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伤害到阳帅,也为了给江枫一个缓冲的时间,我和秦天说好暂时不向任何人公布我们相爱的消息。
不过秦天只要一有空闲,就会到桃林中小来看我,陪着我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看远处的绿树炊烟,或者牵着我在桃林中小周围四处走走,对着桃花流水指指画画,圈圈点点,说些荒诞不经疯疯癫癫的情话,享受一段相濡以沫的快乐时光。
尽管我心里依然有些顾忌,总觉得是自己挖了方菲的墙角,也为自己就这样背弃了深爱七年的阳皓深感不安。但是秦天对我的呵护和宠爱,还是让我感到了一种踏踏实实的幸福,一种如沐春风的温暖。
自从那天秦天告诉了我他儿子秦睿的事情,我就一直在暗暗考虑,我要给秦天一份完整的幸福,也要还阳皓做父亲的权利。
所以我决定最迟明年就把阳帅送回海阳去,我要让他回到阳皓身边,不再让他们山水相隔,骨肉分离。
而我也准备重新再做一回妈妈,秦天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要给秦天生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让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再有残缺,不再有遗憾。
这段时间,桃林中小的生活依旧艰苦,可是随着夏季的来临,天气渐渐转暖,桃林中小周围的景致,越发美丽了起来。虽然桃花已经渐渐落尽芳菲,房前屋后的各种果树,周围山上的各种野花,都次第盛开在暖暖的夏日阳光里。
蔬菜园里已经蓬蓬勃勃丰收在望,秦天的培训班也进展顺利渐入正轨。一切似乎都和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一样,正淌过冬日的苦寒,迎来明媚的春天。
这天傍晚,晚霞很好,夕阳的余晖将远处的山峰染得一片彤红,道路两旁的树木和花草也浸染在金色的霞光中,随风摇曳。
我刚刚给王青和她爷爷做好饭,正准备回桃林中小去,秦天来接我来了。
一见到披着一身火红的霞光走进屋里的秦天,我忍不住笑着问他:“你今天怎么走路过来的?你的野火呢?”
秦天一边拉过王青,把一袋曲奇饼干放到她手上,一边望着我装模作样地笑:“那家伙太不带眼色,我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向桐若雨同学大献殷勤的机会,那家伙突突突突几分钟就把这段路给我跑完了,所以今天我把它给开除了。”
王青和她爷爷闻言都笑了起来,我也笑着骂道:“就你嘴贫,净胡说八道。”
“我这可不是胡说八道,我这叫分秒必争。”秦天笑着,转身在王青爷爷面前坐下来,“爷爷,我今天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姐夫说王琪年纪小,再生能力强,所以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好,也许到年底就可以伤愈出院回家来了。”
因为这段时间已经相处得很熟,秦天对王青也很宠溺,所以王青一听这话,立刻依偎到秦天身边兴奋地问:“秦校长,你说的是真的吗?哥哥真的可以回家过年吗?”
“是真的,青青,等到过年,哥哥就可以回家了。”秦天轻轻刮了刮王青嫩嫩的小鼻子,笑着对她说,“哥哥孝顺,懂事,成绩优异,所以等哥哥回来,秦校长还要亲自给他补上落下的功课,一定让他考一个最好的大学,将来让你和爷爷过得好一点。”
王青立刻豪迈地回答:“青青也要努力学习,将来也要考上最好的大学,回来报答秦校长,田校长和桐老师。”
王青的爷爷老泪纵横:“秦校长,桐老师,你们都是好人啦,你们都是琪琪和青青的再生父母。”
从王青家里出来,我和秦天十指相扣,手牵手穿过瑰丽的夕阳晚霞走在回学校的乡间小路上,因为王琪痊愈的消息,我的心情特别愉悦。
“秦天,谢谢你噢。”走到路边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我停下脚步,望着满满一树层叠繁复的桐花笑着对秦天说。
桐花原本平凡,霞光下的桐花却格外艳丽,粉嘟嘟的花朵好似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边,小金铃似的垂挂在枝头,微风一起,便有大片的花朵小船儿似的轻轻飘落。
人人都道“寂寞梧桐”,却不知道这梧桐花开的傍晚,原来也是如此绚丽,如此烂漫。
怀着我的时候,妈妈曾梦到满树盛开的桐花,就像这样在暖暖的春风中花落如雨,恰好我又是姓桐,所以我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爸爸就给我取名叫“若雨”,所以我的名字,其实就是桐花若雨的意思。
秦天见我今天格外高兴,笑着问我:“你谢我什么?”
“谢谢你能来到澐水,谢谢你为桃林中小做的一切,谢谢你帮助王琪,也谢谢……谢谢你爱我喔。”
我双手接起一朵缓缓飘落的桐花,感觉天这样蓝,树这样绿,生活原来还可以这么美好。
我微微扬起头来,对着满树的桐花笑了,来到桃林中小大半年来,我第一次这样心情舒畅,毫无负担地笑了。
“若若……”看到我这样粲然的一笑,秦天静静地望着我,绚丽的晚霞落在他的眼中,好似一团燃烧的火。
“嗯?”我转过头看向他燃烧的眼睛,故意歪着头问他,“有事啊?”
秦天动情地把我拉到他身边:“若若,你笑起来真好看。”
电光火石之间,我恍惚记起,曾经有一个人,也这样对我说:“若若,你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酒窝甜甜的,真好看。”
醉人心脾的薰衣草花香,温暖灿烂的午后阳光,阳皓色迷迷地把我裹在他的臂弯里,躺在普罗旺斯无边无垠的薰衣草花田中间,炽热灼人的男子气息,潮水一般扑涌到我的脸上……
“若若……”秦天的轻唤打断了我悠远的遐思。
我茫然地收拾起那些不应该再属于我的璀璨记忆,收拾起心中深埋的疼痛,幽幽地叹了口气,回到现实中望着身边的爱人,望着他轻笑:“有什么事就说吧,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秦老师的做派。”
“若若,我们结婚吧。”秦天目光幽沉地望着我,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斑斑驳驳地在他脸上洒下点点迷幻的光斑,“我不想再等了,我想和你结婚了。”
“秦天,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现在帅帅还小,有些事情我没有办法跟他解释。”我用指尖轻抚着秦天微微蹙起的眉心,知道他看出了我刚才的三心二意,“你也知道他对你和秦晓还有误会,他一心想着要我和他回到阳皓身边去,我担心他一时还接受不了你。”
秦天捉住我的手,执拗地对我说:“我觉得帅帅跟我挺亲的,再说他早就知道你和阳皓已经离婚,只要好好跟他解释,他会接受我的。”
“秦天,你把帅帅想得太简单了,他从小就是个执念很深的孩子。”想起那天阳帅说起阳皓的样子,我心中忧思深重,“最主要帅帅和阳皓的感情很深,血脉亲情,也不是别人轻易取代得了的。”
秦天倏然脸色一沉,“原来不管我怎么做,在你心里,我还是别人,是吗?”
“秦天,你别多心,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天这样断章取义,让我心中有了一些不悦,但是我还是和颜悦色地对他解释,“我说的只是事实,阳皓毕竟是帅帅的亲生父亲。”
秦天依旧语气生硬,“事实是,阳皓不仅是帅帅的亲生父亲,也是你一辈子忘不了的人。事实是,只要一个不经意,你就会旁若无人地想起他来。”
我一听秦天这个无理取闹的混账话,立刻抬腿就走,“秦天,如果你要这样说,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
秦天见我脸色不悦,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追上来把我搂到他怀里,“若若,对不起,是我不该瞎吃飞醋。我只是嫉妒你总是想起他,我承认我太在意阳皓,我太害怕失去你。”
我太害怕失去你。
就这一句话,我就原谅了秦天。
是啊,就像方菲是我心中的一根刺,阳皓,始终也是秦天心中的一根刺,只因为情到深处,所以害怕失去。
秦天不是东方不老,不是孤独求败,他也有喜怒悲欢,也会患得患失,偶尔也会吃吃小醋。
这样的秦天,反而让我觉得更加真实,也让我更加珍惜他,心疼他,感觉和他更加亲近。
“傻瓜,就算你对我没信心,你对自己也没信心吗?”我伸手主动抱紧了秦天,含泪对他说,“秦天,你再等我一段时间,让我把帅帅带大一点点,我就和你结婚,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就在这山清水秀的蓬门陋巷,教几个小小蒙童,安安静静相守一辈子。”
“若若!”秦天抱紧我,眼里霞光流转,“若若你原谅我,原谅我小肚鸡肠,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我只是担心,我怕阳皓一旦知道你和我在澐水,他会不顾一切把你带回海阳去。”
“秦天,我不是一件物品,由不得阳皓想要就要,想扔就扔。”我正色对秦天说,希望我的坚定,能够驱散弥漫在他心头的阴云,“我既然答应和你重新开始,我就是认真的,我不会拿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份感情当儿戏。”
“若若,你现在和阳皓还有联系吗?”秦天沉吟良久,突然低低地问,“阳皓知道你来澐水了吗?”
“他来澐水找过我和帅帅很多次了。”我没有隐瞒秦天,再一次把目光望向桐花深处。
即使我不想再刻意记起,即使我答应了秦天,可是我欺骗不了自己的心,那个英姿挺拔的身影,依然那么深刻地刻在我的记忆中。
而我,却不得不掩藏起所有关于这个男人的刻骨相思,躲在这茫茫大山之中,将我用整个青春拼命追逐过的这份爱情,埋葬在流年深处。
我把目光转向秦天,“秦天,本来在决定回澐水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我不会再让阳皓找到我和帅帅。可是你和小睿的故事让我明白,阳皓始终是帅帅的生父,血浓于水,我不能这样自私,我也没有权利不让阳皓探视自己的亲生儿子。”
“若若,我理解你。”也许是感同身受,秦天不再纠结,目光坦然地望着我,“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
“等明年吧,等我再多陪帅帅一年,看着他再长大一点点,我就把他送回海阳去,送回他的小红楼去。”我挽住秦天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在落日的最后一缕霞光中,“然后我就再给你生一个孩子,生一个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秦天明显一呆,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随即他抱紧我,含泪说道:“若若,有你这句话,我秦天满足了。不过你记住,我并不很看重这些,只要你愿意,帅帅永远是我的亲生儿子,你可以一直把他留在我们身边。”
“我知道你不会亏待帅帅。”我轻轻地笑了,“只怕,这小子不会轻易放过你。”
“如果连这小子都制服不了,那我还叫秦霸天吗?”秦天立刻蹬鼻子上脸,“等着吧,过几天不是五一了吗?红色之旅,我就搞定这个小毛猴,开启我的幸福之旅!”
“原来,秦老师还叫秦霸天啊?啊哈,哈哈……”
“那可不,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