐门的人个个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看上去人模人样,背地里却不干好事,师父早就和我说过,《百草仙经》不能落入他人手中,尤其是姓唐的!”
唐观颇感意外,说道:“看来尊师对我唐家有意见。这也难怪,百草仙以用毒解毒著称,而我唐门正是用毒的大行家,你师父恨我们也在情理之中。”李紫嫣啐道:“说得好像仇前辈小心眼似的!”
小云见楚新君眉头紧皱,面有难色,便知所中迷药非同寻常,短时间内可让人无法运功,不然凭着楚新君的内力,区区麻绳岂能绑住他。小云眼珠一转,说道:“《百草仙经》就在我身上,可是我被你们绑成这样,没法拿,除非你们给我松绑。”
唐观道:“哪有这么容易,我给你松绑,谁知道你会耍什么花招。”小云冷笑道:“想不到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唐门,竟全是一群胆小鬼!我已经落在你们手中,还能耍什么花招?”李紫嫣道:“不能将经书给他们!”唐观沉吟片刻,指着其中一人道:“给她松绑。”
小云和李紫嫣绑在一棵树上,那汉子解开小云的绳扣后,立即将李紫嫣捆上,小云起身揉了揉肩膀,说道:“你们把我绑得这么紧,累死我了。”唐观道:“不要拖延时间,快把经书给我。”
小云双手背后,笑道:“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吗,不是想借去看一看吗?”说着向前走了几步,唐观不耐烦道:“不错,我是借去看一看,看完就还给你,你赶快给我吧。”小云看了楚新君一眼,忽然手中多了一粒绿色药丸,楚新君一怔,只见小云巧手一弹,楚新君张嘴将药丸吞下。
由于小云背对着他,谁也不曾发觉。楚新君吞下药丸后,顿觉腹内烘暖,丹田处也有了反应,当即运起“补天心法”来,不过片刻间,四肢百骸充满力量,所中迷药早已被化解,不禁暗赞:“百草仙果然名不虚传,这丹药竟然见效这么快!”于是暗暗运功。
李紫嫣在一旁观察楚新君神色,知道他所中迷药已解,挣脱绳子只是片刻的事,当即说道:“小云,你万万不能把经书给他们,不然后患无穷!”唐观道:“能有什么后患,快点拿出来!”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小云向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楚新君身边,说道:“经书就在他身上,我怕你们来抢,我又不会武功,所以就放在他身上了。”楚新君暗赞这丫头聪明,当下默不作声,唐观看了一眼楚新君,见他一动不动,只道迷药尚有功用,便道:“你最好不要骗我!”
那两名汉子走上前,在楚新君身上摸索着,唐观急道:“怎么样,到底有没有?”那二人闷哼一声,唐观一怔,只见二人身躯忽然弹起,直撞向唐观。原来楚新君挣断绳索后,扔保持原有的样子,待二人靠近,正好将他挡住,于是运指如风,点中二人穴道,双掌齐出,将二人震飞。
小云忙走到李紫嫣面前,将她绳扣解开。只见楚新君已然站起,身形一转,单掌切向对方头颈。唐观吃了一惊,双拳一斜一正,直掠出去,拳至中途突然换肘,反撞向对方腋下。
这时李紫嫣也已起身,小云给她吃了一粒药丸,李紫嫣顿觉浑身开始一点点恢复力量。那边楚新君和唐观已经交手十余招,唐观本就不是楚新君对手,十余招过后已感吃力。
楚新君不禁暗暗佩服唐门,他见唐观一攻一守之间法度严谨,虽败不乱,端的是名家风范。他本以为唐门只是靠着暗器毒药称雄,不想唐门的武功也恁的了得。
唐观眼见再过十余招必败无疑,到时恐怕连命也没了,当即右手迎敌,左手缩在背后。这样一来败得更快,被楚新君掌力迫得连连倒退。小云不断夸赞楚新君武艺,李紫嫣却看得真切,叫道:“楚大哥小心他的暗器!”
果然,唐观左手陡发,往对方面门扑去。楚新君素知唐门暗器天下无双,不敢丝毫怠慢,当即仰头,往一边闪去,只见唐观左手指缝中已多了几柄薄薄的刀片。
唐观左手横划,楚新君拧腰出拳,往他大腿打去。唐观右手急弹,只见三柄飞刀射将过来。李紫嫣惊呼声中,楚新君连翻三个身,落在地下,而手上已多了三柄飞刀。
李紫嫣吓得芳心直跳,见他无事,这才露出笑颜。楚新君知道唐门毒药厉害,因此接暗器的时候,将衣袖裹在手上,捏住了对方射来的飞刀。唐观一惊,双臂上下翻滚,十余柄飞刀激射而出。
楚新君连连闪躲,唐观飞刀好似发不完,霎时间又射出十余柄,楚新君本想近身,但怎奈对方飞刀太快且多,只能绕着他来回奔跑闪躲。小云看得心急,说道:“紫嫣姐姐,怎么办?”李紫嫣笑道:“放心吧,楚大哥有办法对付他,区区唐观而已。”
她最后一句话故意说得大声,唐观听对方看不起自己,果然心中恼怒,手中一缓,已被楚新君欺近身来,只见楚新君展开“盘根错节拳”来,拳起如松枝遒劲,拳发如松涛摇风,身形更如松干茁壮苍劲。唐观哪里是他对手,更不曾见过这等拳法,支撑了几招后,已处下风。
只听唐观闷哼一声,跟着楚新君一声大喝,唐观身子飞出三四丈,倒在地下。唐观咬牙站起,喘气道:“好小子,有两下子,有本事便打死我,不然我一路跟你们到吴中,非把经书抢到手不可!”
小云道:“你们唐门的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都这样了,还不快走!”李紫嫣冷笑道:“你们敢在吴中动手,不想活了吗,吴中可是圣手门的地盘。”唐观冷笑道:“圣手门又怎样,苏起云敢和我们唐门作对吗!”
楚新君怒道:“我好心留你一口气,你还敢口出狂言!”唐观冷笑数声,忽然解下衣袍,扔向楚新君。只见那衣袍在空中一抖,散出一阵浓浓白烟,唐观便在这白烟中消失。
小云忙叫道:“快闭气!”楚新君知白烟有毒,当即闭住气息,发出三记劈空掌力,将白烟打散。但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小云走过来取出一粒药丸,让他吃下,不过片刻,不适感便消失。
楚新君赞道:“百草仙有传人了,有你和你师父的经书在,唐门的毒恐怕派不上用场了。”李紫嫣道:“这唐观是唐有的儿子,这次我们将他打伤,恐怕唐门不会善罢甘休,以后的路可要难走了。”楚新君道:“上次圣手门一会,来的只是唐无,看他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竟也是卑鄙无耻之徒。”
李紫嫣道:“唐门四位当家,以老大唐无为首,总管唐门大小事务。其余三位只是从旁协助,但武林人人皆知,唐无若没有这三个弟弟帮助的话,不但唐家掌门的位子不稳,连武林地位也会动摇。唐有是老四,武功自然不消说的,据说此人阴险狠毒,我们可要时时在意些。”
小云歉然道:“都是我连累你们,他们都是冲着我来的,我……”楚新君道:“跟你没关系,《百草仙经》不能落入这些人手中,从现在开始到圣手门,我们俩不但是你的保镖,还是经书的保镖,你就放心吧。”
三人一路再不敢丝毫耽误,快马加鞭,不出三日已接近苏州。楚李二人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毕竟整个江南都是圣手门的势力范围,唐门固然实力雄厚,但不会在苏起云的地盘动手,不到必要时,绝不敢和苏起云撕破脸。
只是越近吴中,小云的话也就越少了,常常一个人发呆。楚李二人虽感奇怪,但也不好相问,李紫嫣隐隐觉得,这个小云和华胜祖之间似乎有些联系。这一日三人终于到了吴中。
苏起云早就打听到他三人归来,于是便命人迎接。林于秋听说李紫嫣安然无恙归来,便和苏起云要求亲自去迎接。苏起云只道他是关怀朋友安危,便答应下来。
彭断也跟着一起,将三人迎到圣手门。路上林于秋不断问起一路凶险,李紫嫣有没有受伤受苦,李紫嫣笑着回答:“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难道不会照顾自己吗,再说有楚大哥和仇前辈传人在,我能受什么苦啊。”
众人来到圣手门议事厅,苏起云起身迎接,互道了几句离别之情,简述了路途的情况后,苏起云便道:“快去请医仙来!”林于秋讪讪地站在一边,时不时看看李紫嫣,却见她眼光丝毫不顾自己,只是偶尔含情脉脉地看着楚新君。这一来他心中更不是滋味,暗道:“你成功迎回仇一药传人,这下可又让人刮目相看了!”
小云听说华胜祖要来,显得坐立不安。苏起云道:“小云姑娘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吗?”小云忙道:“没,没有……我,其实……”苏起云道:“敢问《百草仙经》可在姑娘手中?”小云点头道:“在我包袱里。”
不多时,便有弟子进来说道:“华神医说,请楚少侠,李姑娘和小云姑娘前去他房中,其余人不得跟随。”苏起云素知此人脾气古怪,笑道:“也罢,既然他说了,你们就去吧。”
三人走到华胜祖门前,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一个豪迈的声音说道:“是新君紫嫣吧,快进来!”二人听到这个声音,真是又惊又喜,说话的正是中毒在床的龙于渊。
楚新君推开门,只见龙于渊和华胜祖正面对面坐着,看神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楚新君喜道:“龙大哥,你的毒解了?”龙于渊笑道:“有医仙在此,什么毒解不了?”
华胜祖起身,朝着楚新君李紫嫣作了一揖,说道:“我先向你们说声对不起。其实龙于渊的毒我有办法解,我让你们去找仇一药的《百草仙经》是出于我的想法。”
李紫嫣笑道:“这个我们早算到啦,只是不知道神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和小云有关吗?”华胜祖一愣,道:“小云?”李紫嫣拉着小云走上前,说道:“就是她啊,仇一药的传人。我们这一路遇到不少凶险,都靠她,不然我们早就中毒死了。”
龙于渊奇道:“中毒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华胜祖呆呆地看着她,口中喃喃地说道:“好像,好像……”小云凝视着华胜祖,只觉得有一种非常亲近的感觉,不禁眼眶红润。
李紫嫣早就猜出二人有关系,当下向楚新君龙于渊作了个手势,三人走出房屋,到院中去说。楚新君向龙于渊说出了这一路的遭遇,龙于渊听得浓眉一皱,喝道:“他唐门果真这么不要脸!”
话音方落,只听屋内传出了小云的哭声,跟着也有华胜祖的啜泣声。楚新君被弄得一头雾水,龙于渊拈须不语,李紫嫣笑道:“你们看这小云和华神医像不像?”
楚新君怔了怔,道:“你是说她是……”李紫嫣点点头,片刻后,屋内华胜祖说道:“你们进来吧!”三人走进屋,只见小云站在华胜祖身旁,低着头,眼眶兀自红着,只是神色间已多了几分亲近。
华胜祖道:“惭愧惭愧,她不是别人,正是老夫失散多年的女儿。”此事三人早已料到,倒并不十分惊奇,只是不说话,等着华胜祖说下去。华胜祖满眼怜惜地看着小云,缓缓地说出了这一段曲折的往事。
原来华胜祖乃是东汉名医华佗的传人,其家医术代代相传。传到了华胜祖的父亲手中,便开了医馆,而仇一药正是医馆中的一个学徒。华胜祖与仇一药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二人每日一起学医,一起在医馆帮忙,一起玩耍,华胜祖因为家传的原因,医术比仇一药要高出许多。
但仇一药并不着恼。直到有一天,华胜祖的父亲带回来一个女徒弟,名字叫顾影怜,这个女孩年纪虽小,但也生得十分清秀。华胜祖仇一药正是十七八岁年少气盛之时,见了顾影怜不禁心神摇荡,难以自拔。
二人闲下来便去讨好她,顾影怜起初不为所动,但日子久了,也渐渐动了心,可她偏偏喜欢的是仇一药。华胜祖看在眼里怒在心头,便在一次饭间,给顾影怜下了迷药,趁着她不省人事之时,奸污了她。
顾影怜醒来后羞愤之极,想要一头撞死,却被仇一药百般劝慰。仇一药找到华胜祖理论,却被华胜祖一顿羞辱,说他医术狗屁不通,不配和华佗传人相提并论。仇一药一怒之下,带着顾影怜离开,从那之后,他发奋图强,誓要超越华胜祖。
可他于医术确实没有多少天赋,钻研了数年,仍是进展缓慢。顾影怜怀了华胜祖的骨肉,生下小云后没多久就死了。仇一药突发奇想,另辟蹊径,一边照顾小云,一边钻研草药,终于给他走出一条光明大道。
他精研百草,于天下各类花草功效作用无不了然于胸,因此人称“百草仙”,之后他将一生所得写下,便是《百草仙经》,此书不但记载了天下各类毒药的中毒特征及解法,还记录了以花草制作毒药的方法。
临终前,再三叮嘱小云,不能让此书落入奸人之手。之后发生的,便是前文叙述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