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清在心中权衡利弊,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确实如此,于是便只能点头道,“好,那你此去一定要小心。”
“我明白。”纳兰煜说完,便急匆匆地开门,从丫鬟手中接过那身黑色的皇室朝服,都不用人伺候,就自己快手快脚地穿了起来,随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院子。
苏挽清捧着手中还温热的燕窝汤,站在门边看着纳兰煜远去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有些慌乱。
此时皇宫里已经传来了丧钟的声音。皇子死了,跟异国的公主死了,大抵还是不一样的。对待异国公主,那是尊敬,但是对待自己国家的皇子,那是爱戴。因此九皇子虽然说平时也并不怎么得民心,但是百姓们和文武百官们一听到九皇子竟然就这么死了,心中还是有些失落的。
而皇帝此时的脸色就更是难看了。
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还都是一些敢皇家有关系的人,这不得不让皇子觉得心中悲痛而又愤怒。
今日皇帝也难得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一身白色的便衣出来了,眼眶还有些微红。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哪怕不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那到底也还是亲生儿子。
纳兰煜赶到的时候,皇帝正站在纳兰宏的尸体旁边大发雷霆。
纳兰煜往皇帝的面前一站,跪下就要行礼,“儿臣听到消息就来了,是否已经来迟?”
然而纳兰煜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就像是疯了一般要冲过来狠狠踹自己的儿子,被纳兰煜堪堪躲过,眼神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纳兰肃在一旁同样穿着一身黑衣,拉住了皇帝的手,有些痛心地说道,“儿臣们都能理解父皇的心情,但是此时尚未调查清楚,不能轻易下定论啊。”
“还不够清楚么?!”皇帝咆哮着甩开纳兰肃的手,将一旁的老太医揪过来,推到了纳兰煜的面前,“你跟你眼前的这位六皇子说说,他的九弟是怎么死的?!”
皇宫朝堂的前面,几百级的阶梯之上,纳兰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差点被皇帝踹下去,可见皇帝此时心中有多伤心愤怒。
太医有些不做所措地看了纳兰煜一眼,随后开始有些为难地哆哆嗦嗦道,“九皇子乃是背后中匕首导致重伤,随后失血过多而亡的。伤口……从伤口上来看,这次凶手使用的匕首,跟上次刺杀慕容公主的,应该是同一把。”
纳兰煜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暗暗怪自己心里竟然没有一丝防备,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此时儿臣并不知情。儿臣正在调查慕容公主的命案,又怎么会突然对九弟下手?”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兄弟俩结怨已久!你武功高强,想要杀*死你九弟当然是信手拈来的事,还需要什么条件么?!”皇帝现在显然已经是被气糊涂了。不知道在纳兰煜赶过来之前,纳兰肃都跟皇帝说了些什么。
纳兰煜只得为自己做最无力的辩解,“儿臣若是要对九弟下手,早就下了,何须等到今天,在风口浪尖之下对他下手?”
“六弟这话说得对。”纳兰肃似乎是在帮着纳兰煜说话,一边安抚着皇帝一边说道,“此时六弟若是对九弟动手,岂不是将一切可能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吗?九弟一定不会这么傻的。”
“哼,他是不傻,难道朕就傻吗?!”皇帝接着怒急攻心地大声道,“越是在他不可能下手的,他再下手,那么怀疑他的人就会越少!”
纳兰煜被皇帝的这么一句话弄得有些心伤,不知该如何反驳,然而他能够肯定的是,皇帝现在一口认定了自己的是凶手,一定是因为纳兰肃从旁挑唆导致。
果然,纳兰肃不说话了,那表情似乎是默许了皇帝如此说。
皇帝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纳兰宏的遗体,随后有些恨恨地对兵部尚书道,“找个人将六皇子纳兰煜关押起来,要多多派人看守,一日三餐给他送进去。这件事真相大白之前,绝对不许再将他放出来!”
“是!”皇帝身后的几个大内侍卫听了以后,就火速离去了。
纳兰煜生平头一次被几个无名小卒押着关进了一个只有一扇窗户的小房间里,不禁心中有些怅然。果然他这次没有将苏挽清一起带来是对的,希望她可以在外努力调查清楚这一切。
六皇子被皇帝软禁的消息很快就在整个京城上下引起了轰动,甚至于六王府的门前都有意无意地会经过一些人特地来打探消息的虚实。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此时的六王府与平日没有什么差别。
六王府院中的前厅里,苏挽清正穿着一身孔雀蓝的衣裳,在厅里走来走去,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很着急。
没过一会儿,门口就有小厮通传,说是姚添姚将军来了。
小厮的话音刚落,姚添就穿着盔甲提着斩马刀进来了,他一眼看到了前厅里忧心忡忡的苏挽清,只觉得心中一痛,但还是强装镇定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六皇子怎么会被无缘无故软禁起来?”
“说来话长。”苏挽清仰起脸看着姚添的面容,神情里有一丝的不确定,不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你信不信我?”
姚添几乎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信!”
不得不说,姚添的这两个字给了苏挽清很大的鼓励跟动力,于是她点点头道,“六皇子是被愿望的,杀*死纳兰宏的人并不是他。但是我们事先知道了一些消息……现在我要顺着这些消息找下去。护国公府上的人我不敢用,怕消息传到苏妙云耳朵里去,你能否帮我?”
虽然心中知晓苏挽清跟纳兰煜早已是真真正正的一对,不过姚添也并不是那种公报私仇的小人,因此他十分坚定地抱拳道,“只要能够帮上忙,姚添一定尽全力!”
“好,你跟我来。”苏挽清带着姚添到了后院,找了一处石桌坐下,两人商谈了一会儿以后,姚添就回到兵营里去调来了一些自己手下的兵马,随后回到六王府,带上苏挽清一起前去驿馆。
没有了慕容冷香的驿馆,比平时冷清不少。红叶一个人站在驿馆的院子里,往火盆里烧着纸钱,外面是一些北漠自己的守卫。
现在皇宫里早已乱成一团,驿馆这边倒是没有什么人问津了。
红叶听到了脚步声,便抬起头来一看,入眼的就是一身蓝衣的苏挽清,此时她的脸色也十分沉重,还没等红叶开口,就率先说道,“我们找到了一些疑点,需要再看看公主的房间,看凶手是否还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
红叶听到这话,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扔下了手中的纸钱,任由它们飘散在空中,随后恶狠狠地说道,“你玩儿够了吧,六皇子妃?如今你家六皇子自己都已经被皇帝软禁,不得外出了,你还在这儿忙活什么?呵……好一个大燕国,杀了别人家的公主也就罢了,竟然还自相残杀!”
“纳兰宏不是六皇子杀的。”苏挽清并不擅长跟人解释一些什么东西,只是以一种十分坚定的姿态站在红叶面前不肯退步,“若是你肯配合,那么我们还有可能找到真凶。若是你不配合,那么我们两个女子,从此以后就只能黯然神伤。”
红叶紧紧地盯了苏挽清一会儿,其实她对于大燕国皇家之间的这些恩怨并不感兴趣,甚至她自己心里也有些怀疑人到底是不是纳兰煜杀的。
苏挽清见红玉已经有一些动摇,随后继续道,“你要知道,那把匕首,我们还没有找到。”
红叶盯着苏挽清看了一会儿,确定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在算计自己,随后才侧身让开了路,“希望六皇子妃不会让我失望。”
于是,一直站在苏挽清身边一声不吭的姚添立刻带着人上去搜查了起来。
红叶还是一个有脑筋的,并没有将凶杀案的现场给收拾掉,而是完好无缺地保存着,只是平时并不给人看罢了。
苏挽清没有见过现场,但是一走进来,看到满地已经干涸的血渍和一些打斗的痕迹,还是不免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红叶就站在苏挽清的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看见那一块血最多的地方了吗?公主就是在那儿丧命的。血水甚至已经渗透了地板滴到了楼下。”
苏挽清光是听着红叶这话就觉得残忍无比,于是便对红叶说道,“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出真凶,不光是为了纳兰煜,也是为了我的朋友,慕容冷香。”
在听到苏挽清这一句话的时候,红叶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她看着苏挽清清秀的侧脸,只见她的眼中是说不出的坚毅,这根本就不是现在的女人们会拥有的眼神,这样的眼神,能给人力量。
于是,红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儿,姚添就站在窗边对苏挽清招了招手,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