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去想象中的九泉山庄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不论,这里一切都充满了奇异的感觉。
倒退一步还是寸草不生的岩石山谷,以这块九泉山庄的石碑为界,其后却长着浓得化不开的青翠,那是天鹅绒般的草坪,从石碑后面开始,看不到尽头,密密匝匝、高高低低又斜斜逸逸的长满一道山坡,一块岩石。树木间歇下来的空白就由青草来填补,另有无数种不知名的小野花点缀其间,总让人忍不住去接近它们。
一路绵延至像被斧斫利落切开一半的山上,一座高大的灰白色宫殿矗立在山巅,高可参天的大树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我们弃马而行,绕过一个又一个干净澄澈的清潭。这里绿树繁花,水光潋滟,似是造物者偏心的将最纯净无暇的蓝天裁剪放到九泉山庄的上空,日光洒落在上空,白云于是溶化了,融入这漫山的清雾里,缭绕在半山之上。
数千扇琉璃窗对外而开,数万种鲜艳的花朵懒懒的趴在窗棂上盛放,其间也不乏有相貌娇美的女子挨在窗边捧花闻香。
“你确定这里就是九泉山庄?”我指着那座宫殿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里只是用来放多余军火的储备库,里面才是真正的九泉山庄。”程初念扯着我的衣袖往石宫大门闯去。
这石宫虽然装潢随便,但守门的士兵却是一重又一重的守在必经之路,容不得一点马虎。
我担心他这样的行为实在太鲁莽,才要提醒他去告知守卫一声,却见他连连掏出几块通行玉牌后,虽然感觉是程初念通行玉牌的作用,但那些士兵都只是看到我后才纷纷让出道路,作出一副迎接我们进来的姿态。
虽然知道他曾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却不曾想过那宿乏居然如此大方的便把通行令交给这样一个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的人手上。
兜兜转转的才算是进入了九泉山庄大门,我便迫不及待的揪着程初念的衣襟低低的吼道,“赶紧告诉我这里管事的人在哪里!”
他也没想到我的态度会突然来个大翻转,被吓得一怔,泫然欲泣,“我、我忘了……”
我恨不得立马就生吃了他,左顾右盼一番想找个泄愤的东西,眼前却忽然掠过一张熟悉的脸孔。
哟!那不就是我一直都想要再见以后怒揍一顿的红袍吗?今天竟然能在这里再次遇见,看来是连上天都同意我打她一顿的想法了,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给我留了机会。
这些天除了要不眠不休的马上颠簸疯狂赶路还要听程初念不停的碎碎念后,我还能这般安静的站在原地而不是尽己本性的把九泉山庄翻个鸡犬不宁去找出花乱,这一切都得归功于我现在实在是饿得双腿发软眼前发黑的原因。
我努力的把这些天积攒已久,快要爆体而出的冲动压制住,强行牵扯起一个还算亲切的笑容,“红袍姐姐,近来可还安好?”
红袍转身后看到是我,几乎是下意识的立马就把怀里的几株青苗紧紧护着,“娘娘、娘娘怎会到这里来了?”小脸霎白的盯着我,一副活见鬼的怪表情。
我悄悄的用左脚踩住了右脚,以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是你家太子引我过来的,说是要当贵客,可现在刚转了几圈,转懵了脑袋,就找不到太子他人了。”我故作轻松的试问道,总不能说是我把你们家的太子弄丢了,现在回来找你们帮忙找一下之类自动请罪的废话。
程初念那厮被我吼完了以后就乘着我去试探红袍的间隙早早的溜了,害得现在说谎时连个帮腔的都没有,果然根本指望不上他任何事情。
“奇怪,太子从昨天回来了以后就没出去过啊……?”红袍自言自语道。
还真被程初念猜中了,他果然回来这里了。“他现在在哪?”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涌上喉间一口热血给压了下来。
红袍警惕的盯了我好一会儿,“娘娘,您还记得上次您赏了多少板子给奴婢吗?”她这般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今天的言行举止和以往相差实在太远了,为了避免自家主子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还是仔细询问的好。
“怎么?你还想再讨五十板子?和普洱一起?”我紧紧捏着拳头,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与她一句句的周旋。
“娘娘息怒,太子现在正在哀牢宫听政。”她瞬间明白,并伸出手指明了方向,站在路边低下头来,甚是温驯的模样。
“……”
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她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先生以前教过的轻功也忽然清晰的记了起来,踏风而行,白色衣袂割破了空气,猎猎作响,若是有人看见了,被错看成白日里的鬼魅也不足为奇。
这九泉山庄也往往容易出些奇怪的事情。
我在同一个地方转了好几个圈才发现不对劲,“哀牢宫、哀牢宫……哀……哀什么来着?诶?怎么又是这间房子?”
我停下来仔细查看,这里装潢可以说是我见过最为华贵与奢侈的一处宫殿,以檀木作墙体,静穆柔和的檀香味淡淡的与十二月的冷风纠缠,兀自翩翩。粉白相间的珍珠帘挂在长廊外,白玉作路,黄金为辅,无一不彰显住在这座寝宫的主人性格张扬且身份高贵。
想来想去,与此相符合的果然只有花乱一人。
“哀……埃?埃兰宫?嗯,红袍说的好像就是埃兰宫。”我抬腿便进,余光却瞥见左右两旁站得密密麻麻的铁衣侍卫手上的剑刃冷意森然,霎时被吓得缩了回来。
不是我怂,先生说过,人各有志,努力保住性命也是一种志向……好吧,其实我就是怂。
抱着头瑟瑟发抖的缩了好一会儿,听不到任何刀剑出削的声音,才敢偷偷的在缝隙里看了看形势如何。
侍卫们的表情依旧没变,仍然是一副模子里刻出来的肃穆,但都大大退了一步,跪在地上,右手搭在剑柄上,似要恭迎谁进来。
“谁?难道是我吗?”我前后左右的都仔细看了个遍,目光所及之外除了自己以外没有谁还用双腿站立着。
好奇的挠了挠头,却意外的从头发中摸下一枝簪子来,这是一个开沐浴店的中年妇女赠我的,一直戴着到现在才想起它的存在。
我把金玉簪举到离我较近的一名侍卫面前,他顿时面露惧色,对着我深深的叩首,其他侍卫的反应均如是。
见此,我心下也有几分了然。
持着鸡毛掸子当令箭说的大概就是我,一路高举着金玉簪小跑进了埃兰宫,也没有人进来阻挡。
我扬扬得意的当着他们的面将金玉簪妥贴的放进怀中,他们的脸色才微微放松,却仍是恭敬的跪伏在地上。
“这可真是一件好东西。”我这样想道,又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它才转身在这座奢华庞大的宫殿里找人。
“花乱!你在这里吗?太子?皇上?陛下!”里面竟连一个当侍的奴才也没有,“真是太奇怪了。”我左摸摸右摸摸的流连在随处可见的俗世异宝上,手恨不得粘在上面,连那个东西也带走了才好。
越是进入这埃兰宫越发觉得诡异,一般普通的宫殿都是越进到里间越大,而埃兰宫却像一个漏斗一样,走到尽头后却只见到一个由内而外凹进去三角空间,只容得下一个花瓶的大小,四周仍不见有床榻一类生活必须品,更不用说这会是用来听政的地方。
“这里莫不是有秘间?”我下意识的往花瓶身上摸了摸,瓶底有一个米粒大小的凸出点,我用力一按,脚下突然空出一个方格,重心不稳的滚了下去。
“大人,情儿给您擦擦背好不好?”一个穿着轻纱浸泡在水中的娇媚女子纤细的手搭在男子光裸的背上,柔声细语道。
刚掉下来便看到这一令人血脉贲张的场面,短时间内,我想我还是接受不了的。
所以说这埃兰宫有猫腻,在这么一座宫殿下还藏了一座地下宫,我只能跌坐在软毯上暗自感叹历任十四竟把九泉山庄的奇异发挥到了极致。
池中的男女似是没发现到有重物从上面掉了下来,并且还一直不作声的观察看他们。
池水温热,水雾氤氲,看不清池中二人的容貌。“大人,您这里究竟是怎么了?是有哪个贼人用刀刺穿了您吗?看得情儿的心也好疼。”女子从背后把小臂绕在男子身上,动作暧昧的抚摸着。
我本来正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女子的那番话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是花乱的寝宫,所以水池里的那名男子是花乱?他居然召一个女子来服侍他沐浴?而且还是鸳鸯浴?
凭什么我要风尘仆仆不眠不休的赶路来找他而他却在这里与别的女子调情戏水,太气人了!
“咳!”我果断站了出来打断他们。
“何人在此?”那女子先发话质问。
“咳咳!咳咳咳咳!”我又用力的咳了几声。
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似是在征求男子的意见。
我不明所以,只在心里默默道,臭花乱,衣冠禽兽!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这会儿竟过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不合格!不合格!等这女的走了以后再好好质问你,然后再高冷的不理你!让你自个儿难受去!
那名叫情儿的女子只是轻轻弹了一滴水珠来,我却无端感觉到身上一阵重力压迫,如有数十名大汉用力将我扔到墙壁上,脚步控制不住的连连后退,可那阵怪力仍在我的身上作怪,直至将身后的檀香木壁压穿才减轻了些。
我像垃圾一样被扔出埃兰宫,滚了几圈才停在白玉道上,被怪力压过的胸口处又痛又闷,嗓子眼一阵腥甜,便吐了一口血在地上,鲜丝的血滩在白玉石上,竟有种令人心悸的美丽。
“好、好你个花乱……”我眼前一阵发黑,又连连吐了几口鲜血,“我程临安若是再相信你一句鬼话我便随你姓!”气得浑身发抖,也莫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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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乱:(哀牢宫内)好想好想临儿……
程临安:混帐花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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