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客套坐下来,青烟看着秀儿,毫不掩饰地说:“这么累还那么拼命,想干什么?你演多少场也没有人心疼你!自己不懂得心疼自己!该怎么说你好呢?”
秀儿微微睁开了眼,淡淡一笑,“我也不是拼命,只是票已经被岳老板卖出去了,再说这事是早已经决定的,我不能不守信用吧!所以累就累些。”
“我说华姑姑,你还是和先生说说,每天演一场吧!否则等到秀儿累得卧病不起了,损失地更多。”青烟又对华姑姑说。
华蕊也忧心的看着秀儿有些苍白的脸,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明日就和汉卿先生说。”
“姐姐到我这儿来,不单单是为了责备我两句吧,我知道姐姐的脾性,是憋不住话的,你就直说吧,免得你心里闷得难受,我也不好过。”秀儿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看着青烟。
青烟拿起团扇朝着秀儿扇了几下,眼睛看了看灵儿和华蕊,又看着秀儿,秀儿朝她点了点头。
“我听她们说有人送了妹妹一串黑曜石的手镯。”秀儿心里一跳,这个消息怎么散播得这么快!她看了华蕊一眼,没说什么,又不动声色的看着青烟道:“不知姐姐是听谁说的?有一串黑曜石不假,可那是别人之物,所以不是秀儿的。明日还得还给人家。”
“也是我的丫头听别人说的,总之现在整个园子都知道了。所以我也是一时好奇,想过来看看,毕竟那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也让姐姐开开眼!”青烟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这样做有悖于她的性格。
“既然姐姐想看,就看吧!姑姑,把手镯拿出来让姐姐开开眼。姐姐是从不求我的。所以不让别人看,也得遂了姐姐的愿。”秀儿开解地笑了笑,回头对华蕊说。
华蕊答应一声,走到了帘子后面去了。
过了半晌,秀儿等得一阵着急,华姑姑取个手镯怎么这么磨蹭,平时那么利索一个人真有些奇怪。
“姑姑,还没找到吗?你不是中午回来才放的吗?”秀儿催促道。
“秀儿。”华蕊的声音有些颤抖,“小姐。”
“怎么了?”秀儿意识到不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冲到里面去,看着苍白着脸的华蕊,又一看华蕊空空如也的双手,双眼灼灼地说:“怎么回事儿?”
“手镯我明明放在这个盒子里的,怎么不见了?”华蕊哭丧着脸,双手不停地翻动着梳妆台上的盒子。
“再找找,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了。”秀儿冷静下来,稳定情绪。让华蕊细细的想想。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就放在这儿的。怎么会没有呢?”华蕊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秀儿低头凝思了一会儿,将整个下午的事情想了一下,又回头透过珠帘看了看青烟,掀帘走了出去。坐定在青烟面前。
“姐姐今日不会无缘无故地过来看手镯,因为姐姐不是那种浮躁的人,今日姐姐到此定是知道了什么!还请直言相告。”秀儿直视着青烟。眼睛里是信任和坦率。
“那我先问妹妹一句,你的手镯还在吗?”两个人对视着,谁也没有退缩。秀儿点了点头。
“好。”青烟靠向椅背,“既然妹妹这么坦诚,那姐姐也告诉妹妹,我中午听说了这个消息,下午的时候出门又不小心看到了一个身影从你的房间里出来。我确定那不是灵儿也不是华姑姑,也就是不是你拢月阁的人,否则不会那么鬼鬼祟祟!一开始我没在意,以为是哪个房间的丫头走错了房间。可后来仔细想了想,不对。你房里的人都不在,门应该是锁着的啊!怎么会有别人进去呢?所以我感到事情有些蹊跷,就想会不会和这个无价之宝有关,毕竟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这难得一见的稀世之宝呢?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故而过来看看。果不其然。我真后悔当时怎么没有跟着她看看到底是谁呢?”
青烟有些恨恨的说着,可秀儿的心里一阵寒冷,这园子怎么什么人都有。这手镯丢了,明日怎么还人家?莫不是还要以身来还。她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姐姐可看清楚这人的长相?”秀儿希望青烟能够提供些蛛丝马迹。
“只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是个女子。至于是谁,因为隔得远,所以没看清楚,她出了你的房间,就奔下面去了。”青烟一边回忆一边说。
“姐姐,求你帮个忙!”秀儿真诚地搭上青烟的手,手心里尽是汗水。
“说罢。我今日到此,就没有打算撇清。”青烟也握住秀儿的手。她们之间在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后,是无言的信任。皆是缘于对对方性格的了解。
“姐姐今日出去之后就放出风去,就说在我这里看了黑曜石手镯,因为最近我的屋里不太平,所以就找了一串假的黑玛瑙以假乱真,真的被藏了起来,没想到,那串假的还真是丢了,幸亏事先考虑地周全。”
“妹妹是想来个瓮中捉鳖?”青烟一点即透,“真是妙!那好,我就和妹妹一起来看看这个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不打扰妹妹休息了。我这就放风去。”说罢妖娆一笑,转身走了。
秀儿的脸色却是越来越严肃,这件事定是有人有意而为,想想上午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没几个,中午回园子的只有华蕊和风烟,她们两个,秀儿摇了摇头,不会是还有其他人知道吧?
“灵儿,上午这黑曜石手镯的事情除了我们几个,还有谁看见了没有?”
“上午,我想想,我拿着这个盒子,一路上曾经打开看了一眼,当时剧社的人来来往往的,我也记不清楚了。”灵儿也是一脸的灰色,如果因为自己的偷看而惹来的贼人,那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姑姑也不要难过了。既然被人惦记上了,你放在多么隐秘的地方也不牢靠。抓住这个贼人才是正经。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张狂!粉色的身影,她的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了一个人影。是她吗?”
“姑姑,请坐!我们这样……”秀儿和灵儿将第二日要做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并让灵儿去通知卢文这件事情。
第二日,刚要去剧院的秀儿迎面碰到急匆匆而来的风烟,风烟一看秀儿手中提着的一个小小的包裹,连忙抢了过来,“我说了,这两日我帮妹妹打杂的!看我,起来晚了,差点儿赶不上。”说着挽起秀儿的手往前走去。
秀儿知道多说也无效,只有道了声辛苦,和风烟一起上了马车。
“妹妹,我听说妹妹的黑曜石手镯被盗了对吗?又听说被偷走的是假的!真是庆幸!幸亏妹妹有先见之明,否则可怎么向那个神秘的人交代啊!”坐上马车后,风烟见车内无人说话,忍不住说起昨天发生的事儿来。
秀儿还未说什么,灵儿倒是先开了口,似有所指地说:“也不知道是谁的嘴巴怎么那么大,这事儿没过上半天就传的人尽皆知,所以才会有贼这一说!”
“昨天知道这件事儿的不是就我们这几个人吗?难道你是怀疑我?还是华姑姑,又或者是风烟姑娘?”蒋翠翠不满地说。
“我又没说!我只是感到蹊跷,还不让人说啊!”灵儿嘟囔着。
“你这小丫头现在是越来越上脸了,竟然敢怀疑主子了。”两人一唱一和地说着,秀儿看着窗外,也不阻止她们,眼睛的余光瞥了瞥风烟,见她一脸懵懂的样子,也就不再怀疑什么。只等着下午的真相。
“灵儿,待会儿你和先生说说,就说下午的一场取消吧!”
“妹妹,怎么说取消就取消呢?妹妹可是有什么不适!是不是累的!这么热的天,妹妹身体这么弱,我就说不能这么拼命!还真是的!”风烟担忧地用手贴了贴秀儿的额头,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说道,“华姑姑今天怎么没来?”
“她,今天她呆在拢月阁,看家。以后家里得留着人呢!”秀儿毫不在意地说。
“也是,以后妹妹可得小心着,人心不古,真是让人难以预料!”风烟感叹着。
几个人刚进剧场,灵儿就忍不住跑到了外面偷偷地瞧了瞧,一瞧之下身上出了一身的汗,那个人果然在那儿,端端正正地坐着,和周围的交头接耳的人想比显得格格不入。她转身回到正在上油彩的秀儿的身边,俯身在耳边说:“那个人来了。”
秀儿愣了愣,果然不出所料,天下哪有白送你东西的,无所图就无所行动。她低声说:“去问问卢文找的黑玛瑙找到了吗?”
灵儿答应一声悄悄走了出去。
秀儿心里想着对策,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外面锣声已响,秀儿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扮,走出门去。迎面正看到灵儿匆匆跑来,冲着秀儿点了点头,晃了晃手中的盒子。
秀儿点点头,转身走到了幕后。隔着重重的帷幕,她悄悄掀起一个角,眼睛在场中搜寻。可什么也没看到。又离开了?秀儿心里有了些放松。
一旦踏上舞台,秀儿就走进了一个忘我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心中的人物,她要演绎的故事和命运,她的欢乐,她的泪水都和这个人物一起挥洒。也正是因为这种忘我的精神和境界,所以她的演出,她塑造形象才是有血有肉的,丰满的,才能得到观众的热爱和赞扬!
演出结束后,回到休息室,正在卸妆的秀儿,见灵儿匆匆走了过来。
“什么事儿?”
“小姐,昨天那个人在外面呢!”
“他要求见我了吗?”秀儿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觉又提起了一颗心。
“没有!只是在那儿坐着。”灵儿也有些不大理解。
“外面观众还没走吗?”
“没有,岳老板说先生待会儿有事情向观众们说,所以让他们先等会儿。”
秀儿沉默不语,这个人终是要见的,她思忖片刻,对灵儿说:“去请他进来!就说我要见他。”
灵儿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姨娘,帮我把头发简单绾一个发髻就行了。”想到待会儿要面对的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人,自己的头发还未梳好,就催促蒋翠翠快一些。
梳妆停当,门被敲响。
来人走了进来。见到秀儿深深行了一个礼,并不抬头。
“是你送我的黑曜石手镯?”秀儿见他不抬头,心里疑团顿生,有见他只是站在那儿,不发一语,更是怀疑,眼前的人是送来黑曜石的人吗?
“正是在下。不,是我家主子送的!不对,是我家主子让我代替他送的。”他说话有些紧张,可看出面对秀儿时的拘谨。
“你家主子是谁?”秀儿的好奇心被激起。
“主子不让说,说您一定能够猜得到的。”来人好像放松了些。
这时,蒋翠翠从旁边走了过来,围着来人仔细看了几圈,“你,你抬起头来!”她颤声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秀儿惊奇地看着蒋翠翠奇怪的举止,见那人毫无动静,命令道:“抬起头来。”
那人抬起头,蒋翠翠一下子惊叫失声:“坤儿,坤儿,怎么是你?是你吗?”她颤巍巍的手伸向这张自己梦里见了多少面的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辛酸与惊喜。
来人正是马玉坤,他一看到眼前的母亲,先是愣了一下,转而抱住自己唯一的亲人声泪俱下,仿佛将这些日子所有的苦难都哭了出来。
“是马玉坤!”秀儿在看到他的一刹那也惊叫出声。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竟然见到他。
屋内的几个人顿时动容!都不由地为这母子相逢的激动所感染,暗暗抹着眼泪。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刘君溆一步跨了进来,拉住秀儿的手,急切地说:“快,快走!观众涌了过来!我看势头不对!他们情绪太激动,恐怕会闹出什么事情!你们快从后门出去!快!”
“到底怎么回事儿?”被君溆拉着到了门口的秀儿顿感到铺天盖地的嘈杂声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