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慢慢覆盖住了天空,黑色的光射出来,一束又一束照在树上,屋顶上,地上……黑暗暗的一片,仿佛是一盏灯一点一点的消失,从最外面的光亮逐渐一圈一圈黯淡,最后只剩下灯芯,风一吹,连灯芯也灭了,只留了黑漆漆的一切。
秦一痕坐在屋子里,灯芯忽闪忽闪的,黄黄红红的颜色,在空气中,忽左忽右,灯火把秦一痕的影子打在墙上,明明暗暗,好不真实。
灯火冒出来的烟弯弯曲曲飘到天上,又散开,散到空气中,直到被黑暗吞没,灯光的亮色映在秦一痕的睫毛上,投影在眼睑上,透漏出他心思的深沉。
一阵突如其来风一闪而过,火灭了。
秦一痕离开屋子,关上了门。在黑暗里走了出去。
“堂主,您有什么吩咐?”
“黑鹰,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黑鹰迟疑了一会,恭敬地回答,“属下从下跟着您,已经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了,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之后你可能不用跟着我了。”
黑鹰一听到不让他跟着自己的主人,心下慌张,“堂主。”
“你不用着急,我只是想让你在我不在喻离的身边的时候,跟着喻离,保护她的安全就想要保护我一样,一点都不许大意。”
“可是堂主,您的安全怎么办?您的身边不能没有人保护您的安全。”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会从堂里再派人跟在我身边。你现在还是跟在我的身边,如果遇到危险,你首先要保护的人不是我,是她。”这件事,秦一痕想了很久,从她在陈府案子的时候受了伤,他就决定要好好保护好她。
“还请堂主再三思考,属下跟了堂主二十几年,保护堂主一直是属下的责任。倘若属下保护不当,可是犯下的大罪。”黑鹰实在想不透为什么堂主要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你是堂主还是我是堂主!”
“属下遵命!”
“好了,你下去吧。今晚不用你守着我了。”
“是。”
这堂里他秦一痕最信任的就是黑鹰了,不仅仅是黑鹰跟了自己这么多年, 更重要的是黑鹰的使命感很强,只要他认定了要保护的人,就会拼尽全力地去做,这就是他为什么选择让他来保护喻离的原因。
“看来,你是真的爱上了那个丫头,不然怎么会把自己的贴身守卫都叫去保护她。”陆乾从黑暗里出来。
“你躲的也够久了,现在才出来,什么话都被你听见了。”
“要是你不想我听见,我就是用尽办法也听不到。”
“黑鹰居然会妥协?我以为他至死都不会接受要去保护另外一个人的命令,当初看他保护你的样子,每一次都让贼人近不了你的身。”陆乾感叹自己身边怎么就没有一个这么忠心 的属下。
“你身边的属下对你也都是忠心耿耿的,何必纠结于我的手下。”
“你的手下的忠心程度可不是我的手下可以匹敌的,我几次想要把你黑鹰收归自己所用,不了那黑鹰软硬不吃。”
“我的手下要是这么容易被你收买,岂不是都叫你收买光了。”
“难得听你说一次笑话。你我二人一起长大,从小一起在宫里读书,玩耍,本太子的东西不都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我怎么会对你的手下玩这么多的心眼?不就是想要试试你的手下对你有多忠心罢了。”陆乾撇撇嘴,颇不甘心。
此时月亮才出头,冒出一点的头,原本遮蔽这月亮的黑云,默默地托起了月亮,月亮的亮光站在黑云上,黑云变得浓浓的,像一个砚台,研磨出来的墨水,加多了水。
淡淡的光照洒在二人的身上,意境难得。
秦一痕也没料到自己会对一个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子如此的关心,自己从来不相信有什么爱情,从小可以算是一半在宫里长大,一半在宫外长大,宫里的妃子丫鬟都见的多了,漂亮的也好,妖艳也好,就是比不上她。宫外的女人的自由坦率,他也见过,他的确欣赏,但就是没有动心的感觉。
后来自己接手了暗玉堂,更是没有了心思。
想起了她,他不知不觉又多想了些,心思变得深沉。
“你是宰相的儿子,作为非凡,假如你入朝为官,坐到你父亲的位置对你来说,又有何难?只不过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
“富贵也罢,平凡也罢,我秦一痕并不看重这些。”
只道是道出了真性情,陆乾也没什么好劝的。“那女子是哪里人?可还有什么亲戚朋友?这些你都调查过了吗?”
“刚刚遇到她的时候,我的确是派人查过她的身世,除了知道她的父亲一个商人,她从小在家里的生活不如意,之后被赶出家之外,其他的我查到的没有什么不对之处,可就是这样的顺畅,我倒是觉得不对劲。”她的不对劲太多了,他至今都没有摸透,她到底是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还是……
“为什么这么说?一般的事情不会引起你的怀疑,会不会你是关心则乱?”
“不是,我查到她的过去里没有南掩月这么一个人,在破陈府的案子的时候,她居然出现了,那个南掩月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呢,身份背景被人抹得一干二净。”在他发现不对时,随即派出手下去查,结果查出来的就是普通的人家。
“看来你遇到的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爱上的也不是普通的人,她一定还瞒着什么。”
托着月亮的黑云不断往上冒,包住了月光,只剩下隐隐约约的一点亮色,是月光好不容易从黑云里跑出来。
“姑且就如此,我想也许自己的人生需要一次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的时刻,这样的人生才有意思。再说,还有什么难得到我!”
“那随你,我是管不着你。”陆乾心中无奈,同时又有些羡慕,如果自己是他,恐怕也会就此搏一搏。奈何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要对付许多的势力,杀许多的人,迫不得已,从来就没有能够随他心意做的事。
到底是兄弟,“那她可有对你动心?”
动心?秦一痕最想知道的,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她是他把握不了的女人,她身上的一切他都想自己一点一点去发现,她对他是何种感觉,他不也敢下结论,他怕他的所有的倾尽一切,到头来付诸流水。他也期待,她对自己的肯定。
看着秦一痕闭口不言的样子,陆乾也猜到了答案,叮嘱道,“不要付出太多,怕是到时候收不回来。”
秦一痕勾了勾嘴角,颇有自嘲的意思,“我已经收不回来了。”
陆乾听到他这么说,只得摇头叹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秦一痕是如此的状态。
黑云越来越浓,越来越厚,周围的黑云都挤到月亮的周围,包围的月亮不透一丝,连一粒光亮都散播不出来。
一切都黑了,看不清,捉不透。
“你的手下去调查那个女人的没有?”
“早就派出去了,哪有那么快,怎么着也得得到确切的消息再回来,放心一有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的。”
“那好,我先回去了。”
黑暗里二人消失在黑暗里,如同没有来过,寺里恢复了夜里的安静。
不远处的屋顶上,智空师父半躺在屋顶上,翘着腿,喝着酒,他看着天上没有月亮,到月亮出现,到消失。“师兄,你去见佛祖了,这寺里恐怕再也没有人容得下我了。”仰头饮一口酒。
“别人都以为这壶里是酒,就只有你知道这里不是酒,是我放不下的情结。你说过心中有情的人不能遁入空门,只好把我放在这佛门圣地,在佛祖眼皮底下借酒消愁,这天下恐怕就只有你一个了。”糊里糊涂说了一堆,智空师父觉得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醉,今夜怕是想要醉了。
“师兄,该了结的终究是要了结,我遇到了一个和她长得那么像的一个女子。你说这会不会是佛祖告诉我应当除去了前尘旧账再来到他的面前。师兄啊,师兄。”
一阵异香飘过,智空师父本以为是自己醉了,警觉是迷药,强撑着身子,奈何还是倒下了。
屋顶的下面,喻离早就入睡了,没有感觉到自己屋顶一直有着一位故人。
这种异香再次来袭,梦里喻离又再次梦到那个破庙,这次她一定要找出那个女人是谁。
她望着四周没有了那幅画,就剩下烛火。
“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你要找的人是什么名字?”她大声叫喊。
“他叫林生,林生。”空虚的声音,虚无缥缈地飘到她的耳朵里。
“林生。”喻离呢喃了一句。
“对,他叫林生。”
“那他有什么特征可以让我认出来的吗?”
“你手中的金钗。”
突然喻离的手中出现了金钗。她看向金钗,这不是那个女人给我的金钗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我帮你找人?”
没有人回答。那个女人消失的一干二净。
整个寺庙里只剩下喻离一个人。闪烁的烛火,摇摆不定,打出喻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