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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段罗曼史(1)

书名:情理侦破推理小说—南湖疑影 作者:茂梅 更新时间:2015-12-01 14:03 字数:162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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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悄悄爬过屋脊,又藏到医院那“品”字形住院楼后面去了。前面的花圃内,只看见一簇簇黑幢幢的残花枯叶。寒风掠过枯树的响声偶尔扰攘着宁静的冬夜。住院楼的左侧,是一大片茶树和柏树混杂在一起的树林。月光从枯叶中透过,稀稀落落的,给地上洒下许多碎银般的点点光亮,使树林变得若明若暗。这时,有一个全身素黑的身影正在树林里屏声敛息地低首徘徊。夜风不时吹来,这人大约深感寒意,于是便将双手插进衣袖内,缩着脖子,依旧来回走个不停。脚下是一层层枯焦的落叶,踩上去,不时地发出响声。于是这人不再走动,干脆靠着一棵树干,呆呆地站住,只不过张开两眼,向四周警惕而不安地打量着。恰到这时,迎着那焦虑不安的目光,缓缓走来一位窈窕的倩影。渐渐地,二人距离越来越近。黑暗中,那先来的身影睁大眼睛将来人打量一番,当他认定这正是自己等待中的对象——医院化验员上官玉蓉时,便迅速退进黑暗中,诡秘地藏到被黑暗罩住的一棵大杉树后……

 上官玉蓉是位二十六、七岁的少妇。若论长相,是南湖医院数一数二的美人。现在,她将双辫盘成一个大发髻堆在脑后,使白晳的瓜子脸越发显得娟秀俏丽。柳眉大眼和明眸皓齿在脸上很好地组合着,朦胧月光中,宛若一尊玉雕的塑像一般。此刻,她来到这儿,在月色照不到的暗处选了一个土堆,取出手绢铺在地上坐着,心绪不宁地等着来与她幽会的情人。脚旁到处是稀疏的没膝荒草和灌木,整个林子里,不时散发出一股潮湿、腐烂的霉气。一秒、一分……时间在难熬的等待中悄然逝去。那难忘的过去,这令人心焦的眼下……一切的一切,全交织成一张痛苦的密网,将上官玉蓉裹得死死的,几乎使她透不过气来。林中腐败的气息,将她又带进难堪而痛苦的往昔之中……

 那是动荡的1967年,“文革”前的最后一批中专生终于等到了毕业分配。当时,她的父亲被打成“黑帮”进了“牛棚”,母亲领着唯一的弟弟被遣送去了农村。没想到,作为“黑帮”子女的上官玉蓉幸运地踏进了南湖医院的大门。这时院党委早已被夺权,她揣着介绍信走进院办公大楼时,人们将她指向了大联合的办公室,找一个被称为“汤司令”的男人。上官玉蓉刚一进门,就听到一种粗声大气的训斥声:“你这位资本家的狗崽子还不加强改造!要是再对运动散布不满言论,小心又开你的批斗会!”

 想着自己同样的狗崽子身份,年轻的姑娘不禁在心底里打了个寒噤。她呆滞地在房内立住了,将目光怯怯地朝被训斥者偷瞥一眼。只见他瘦高个儿,戴着眼镜,清秀的脸上冷冷的,看不到任何喜怒哀乐的表情,只从眼镜上的玻璃镜片后,不时射出一丝压抑的愤恨目光。接着,上官玉蓉又将目光移向正中,默默地打量着坐在办公桌后的“汤司令”。他是当时流行的时髦打扮:一套崭新的军装,衣襟上挂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纪念章、像章,臂上箍一道红底黄字的布圈圈,手里拿着语录本儿,用它不断扣击着桌沿。嘴里虽在训人,双脚却高高地搁在办公桌上。这时见上官玉蓉进了办公室,他侧过那张五官端正的长条脸,向刚进来的年轻姑娘送过一缕探询的目光。

 “我……来报到。”上官玉蓉颤抖着递上介绍信,低垂着目光,呆呆地站在一旁。

 “噢……来报到的。”汤司令自言自语地拖了一个中音符。“去吧!以后再找你训话!”他目光仍然转向受训者,腔调一变,音调中骤地加了几个强音符。他一挥手,那位“狗崽子”便不卑不亢,不急不慢地退了出去。随着那人的退出,汤司令的双脚从办公桌上移了下来。

 “你叫上官玉……玉……蓉?”汤司令亲切地问道。从他口中吐出的名字,显得既拗口又别扭。

 “嗯。”上官玉蓉忙点点头,轻声应着。她发现对方与刚才对比,已判若两人,那张长满“青春痘”的疙瘩脸上竟堆满了笑容。这时,他乜斜双眼,不怀好意地瞅着眼前这个漂亮稚嫩的少女,居然笑眯眯地对上官说道:

 “嗯……欢迎你来院工作哆。”说着,贪婪的双眼仍旧紧紧盯在玉蓉的身上。

 此刻,正当仲秋季节。十几岁的玉蓉穿件藕荷色府绸上衣,米黄色长裤。白净光洁的脸上微露出两团淡淡的细晕,柳眉下,两个清澈见底的眸子不时闪出一缕羞怯的目光。单薄的衬衣使她越发显得窈窕、曲线分明。她亭亭玉立地站在汤司令面前,宛若一枝方才出水的睡莲。

 “啊……”汤司令拖着怪腔怪调的长声,和蔼地说道:“先休息几天,熟悉熟悉环境吧!过几天再上班。啊,有什么困难再找我。”他收下介绍信,挺客气地挥了挥手。

 上官玉蓉暗松口气,赶紧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和目光。 .

 那年头,人们都热衷于各种“革命”和斗争,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只新分来的离群雏燕。举目无亲的上官玉蓉在医院住下了。当晚,玉兔东升,四野一片清辉。上官玉蓉独自漫步在宿舍区的山间小径上。走完了一条曲折、盘旋的山间小路,不觉来到了围墙边的高坡上。

一个鬼祟的黑影悄悄跟踪着她。

 面前的灌木像一圈矮墙似的围着一块不大的空地。一株古松屹立着,繁茂的枝叶像一把大伞似的遮在空地的上方。玉蓉怏怏地坐下来,凄楚而黯然地思念着自己的亲人。她从小生长在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家庭,养成了一副温柔娴静却又有几分怯弱的性格。在卫校念书时,同学们还常常戏称她为“古典美人”。可当“文革”一开始,“古典美人”却变成了洪水猛兽一般,许多人都远远地避开了她。意外的冷遇使这位年轻的少女迷惘而又痛苦。她觉得自己宛若一朵过早凋零的鲜花一般,已进入到另一个难耐的枯萎阶段了……此时的田野,秋虫低鸣,给人带来无限的惆怅。孤独的玉蓉被此情此景愈发挑动了缕缕愁肠。不知不觉,她在坡上坐了许久。一阵凉风飕飕袭来,玉蓉方才觉得夜深了。她感到凉意浸人,正准备起身回宿舍去,突然间,从树后猛窜过来一个黑影,像饿狼似的朝她扑来。玉蓉吓得尖叫一声,骤然昏倒了……可是,没有多久,她却又清醒过来。也许是冷风的吹拂……呵!不,是另一种重压使她蓦地惊醒了,耳畔送来男人粗粗的喘息声,那令人作呕的酒气混着林中腐败的气息也全朝她送来。“啊——!”从她那张被人捂住的嘴里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她挣扎,她反抗!可一个年少体弱的女子怎敌得过那猛兽般的男人,不到片刻,这可怜的姑娘只觉下身一阵剧痛,在一阵天昏地暗中晕死过去……

 远方,月亮早已被暗云遮住了羞容。几颗疏星好像也不愿见到这种悲愤、难堪的场面,无力地退进厚黑的云层之中,四周,更是一片黑暗……

不知又过了多久,上官玉蓉再次苏醒了。她那颗本已伤痕累累的心已经被新的耻辱和痛苦无情地撕成了碎片。理想、情操、美好的希望连同自己的肉体一起,被人蹂躏,而毁于一旦。此刻,在她这少女的心灵上,只烙下五个难忘的字眼:被人奸污了。她在痛苦中煎熬了一个通宵,渐渐打定了主意。见天已黎明,这位痛苦万分的姑娘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理好乱发,整了整衣服,她要整整齐齐地去洗净自己在人世间留下的一切污浊,她要让一切都随着自己肉体的消亡而悄然逝去。

 她来到院内的人工湖旁,遥望着晨曦中的南湖市的方向,默默肃立了片刻,仿佛在行着无声的告别礼。“爸爸!妈妈——”玉蓉悲怆地喊了一声过后,和着泪水,“扑通”一下,跳进了湖里,用她那瘦弱的身影,激起一片冰冷的浪花和无情的涟漪……

 谁知上官玉蓉刚一投进水里,就被失眠早起、凌晨来湖旁散步的靳如冰看见了。见有人投水自尽,他飞跑过来,跃进水中,救上了玉蓉。一见是这个才分来医院的年轻姑娘,他仿佛明白了这其中的一切。何况,这样的自杀事件声张出去,对姑娘会带来更大的不幸。于是,他没将上官玉蓉送进病房或宿舍急救,却将她悄悄背进了湖旁的密林之中,独自救活了这位方才溺水的姑娘。

 “是……你?”上官玉蓉醒来了。她勉强睁开双眼,朦胧中,似觉得眼前这个水淋淋的年轻男子正是昨天见过的那位“狗崽子”。

 “吁……”年轻人朝她吐了一口长气。

 上官玉蓉见自己被人救起,便挣扎着爬起来,再寻自尽,谁知浑身软绵绵的不听使唤。她挣扎了好几下,也没能爬起来,仍旧软瘫在冰冷的地上。

 “别犯傻!”一双大手按住了她。“你……你为啥要轻生,走上绝路?!”年轻人俯身望着上官玉蓉,语气严厉地问道。但是,从那双眼镜片中却透出无限的同情。

 这一问不打紧,就像关闭的闸门被打开了一般,一夜间的种种遭遇和变化,又全在上官的脑海内盘旋开来。“哇……”地一声,她捂着面孔,放声恸哭起来。靳如冰慌了,忙结结巴巴地劝说她:“快……快别这样,等会人家都、都起床,听见哭声,会惹来许多意外的麻烦……”他劝说着,冷索索地站在上官玉蓉面前,急得直搓手。那张白净而书生气的脸上满是忧郁和哀伤。

 想着他与自己一样入过“另册”的身份,玉蓉强抑住自己的悲恸,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对方,将哭声压进了心底。四目相对,两人难堪地沉默了片刻。秋风带着晨的凉意阵阵吹来,将凋零的落叶从他们足下卷了开去。两人浑身湿淋淋的,都感到了浸人的凉意……靳如冰忧愤地打破了沉默的僵局,恳切地说道:“也许我能猜到你的不幸和痛苦,但是,我却无力为你解除。人生是一枚甜果,也是一杯苦酒,活下去,总有云开雾散的一天!”说完,他将一瞥自信的目光朝天边送去。

 上官玉蓉随着他的目光呆呆地望去,只见夜幕虽未退尽,远方的天际却已晨曦初露,一缕玫瑰色的朝霞正向他们的栖身的密林送来斑驳的光亮。这时,靳如冰又换了亲切的语气继续劝说玉蓉。

 “何况,你还得为你的亲人们想想,要知道,得知女儿轻生的滋味是绝不好受的!啊,快回宿舍将湿衣服换下,免得受凉。我……走啦!”靳如冰朝木然的玉蓉留下一个劝慰加告诫的目光后,大步回宿舍去了。

 他的话,勾起了上官玉蓉一串联想。丑恶虚伪的同时,毕竟还有真善美的存在啊!她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年轻人的一番话。不知是未来的希望唤醒了她求生的欲望,还是父母的失女之痛挽留了她?总之,她活下来了。

 后来,她知道救她的青年男子叫靳如冰,是这个医院的内科医生。

 这一场意外的邂逅相救,成了他二人之间的秘密。只是上官玉蓉比以往更显得沉静和孤僻了。姑娘最大的秘密和不幸被一位陌生的男子知道了,这使她每次遇见勒如冰时,都羞愧地低下了那柔情脉脉的双眼。而靳如冰也像触电似的躲着那双黑亮的眸子,只偶尔从工作交往的那短短的瞬间,朝她送去暗暗的同情和关切。久而久之,上官玉蓉也常常远望着靳如冰美飘的身影惋惜着……那种本已麻木了的感情渐渐在她枯寂的心灵中复苏了……她喜欢他那种对知识的追求,喜欢他那种令人怜爱的书呆子气。也许,还有同是天涯沧落人的不幸命运。这一切,都将姑娘的心悄悄拴在靳如冰——那位曾经救过她的男子身上。失掉了贞洁的姑娘不敢再奢望爱情,也不敢奢望能得到一位理想的爱人。然而就在这种难堪的交往中,那无形的爱恋竟然在两人心目中悄悄滋生了——共同的命运和遭遇,相同的气质和追求,使孤傲的靳如冰打破世俗的观念,也深深地爱上了不幸的上官玉蓉。

 一朵爱情的小花在乱石堆中曲折地生长开放了。然而不幸却宛若魔鬼一般,张开那黑色的翅膀,老来扑捉他们这些弱小的生物。半年后的一天傍晚,那位已升迁进了市革委会成为新贵的汤副主任,提着一支从武斗中抢来的手枪突然闯进了玉蓉的单身宿舍。

 “怎么样,嫁给我吧?!啊——”汤副主任将手枪朝桌上猛地一摔,红着面孔,喷出满嘴的酒气。说完,他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斜着目光,冷冷地望定上官玉蓉。

 “啊……你?!”见了这个蛮横的求婚场面,听了这奇特的求婚语言,正在替靳如冰织毛衣的上官玉蓉惊呆了。她吓得瑟缩着坐在床上,许久说不出话来。

 “嘿嘿……怕什么!”对方得意地冷笑了几声,轻轻说:“要知道,半年前,你已经就是我的人了。现在与你结婚嘛……还是我良心好哩!”他贪婪地盯着上官玉蓉,毫无羞耻地说着。

 “啊……果真是你这条毒蛇!”上官玉蓉腾地站起来。她血夜沸腾,用喷火的眸子盯着对方,恨不得朝他扇去一记耳光。

 “哈哈!大人不记小人过。嗯——”那位比她大十一岁的男人拢近她,说:“我也知道,你与那位臭少爷明来暗往了好久。讲实话,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不过嘛,只要肯跟我结婚,一切都不计较。嘿!要不然,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你那位狗崽子和你家里的老黑鬼都在我手里捏着哩……”他狞笑着,恶狠狠地盯着上官玉蓉。

 听了这番赤裸裸的剖白,懦弱的玉蓉简直惊呆了。她像具木乃伊似的干僵在那儿,脸上无任何反应。

 “是做亲人还是当仇家,你自己看着办吧!3天后给我答复!”说罢,“砰”地一声,门在他身后关上了,震得墙壁一阵阵发抖。

 当晚12点,上官玉蓉——这位向来怯弱的姑娘,竟勇敢地敲开了靳如冰的房门……

 3天以后,她与那位革委会副主任结了婚。

最初几天,靳如冰几乎气得发疯。上官玉蓉婚后3天就回来上班了。她将隐情哭诉给靳如冰后,这位钟情的男子又原谅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他不忍心让玉蓉遭到家破人亡的打击。

 然而,感情真像一只难以驾驭的怪物。勉强的畸形婚姻无法割断人世间真正的爱恋。上官玉蓉和靳如冰始终保持着谨慎而秘密的幽会。

 去年,这秘密却终于被严敏发现了。谁知严敏不但没揭发他们,反而暗暗地给予同情和支持。渐渐地,严敏取得两位痴情人的信任。以后凡有约会,都由这位半道出现的“红娘”暗传信息。

 后来,随着“文革”运动的几经反复,那位“新贵”丈夫居然又调到省城,成了某部门的负责人。他在省城又姘上了别的女人。于是,他对上官玉蓉既不放手,却也很少回家。上官玉蓉提了几次离婚,而法律对这种单方面提出离婚的婚姻毫无任何解脱的办法。在这种冷冷的僵持中,在一种痛苦而幸福的情感维系中,上官玉蓉突然发觉自己怀了孕……

 “玉蓉,等久了吧?”这时,靳如冰总算来到了久等的上官玉蓉身旁。

 “你呀,真害我等得心焦!”玉蓉一边嗔怪地说着,一边往旁边挪了挪身躯,将用手絹铺着的那位置让靳如冰坐下了。

 “徐科长又找我谈话去了。我支吾搪塞了半天,看看时间不早了,没办法,答应他再想想,这才溜出来呢。”靳如冰叹口气,轻轻地楼住了玉蓉。

 “还是为了那晚的事?”玉蓉不安地问道。

 “可不是。”靳如冰又深深叹息了一声,“问得还真紧呢……”

 “我看,干脆向他们和盘托出。”玉蓉紧紧依偎着靳如冰,担心地说:“否则,他们真会将你当成杀人犯怀疑呢……”

 “啊,不、不行!”靳如冰急忙切断玉蓉的话。他紧搂着玉蓉,犹恐她即将失去似的。“不能牵连你,死活我一个人担着,要知道,眼下一桩桃色新闻足可致人于死命。何况,还有那个家伙……”靳如冰极不情愿提起玉蓉那法律上的丈夫。

 “我已请了探亲假,明天就去省城找他离婚。不管怎么样,这次下了最大的决心!”玉蓉坚定地告诉靳如冰:“今晚让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事。”

 “去省城……”靳如冰显得犹疑而不安。

 “别担心!”玉蓉尽力宽慰他:“我一个大活人,他还能将我怎样?”

 “唉!孩子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

 “别说了。如冰——”玉蓉依偎在靳如冰的怀里,满是柔情地说:“她是我们爱情的结晶,我会尽全力保护她!”

 想想确实也别无良策,靳如冰只好同意玉蓉的做法。他又叮咛了玉蓉一会儿,看看夜色已深,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手,回宿舍去了。

那躲藏在暗处的黑影也悄悄离开了这处密林。


12


听完靳如冰的叙述,办公室内一片异常的沉寂……

—段罗曼史,一段令人心酸的爱情插曲。这故事编得天

衣无缝!

 可信吗?!

 一时间,苏铁沉浸在靳如冰这个充满哀伤的爱情故事中了。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又只听靳如冰长叹一声,有几分羞愧地接着告诉他和徐飞道:“其实,就在发案的那个晚上,我和玉蓉就在病房,哪儿也没去,一直待到……”

 “啊,什么?”年迈的人保科长听到此处,简直瞠目结舌了,“在病房……那,曹医生咋没看见你?”

 “此事说来愈发荒唐……”靳如冰红着脸答道。

 “没关系。”苏铁听他话里又有话,连忙鼓励他道,“说吧!”

 “好!”靳如冰又习惯地用手顶顶眼镜架,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你们知道,那晚,是我和严敏值晚班。她做完晚班治疗后,突然对我说要回家去一趟。我看看病房无事,又加之她与我、玉蓉之间有那么一层关系,我当然对她有求必应。谁知过了一会儿,她竟挽着玉蓉笑吟吟地进了医护办公室。这时见了玉蓉,我在惊喜中却有几分惊惶,惟恐别人碰上而发现我与她的关系。谁知严敏好像早就想好了一切似的,一手一个拉着我们,将我和玉蓉带进了一间空着的病房。‘好!今晚你们可放心、大胆、尽情地谈个够。万一病房有事,我再来叫小靳。’她神色诡秘地笑着说完,还不等我二人摸清头脑,有所反应,她却已悄然退出,并顺手反扣上了房门。

 “开始,我们还真有点感激严敏的这种好心安排。我们坐在床沿上,轻声地交谈着。就在这时,玉蓉将她怀孕的消息告诉了我。

 “这一夜,电闪雷鸣,四周黑得怕人。几个小时在不知不觉中过去。病房规定的熄灯时间到了,为了不致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们也只好熄了灯,住了嘴,病房之内,顿时漆黑一团。

 “病房愈来愈静,夜也愈来愈深了。在难熬的等待中,一直不见严敏前来开门。我和玉蓉都急了,不知严敏搞的什么名堂。万一让别人看见了,会作何猜想呢?不用说,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黑暗中,我急得直搓手,却不敢叫唤开门。因为左隔壁和对面房间都住着病人……”

 “等等!”正在聚精会神倾听的苏铁突然作了个手势,插言问道:“你说左隔壁住着病人,那么,右边呢?”

 “右边是病室小库房。”靳如冰告诉苏铁,“没住病人。”

 “啊,知道了。”苏铁沉思着,朝靳如冰递去个鼓励的眼神。

 “我看看窗户上的铁条,急得毫无办法。”靳如冰接着说:“玉蓉有点害怕,不由得靠在我的身上。正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严敏摸黑走了进来。我们正要张口说话,忽听得有脚步声在走廊响起。严敏连忙轻轻闩上房门。直到脚步声远去后,她才溜出房门,同时嘱咐我们,等到她开门后再走出去。

“后来,等到曹医生离开病房,我才赶忙洗手去值班室休息。玉蓉被羞住了,等我走了一会儿,她才离开病房。”

靳如冰长吁口气,总算结束了这段冗长而难堪的叙述。

对于他查询中的缄默不语,终于找到了合理的答案。

 “靳医生,谢谢你的信任!”苏铁声音凝重地说:“我们尽管无力解决你爱情问题上的苦恼,但是,我们一定会替你保密的。”说着,他离座拢近靳如冰,拍着他那瘦削的肩头,却掉头问徐飞:“是不是?老徐?”

 靳如冰如释重负地站起来,准备告辞了。看来,他确实显得轻松了许多。苏铁也跟着起身,准备送客。这时,靳如冰突然又记起了什么似的,赶忙补充着说道:“对了,我还差点忘了一桩重要的事呢……”他用警惕的目光朝四周打量一眼,神秘凑近苏铁,轻轻说:“玉蓉告诉我,对于太平间的凶杀案,她好像隐隐觉出是谁干的,我问她究竟怀疑谁,有什么根据,她却摇摇头,怎么也不肯告诉我。”靳如冰不放心地说下去:“也许,是我过于敏感,我总觉得她……她还有什么担忧没有全部告诉我。”

 “情人的视觉和心灵是最敏感的!”苏铁想着,眉宇间微妙地动了一下,随即他对靳如冰亲切地说:“勒医生,看起来,对于今天的谈话,不但我们需要保密,也请你自己对任何人保密——包括对你们的‘红娘’保密。行吧?”他见靳如冰心情沉重地盯着自己愣了一下后才忙不迭地应允了。苏铁又换个轻松的口吻,打趣道:“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吃糖的那天,可别忘了请我们啊!”

 “啊?!”靳如冰先是一惊,继而又感激地看着刑侦大队长,噙着泪花点点头,终于轻松而感激地告辞了。

“你呀,怎么这样表态呢?”靳如冰刚一离开,徐飞就急着对苏铁说:“他们这毕竟不是正当的恋爱关系嘛……”

“伙计,枪杆子里面只能出政权哪!”苏铁耸耸肩,朝徐飞笑着答道:“可是,枪杆子里面却绝对出不了爱情啊。这种畸形的结合,终究会崩溃的。”

 “你……唉!”徐飞说不出反驳的理由,只是不赞同地连连摇头。

 苏铁又笑了笑,坐下来开始抽烟。

 徐飞也默不作声地坐下来,眼睛死死地望着刑侦队长。他知道:在靳如冰的谈话中,老练的大队长一定有了什么新的发现。果然,苏铁沉思片刻后,立即对他说道:“徐科长,请你通知上官玉蓉来一下。”

 “对不起!”徐飞摊开双手,苦笑着告诉苏铁:“昨天我就给她开好了探亲证明,今天一大早就走啦!”

 “啊!”苏铁看了看表,不动声色地发问:“几点的车?你知道吗?”

 “早上8点去省城的火车。昨天买好的车票,开证明时,她亲口告诉我的。”徐飞从苏铁的问话中,似乎隐隐感到了某种严重性,忙问:“要追她回来吗?”

 “追不上了。”苏铁摇了摇头:“马上拍加急电报去省城,叫她即刻返院。我们再去南湖车站接她。"

 “那么……”徐飞迟疑地问道:“电报拍给谁?怎么通知她呢?”

 “她的目的是去离婚,估计一到省城,就会去找对方。那么电报当然只能拍给她那位丈夫。哦,不行……”

 苏铁搔了搔头皮,改变主意说:“挂个长话给省局,请那边的同志协助我们,设法直接通知她。”说完,他向徐飞要了上官玉蓉丈夫的地址,立即拿起对讲机,与留在局里的秦副队长通话,让他立即从局里挂内部电话去省公安局,请那边刑侦处的同志协助。

 苏铁收好对讲机,神情严峻地说:“立即传讯严敏!”




13


严敏过来了。这次她一反常悉,没像上次那样,一进门就笑吟吟地打招呼。这回一进门,就咕嘟着说道:“你们对我怎么这样感兴趣啊?上夜班也不让人好好休息……”突然,她发现面前是两双冷峻的目光,吓得没再往下嘀咕了。

空气有点沉闷。

 严敏抬眼偷觑着二人,只见徐飞板着副铁青的面孔,端坐办公桌前,连正眼都没瞧她。严敏无奈,将视线又慢慢地移向了苏铁。苏铁却不同徐飞,抽着香烟,架着二郎腿坐在沙发内,几乎是半身面壁,双眼注视着墙上的大挂钟,好像在研究这个现代化的办公大楼里,居然还有这么一架古董存在似的。

 依旧是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办公室内,除了挂钟那单调而烦人的滴答声外,严敏几乎可听见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声,约摸过了一刻钟光景,严敏实在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审讯。她沉不住气了,首先打破了沉默。“唉呀!”她故作委屈地说:“你们把我叫来,怎么又不说话呢……”

 “好吧!”苏铁猛地揿灭烟头,“咱们还是谈谈上次那个话题。发案那晚12点至2点这段时间,你究竟在什么地方?都干了些什么?也许——”苏铁紧盯着严敏的双眼说,“你还不致于全部忘记吧?”

 “我说过了,我在病房值班……”

 “不对!”苏铁截断严敏的话,再次直视着她说:“有人看见你去过宿舍区。”

 “唉呀呀……”严敏叫屈似的拍了拍脑袋瓜,“真是年龄一大,记性不管用啦。我回家去了一趟。”

 “回家?!上班回家可是新鲜啊!”

 “孩子病了,我不放心,回家去看看。”这回,严敏像早想好了答案似的,说得很流畅。不过,从那骨碌碌转动的双眼中,已流露出明显的恐慌。

 苏铁毫不放松地接着问下去:“孩子什么病?”

 “感冒,发高烧,我回家让他吃药。”

 “还干了些什么?”

“没干什么啦。来回半小时不到,我还能干什么呢?”

“那么,靳医生呢?”苏铁话锋骤地一转,接着问严敏:“就是那个发案的时间内?”

 “上次我说了,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唉呀呀,说了又不相信。大队长——”严敏故作姿态地撅起了嘴。“我们应当相信群众,我们应当相信党……”

 她居然像“文革”早期那样,对着两位审讯者,虔诚地背起语录来了。

 冷眼旁观的徐飞见状,真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他正要发火,却又被刑队长的幽默将火气给阻了回去。只听苏铁慢悠悠地说道:“好吗,真对不起,这次又打搅你夜班休息时间,等破了案咱们再算帐吧!嗯?”刑侦队长居然还开心地发出几个哈哈声。

 严敏莫名其妙地盯着苏铁,愣了一会儿,猛地一转身,阴沉着脸,离开了办公室。

 “老苏啊,你这是摆的什么迷魂阵呢?”等严敏的脚步声在走廊里远去了,徐飞不解地问苏铁:“你怎么不问个水落石出就让她走呢?”

 “不能打草惊蛇。我只是用严敏的态度来反证一下靳如冰说话的可靠性而已。你看,她后来不是承认她确实去过宿舍区吗……”

 正说着,喻楚芳进来了,很关切地问:“刚才查询靳如冰,有啥新收获?”

 苏铁立即纠正说:“没有查询他,是他主动找我们反映了一些重要情况。”苏铁边说边从口里吐出一团袅袅的烟圈。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这张酷似亡妻的面容在眼前的出现,心绪平静多了。

 “啊……”听说反映了一些重要情况,喻楚芳意外而高兴地闪了闪那双妩媚的眼睛。

 徐飞沉思着说:“对于这个凶杀案,我看严敏两口子作案的可能性极大。那晚将靳如冰和上官关进病房,看来绝不是出于同情,也许完全是一种有目的的预谋。”

 苏铁没有表示可否,喻楚芳却疑惑地发问:“是她?是严敏将靳医生关进病房?这是怎么回事?”

 苏铁笑了笑,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手势。

 徐飞忙将靳如冰方才说过的罗曼史向喻楚芳简叙了一遍。

“这个鬼女人!”喻楚芳听罢这段叙说,鄙夷地撇了撇嘴,微红着面孔说道:“自己乱来还不算,又干这些拉皮条的事儿。”

 “喻干事,”苏铁骤然唤住喻楚芳问道:“上次说到严敏的生活作风问题,后来老秦给打断了,内情究竟怎么样?消息来源可靠吗?”

 “这说来可话长,我还是陆陆续续听人说的。”喻楚芳抬腕看了看表,立即提议道,“快11点半了,你来回难得跑,干脆去我家吃饭,咱们边吃边聊,吃饭、工作两不误,怎样?”

 苏铁微蹙眉尖盯着喻楚芳,没有立即作答。

 徐飞笑着鼓励苏铁:“我看也行,反正下午还有事。回去既花时间,又难得踩车。何况——”他朝喻楚芳做个赞赏的手势,打趣地说:“喻干事是个有名的家庭厨师,把咱们裴院长都喂成160斤的大胖子了!”

 “我又不请你吃饭,做什么反宣传?明天告诉徐大嫂,让她将你也喂胖一点。”喻楚芳红着脸回敬了徐飞后,又忙着叮嘱苏铁:“莫客气,等会儿来我家。啊,我先回去弄饭。”不等苏铁表态,喻楚芳就匆匆走了。

苏铁看看表,果真已经11点半。他想到那两个女人酷似的谜,决定去喻楚芳家作客。


14


 徐飞陪着苏铁,边聊边散步似的走着。

 越过病房大楼这片治疗区,再走过一段林荫大道,他们很快就到了人工湖旁。此刻,风正冷冷地吹着,人工湖在寒风中泛出一片清冷的波光。苏铁在一片残荷的枯茎旁驻足站定,衔上支香烟,将目光朝四处打量着。

眼前,就是那位上官玉蓉投水自尽的院内小湖,而大道的那侧,便是靳如冰说过的那片曾在内里救治落水少女的繁茂树林。

这段恋情究竟可信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果真如靳如冰的所说的那样,一切均是那么真挚、那样缘于内心的爱恋吗?

 徐飞见苏铁慢慢地驻足沉思,也跟着在一旁站定,猜测地问苏铁:“你还在想那两人的故事?”

“我想再冷静、仔细地分析一下。”苏铁蹙着眉头说:“这故事的真伪决定我们对靳如冰、严敏的认识问题。关系重大,不得不多考虑一下。”

 “那刚才……”徐飞有点不解地问:“好像你并没有表示半点怀疑嘛。”

 “现在我依旧没有怀疑。”苏铁似乎在绕着圈子说话,“只是再在他说过的实地来看看,仔细分析一遍。你对这整个事件当中的人物全都比我熟悉。那么,你认为呢?这事件发生在这几个人物身上,全都合理吗?”

 “这个……”徐飞迟疑了片刻才说:“按照他们几个人的个性来说,我认为倒挺自然合理。比如那个汤某,的确就是那么一个人物。当初上官玉蓉突然跟他宣布结婚时,全院的人几乎全都惊诧不解。甚至有人说,一朵鲜花竟插在那么一堆干牛粪上,实在太可惜了。今天听小靳这么一说内情,倒还的确像事情真相的答案,至少我认为是这样。没有某种特殊的隐情,上官玉蓉绝不可能跟那种人结婚。”

 “那么,你认为上官跟靳如冰之间呢?会是靳如冰说的那样,果真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吗?”苏铁反诘徐飞道:“会不会是关系如他说的一样,性质却有区别呢?“

 “这个我可说不准……”徐飞嗫嚅着,没有把握地说下去:“男女之间的感情本来就很微妙。要说在上官婚前,靳如冰如此痴心爱着这个与他的确匹配的漂亮少女,我也绝对相信。但在上官突然另嫁仇家之后,这个心情我就很难分析了。我想,这就看各人的心胸和处事的态度了吧。当然,还包括他们之间的感情基础。总之……这的确很难说。有些人,说不定还会反目成仇呢。作为男人,这毕竟需要一种大度的气量。否则……”

 “那么,你认为,靳如冰也有可能在上官玉蓉婚后会恨上她?”苏铁不动声色地问。

 “怎么说呢?”徐飞仍犹豫不决地说:“小靳这人,平时的确清高、孤傲。在我眼中,他还有几分固执。有几次为病人的治疗方案,红着脖子跟他们科主任都争过、吵过。唉,这感情的事,本身就复杂。也许初恋难忘,靳如冰仍痴爱着上官玉蓉,还是可以理解和相信的吧……”

 “这样吧,”苏铁作了个制止的手势说:“仅咱们两人站在这里边吹湖风、边分析也没用,等下你先去分别找一个靳如冰和上官玉蓉同科室的人员再暗中了解一下他们的接触情况,特别是跟他们交往较多的那些同志。我想,总有些蛛丝蚂迹流露过吧。比如他们同宿舍的人,就应当发现过他们之间的走往。只要我们一旦彻底认定了靳如冰的这段‘交代’,那么,严敏的疑点就成直线上升喽。”

 “好吧!”徐飞点着头,又朝宿舍区的一栋新楼指了一下说:“喻干事就住那栋,要不要我领你去?”

 “不用!”苏铁笑着对徐飞说:“除非你跟我一起去她家作客。”

 “去他家吃饭?我可没想过。”徐飞也展眉一笑说:“第一,她这人平时并不喜欢穿门走户地跟人交往,也好像不太欢迎别人去她家作客。今天请你,是你面子大。第二嘛,你这人,也绝不会轻易去谁家吃饭的吧?既然同意去她家,肯定有事找她或者是找裴院长了解什么情况,我又何必夹在当中做夹心饼呢。”

 苏铁自然不会将哽在心底的哑谜向徐飞抛出来,只是笑笑解释道:“先在办公室说过了喽,是去了解一下严敏的作风问题,顺便也去跟裴院长接触一下。毕竟他也是院党委成员和业务院长嘛。”说到这儿,苏铁话锋一转,装着无意地问徐飞:“你跟他们夫妇俩,谁先认识?”

 “我南下一到地方,便同时认识了他们。”徐飞想也不想地答道:“一直同事到现在呢。”

 “那是多久以前?”苏铁想想,又自问自答地说:“南下那时,距现在20多年了喽。”

 “是呀!”徐飞感喟地接言,“当年的喻干事还真是个漂亮的大丫头呢……”

 “嗬!”苏铁立即插言,故意说出柳华瑛的打扮来,“一定是一对马尾辫、一身列宁服?用今天时髦话说,是飒爽英姿喽?”

 “哪里!”徐飞咧嘴一笑说:“恰恰相反,当年她是一条少见的长辫子,一身老式的布绊扣的碎花便装。人家乍一见,还以为她是哪个剧团的演员,既漂亮,又特别。后来还是有人暗笑她小资产阶级情调和打扮,才忍痛换成一般工农干部装束。后来我看她档案才知道,在参加革命之前,她当过流浪艺人。那打扮倒也符合她原来的身份和爱好。同时也听人说,当初裴院长也就因为她那种与众不同的特别,才一眼看上她,爱得不得了呢。”

 柳华瑛的短发自然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变成长辫。苏铁想着便朝徐飞摆手一笑,径自朝喻楚芳家走去。

 徐飞盯着刑侦队长的背影沉思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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