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秀妮急中生智說出來的一番话,连炎冷月都佩服不已。
秀妮按住盖头,说的是:“揭盖头,他就得给你当老婆!”
枳子城主从来不好男风,顿时吓了个倒仰。
“不入赘,男娶女嫁,新郎官揭盖头。入赘,女娶男嫁,新娘子揭盖头。谁揭盖头,谁和盖盖头的就是一家。”新娘子又补了一句。
枳主尴尬了,手也缩了回来:“那新娘子你是不是可以先揭了,和他把交杯酒喝了,不然,我也不好敬他酒啊!”
新娘子的脸都僵了,炎冷月也愣住了,再拒绝,现找借口哪有那么方便?
谁料侍女们犹如神兵天降,端着几个大盆就冲了进来,花生大枣乱扔一气,犹如下冰雹一般。枳子城主被砸着好几颗,砸得顿时傻了眼。
“撒帐了撒帐了,早生贵子,早生贵子……”侍女们满屋乱抛干果子,就是不朝喜帐里撒。
“走吧走吧,枣子不长眼,砸着了怪疼。”炎冷月顿时会过意来,推着枳子城主就往外走:“来来来,我来敬你几杯。”
哪里还需要她敬,才走到院中,只见那城主晃了两晃,哐当一声倒在地上,竟然打起鼾来。
炎冷月大喜,连忙叫过城主的随从将他抬到马背上担着,一队金雀卫跟着打道回府去了。炎冷月拭一把汗,松了口气。
这场乱哄哄又是城主又是金雀卫又是水贼,还来了一堆家丁凑热闹的喜宴,总算是平安度过。
水虎鱼一声唿哨,水贼们顿时欢呼起来。撸起袖子划着拳,大杯大杯的灌酒。
渔歌声、划拳声响彻小巷,王二狗扯下盖头,伸直腰板,乐呵呵的带着秀妮,一桌一桌敬酒。总算找到了娶亲的感觉。
水虎鱼一脚踩着条凳,一手端着杯子,狠狠的发誓道:“等着!过几天哥也给你们弄一个嫂子回来,包你们有面子!”
“行啊行啊看哥的!”水贼们一听又有喜酒吃,全乐得开了花。
卤肉李酒足饭饱,抽着个烟袋蹲在一边,心思也活络上了。
找个老伴儿,生两个胖小子,亲的总比干的好!
到时候,让炎冷月带一个,云湖带一个。满院子里追着他们叫姐姐哥哥,再大点,一个给他捶背,一个给他捶腿。那滋味,能活活美死个人!
卤肉李决定,为了实现他的这个美梦,明天就换大宅子!
堂堂卤肉李,手里那么多金币,哪能一直窝在这个小院落?
再说手下这些能干伙计,成天价忙活,晚上回来挤架子床也难受不是?
“炎冷月!”卤肉李咬着烟袋,笑眯眯冲她招手。
“李叔,啥事?”炎冷月这会也开心,蹲下来冲着卤肉李一个劲笑。
“你闲了去替我看所房子,我在店里走不开。”
“啥样的房子?”炎冷月问道。
“房间要多,院子要大!伙计们一人三间屋子,备着娶媳妇儿的住处。我、云湖和你,一人得有一个小院。不对,你和云湖一个院,我一个院。瞧我老糊涂了!将来伙
们添了娃儿要有地方玩,得有个大大的园子!”
“好勒!”炎冷月脆脆地答道,改善住宿条件的时刻终于到了,她岂有不开心之理?
“哎!伙计们听着啊,咱们李叔说了,要给你们一人弄三间敞敞亮亮的大屋子,好娶媳妇!”
听得娶媳妇三个字,众水贼顿时欢声雷动,自动将自己替换成了王二狗的形象。至于新娘子,却是个个面貌不同。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个个都有了相好的侍女,只等着店里发了工钱办喜事。
这会儿听说还发房子,更是意外之喜!
“哎呀呀!炎姑娘,你真是我们命里的福星!”一群群水贼纷纷跑过来,由衷地感谢炎冷月。
三间屋子,他们在水寨里睡大通铺的时候,做梦也没敢这么做。
更何况还是堂堂皇皇的摆酒办喜事?
有稳不住阵脚的水贼,冒着鼻涕泡儿开始抹眼泪,唠唠叨叨地扎堆儿忆苦思甜。
至于云湖,则是一脸兴奋地听着众人的夸赞,喝得也是有点高。这会儿大着舌头,正怀旧呢!
从云中酒楼的水煮肉片,到亲爹手煮的鸽蛋汤,一样一样数给顾丁香听,数得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
“我要是有我爹那么高的手艺,我还愁什么比赛哪!”云湖最后一脸憧憬地总结。
“你爹做的菜真有云中酒楼大师傅的那么好吃?”顾丁香羡慕地问。虽然顾白蔻不许,她还是偷偷溜去云中酒楼吃过好多回。
说实话,和她自己家的相比各有千秋,虽然比不上顾白蔻的手艺,但味道已经相当不错。
超过云中酒楼的手艺,岂不是快要和顾白蔻差不多了?
她想象不出来,还会有谁能和顾白蔻比肩。
云湖这时也忍不会幻想了一下,如果要是他亲爹在,或者以前他肯和亲爹学学做菜,那么站在顾白蔻面前的他,将会是多么的有底气?
然而幻想只是幻想,毕竟从小到大,他也不是没说过想学,是他亲爹不肯教。
“男人不许进厨房,别学得爹似的没出息。”他亲爹的话言犹在耳。
这时炎冷月已静静地听了半天了,手艺超过云中酒楼的大厨,岂不是神厨?
手艺那么高,又都姓云,难道……炎冷月把自己跑偏的思路赶紧拉回来。想什么呢?她又不是没见过云湖那亲爹?那俗不可耐的肥汉,手艺再好,哪门子的第一美女肯嫁?
再看看云湖那一脸单蠢,会是厨神和美女的后人?
只能说,云湖一定又在吹捧他亲爹,正如当初在鸿蒙学院和他们炫爹,自带亲爹光环。
嘁!炎冷月在心里暗暗冷笑一声,也懒得去拆穿他,倒了一杯酒喝着,慢慢的剥螃蟹。
这一晚,划拳声,又唱又笑的喧闹声直响了一夜,天明时分才安静下来。
云湖和炎冷月都从没喝过这么多酒,顾丁香更是半夜被顾白蔻亲自来抓了回去。顾白蔻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一个个踩凳子的踩凳子,坐桌子的坐桌子。喝得高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一盘菜上,满裤子汤汤水水也浑然不觉。云湖趴在桌子边,一手还握着个酒壶,欲坠未坠,在半空里晃荡。
炎冷月倚着树,半闭着眼,嘴里嘟嘟哝哝,念着酒令。旁边正是从卤肉李店里搬来的大烛台,明晃晃地照着她嫣红的一张脸,花朵似的越发迷人。
顾白蔻顿时看得有点发痴,心里蓦地想起一句诗来:只恐夜深花睡去,高烧银烛照红妆。
这时炎冷月哪里还需要红妆?一张小脸无处不标致,轻阖的眼帘,睫毛长长地轻轻眨动,正如一只欲飞还停的蝴蝶。
梦中带笑,酒窝儿一漾一漾地,看得顾白蔻忍不住猜,她到底做了什么样的美梦?
猜着猜着,他竟忍不住将嘴唇在炎冷月洒窝上轻轻一碰,只觉柔润光洁,却犹如触电一般,顿时心跳得突突地,倒把自己吓得不轻。
幸而大家此时都醉得差不多,没有人留意他的举动。
也只是这么轻轻一碰而已,顾白蔻猛地想起来,他更重要的是照顾顾丁香。
顾丁香呢?
顾白蔻四处一看,并不见她的影子,霎时急出一头汗来。
幸而跟来的一个家丁看见他,一个劲的招手,顾白蔻过去一看,原来顾丁香倒在一张长凳上安稳合目,眼睛也不如往常红肿,竟然睡得乖乖地。
顾白蔻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送入自己的马车中。此时顾白蔻心中却是欣慰不少,心想妹妹今天总算玩得开心,看样子心事也忘了不少。
又想到是云湖去请的她,便回头看了看云湖,只见云湖手中的酒壶已掉到地上,人更是沉沉睡去。倒象是另一个顾丁香。
两害相权取其轻,顾白蔻皱了皱眉,心中盘算:与其让顾丁香天天惦念着禹定天,动不动又哭上一场,还不如把心思移到这傻小子身上。
不管怎么着,只要不每天那么伤心就好!
心中突然又黯然,回味着刚才那一瞬,只觉得又是心荡神驰,又是依依难舍。
想到玉烟,更添了百般的为难。
他堂堂的楚天食府东家,原固城厨神冠军,在原固城中呼风唤雨的人物。空有着万贯家财,奴仆无数,一身本事,竟然是全然身不由己!
车轮辘辘,载着满腹心事的顾白蔻打道回府。
此时顾白蔻与众水贼的心情,竟然是天壤之别!
“三间大瓦屋呀!”
“一个媳妇呀!”
“大胖小子来两个呀!”
……
水贼们划拳的词都换了,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做着美梦。
卤肉李更是靠在桌子边,两腿伸得直直的,一个劲念叨:“老伴儿,小院儿,老伴儿,小院儿……两个胖小子,云湖带一个,炎冷月带一个,嘿!我卤肉李,不给祖宗丢人!我有钱了!我想怎么花,我就怎么花……”
至于屋子里王二狗和秀妮,那更是春光无限,幸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