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姑姑今天有事儿,不在园子里。”秀儿苦恼地摊了摊手。
“那对青妈妈和月妈妈说一下,行了吧?”说着,回头吩咐灵儿:“灵儿,去青妈妈和月妈妈那儿,告诉她们秀儿和我一起去菊心坊买些点心。”
“小姐,你忘了吗?每月的今天,青妈妈和月妈妈都会见一个重要的人物,别人不能打扰。”灵儿低着头好意提醒。
“你看我这记性,怎么现在这么差!那怎么办呢?要不,你问问你烟姐姐,可不可以去?她不是一向最照顾你吗?”紫烟闲闲的说,言语之间有丝丝的嫉妒。
秀儿低头沉吟片刻,“那好吧!我去找烟姐姐。”拔脚就走。
“哎,妹妹,你烟姐姐不是就在那边的牡丹园吗?”
秀儿顺着紫烟的手指一看,果然,烟岚带着月儿在几株盛开的牡丹旁徜徉,硕大的牡丹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璀璨如锦。而赏花之人更是明眸皓齿,肤光胜雪,若娇花照水,似明珠美玉,花人相映,倒是花少了几分娇羞。
秀儿轻移莲步,与紫烟一起走进那幅醉人的清卷中。“烟姐姐好!”秀儿软语问好。
“哦,今儿个天气好,妹妹也出来了?让姐姐看看,手怎么样了?”烟岚回头嫣然一笑,拉过秀儿的手。
秀儿的眼睛有一刹那的恍惚。她此时真的知道什么叫一笑倾城!她有些呆呆地看着烟岚。
觉察到她的呆愣,烟岚轻拍了一下她的脸,“发什么呆呢?傻丫头。难道我脸上有花不成?”
秀儿回过神来:“姐姐脸上没花,倒是比花更胜许多,真可谓是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姐姐如果进宫,定能够宠冠后宫,得帝王专宠。”
“就你这张小嘴甜得像抹了蜜一样,姐姐我哪有那样的好命啊!倒是妹妹你,可是大有前途啊!”说罢意味深长地捏了捏秀儿粉粉的面颊。“姐姐虽没有身在宫廷,可在这青葵园中可是盛名不衰,所遇之人比之帝王只不过差了一个品阶而已。我们可都是望尘莫及啊!”紫烟站在后面欠身恭声道。“紫烟妹妹也在啊!今天怎么得闲,和秀儿妹妹一起?”烟岚看了一眼紫烟,一双桃花眼转回来问着秀儿。
“回姐姐话,刚刚紫烟姐姐说想带我去菊心坊,妈妈都不在,华姑姑也不在,就来问姐姐一声,我能不能去?”“哦。”烟岚的眼神扫了扫紫烟,又看了秀儿一眼,回身挽过一枝牡丹,手轻轻抚了抚娇嫩的花瓣,指尖一探,掐出几根黄黄的花蕊,“妹妹想去吗?”“想去。”秀儿切切答道。“姐姐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烟岚眯起眼睛吹落指尖的花蕊,往前走了几步。
“好,妹妹仔细听着。”秀儿跟了上去。“妹妹可知这种牡丹叫什么?”走到一株粉色的牡丹前,花蕊呈紫色。秀儿摇了摇头,“不知。”“这种牡丹叫粉面妖娥。:隋朝末年,在河南汝州的庙下镇东,有个刘氏家族居住的地方——刘家馆。这里有一个美丽天真的少女,出生于书香门弟,自幼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备受亲邻的喜欢。随后父母相继过世,少女便随在长安作官的哥嫂来到长安定居。
隋朝灭亡后,哥嫂相继谢世,独留她孤怜一人,无处可去,又兼看破红尘,竟出家作了尼姑。出家时,少女将原来家院里亲手种植的白牡丹带到庵中,以表献身佛教、洁身自好之意。在她的精心管理下,白牡丹长得非常茂盛、美丽。一株着花千朵,花大盈尺,理拉起楼,白色微带红晕,晶莹润泽,如美人肌肤,童子玉面。观者无不赞其美,颂其佳,故每逢四月,众多信女纷纷前来此庵拜佛观花,且以花献佛为乐,香火愈旺,然而好景不长,花好遭人算,人好遭贼念,一个深夜,少女突然不知去向,后来有人说是遭人凌辱后命丧九泉,还有人说被卖到妓院,而她所种植的白牡丹也在无人管理照顾之下,被香客挖走,可被移植之后的牡丹就变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
真是花颜如人心啊!”说完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紫烟,“妹妹想去就去吧。只是记住姐姐一句话:别把歹意当好心,眼里看到的也不是真。”说完,唤了一声,“月儿,走,我们到那边瞧瞧去。”秀儿听完烟岚别有深意的话,望着阳光下的紫烟,犹豫着。“妹妹怎么了?是你烟姐姐不让你去?”紫烟提裙走了过来。
“不是。只是……”秀儿不知道怎么措辞,有些呐呐。“哦,既然妹妹不想去,姐姐就不强求了。姐姐走了。”紫烟的脸上有明显的恼怒。“不要,紫姐姐,我只是身上没有银子,去了也……”秀儿伸手拉住紫烟的衣袖。“原因在这儿啊!我都说过了,今天算是姐姐赔罪,妹妹想买什么,姐姐我全包了。走吧。”紫烟拉住秀儿的手,唤一声灵儿,三人摇铃唤来马车,灵儿吩咐一声:“去菊心坊。”马车一路得得往园外行去。
一路无话,马车穿街走巷,渐渐地车外的声音愈发喧闹起来,秀儿掀起车帘的一角,果然街道两侧,目之所及,只见店铺林立,车水马龙,吆喝声此起彼伏。
“妹妹不必着急,一会儿到菊心坊后,我们打发马车先回去,等看完热闹,我们再雇辆马车回园子。”说着,将秀儿掀起的车帘压下。
秀儿知道自己造次了,默然回头。“我们所乘的马车太过特殊,所以妹妹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是,秀儿知道错了。”说话间,马车停下。“到了。”灵儿下车,扶着两位小姐走了下来。
秀儿眨了眨眼睛,适应一下骤然强烈的光线,抬头四顾,这里处于长街尽头处,周围房屋纤云弄巧,古朴而不失精美,街上行人穿行而不杂乱,而正对着的这家店铺,深蓝的牌匾之上橘色的几个大字“菊心坊”醒目潇洒。
淡黄的格子门干净整洁,开门处,两排粉白相杂的四季海棠浅浅淡淡,与橘色的招牌相映生辉。台阶上,一张红色的地毯延伸到门口。显示出整个店铺的不俗。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打发走马车,紫烟牵起秀儿的手,拾阶而上。行至门口,菊之药香混合着奶香甜香麦香一下子俘获了秀儿的嗅觉。她的目光也被屋内白色壁橱中的一个个浮雕般玲珑的糕点所吸引,几步走上前去。只见一个方形格子架中,莹绿色的糕点呈孔雀开屏状盛放于白色的瓷盘中,盘子边缘是片片羽状的竹叶,圆圆的糕点中央,点有不同色泽的椭圆果酱,正好因色彩而促就了活灵活现的孔雀图。
“真漂亮!这样的点心怎么舍得吃啊!”秀儿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艺术品。“这是绿豆杏仁糕。”
“真的吗?我以前也吃过绿豆糕,样子却没有如此精美!真是巧夺天工啊!”秀儿直起腰,看了一眼身旁人。一眼扫去,她一下子愣住了,“柔姐姐,是你吗?”
“是你!?”两人的惊喜之情流露无遗。“姐姐怎么在这里?难道?”秀儿紧紧抓住宦柔的胳膊,扫了一眼整个店铺,再回到眼前之人身上。
“是我和哥哥开的店铺。妹妹,快来。”说着,将秀儿引到店铺的一角,又回头往紫烟的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问:“妹妹当日被带走后,我替妹妹捏着一把汗,如今还时时想起妹妹,没想到今天能遇到,你怎么和她在一起?”
“她怎么了?难道姐姐和她相识?”秀儿不解地望着宦柔。
“也不熟,只是她时常到这儿来买些点心,就知道了,她可是青葵园——扬州,乃至整个江南最大的青楼的三号姑娘,谁不知道啊!妹妹和她一起,难道?”宦柔还是那么快人快语。
秀儿脸色一暗,低头嗫嚅:“实不相瞒,姐姐,我也在青葵园。还是我自己求着去的。”
“为什么?别人躲还来不及呢,妹妹怎么自己往火坑里跳啊!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唉,当日之事也是无奈之举,可没曾想冒险自救的方法竟成了自掘坟墓。如今想脱身已是负债累累。”想到自己的所见所闻,秀儿的神色一片黯然。
“妹妹在那里,可是长久之计?一旦青春不再,色衰貌损,又将怎么维持?以后怎么打算,妹妹还是有个主意的好。”宦柔一脸担忧。
“如今,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眼前就有不少麻烦需要应付,哪有什么心思想以后啊!”秀儿的目光落到自己包扎的手上,一时有些迷茫。
“妹妹的手怎么了?”宦柔这才注意到秀儿手上的异常。
“喝酒割到的,对了,还是当日那个紫衣姐姐请我喝的酒,如今她叫风烟。我听她说姐姐你出来后回兄长的身边,我才安心。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这里。”
“是她?”宦柔的眼神闪了闪,“对她,妹妹可要当心些!也许她的内心不似外表的柔弱。”
秀儿点了点头,心里又想起那晚风烟的话。心里有些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