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就愿意去江里喂鱼。”秦天就是秦天,秦天从来不怕我威胁,更不怕别人威胁,无论我怎么拳打脚踢,无论后面的车怎样鸣笛催命,他都不肯放开我。
“我怕了你了,秦老师。你快放开我,我今后让你管着,行不行?”我只能举手投降,这里可是澐水,我可不敢把脸丢到家门口。
“那你先告诉我,你还想不想他?还敢不敢想他?”
“不想了,我不敢想了。”
“想谁?”秦天得寸进尺。
我笑:“想秦老师,只想我的秦老师。”
“这还差不多。”这个混蛋家伙这才慢条斯理地放开我,在一片喇叭长鸣中,气定神闲启动驾下坐骑,分分秒秒把那些排成长龙的工用车农用车货用车甩出老远。
田野现在真是土豪啊,给这霸道家伙配这么霸气牛叉的车,这不是成心助长他的嚣张气焰吗?
看来回到学校我得以亲妹妹的名义给田野好好提提抗议了。
不过我心里清楚,秦天对阳皓,始终有几分忌惮,就像我忌惮方菲一样。自从我决定和秦天在一起,我已经放下了方菲,我知道秦天对方菲,就像我对江枫一样,这种感情介于友情与爱情之间,放手祝福,让她寻找更好的幸福,对于方菲来说,应该是更好的结果。
我已经解开了对方菲的心结,也希望秦天不要再惶惶不安,所以我主动问他:“秦天,你和方菲的事,我都已经不再纠结了,我和阳皓的感情你是一路看过来的,再说我们离婚也已经快三年了,为什么你总是放不下呢?”
“若若,你和阳皓跟我和方菲不同,我和方菲只是男女朋友,你和阳皓却是七年夫妻,我和方菲没有真正的爱情,而你和阳皓曾经那样相爱。”秦天没有回避我的问题,实实在在地说出了他心中的顾忌,“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在海阳的时候你曾经带着七分醉意,泪流满面地对我说,你们七年深情,你甚至都舍不得恨他,你说你没有办法不爱他。你对他的痴心执爱,我点点滴滴看在眼里,也痛在心里。”
“这些都过去了,别再提了,秦天。”想起这些,我又有些伤感。
“若若,有些事不是我不提,他就不存在的。你们之间有儿子,有老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之间,不是一纸离婚协议就可以把一切都割舍得了的。”秦天却不肯绕开这个话题,继续静静地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了孩子,你们永远都是夫妻。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很担心,我怕你心里依然放不下他,更怕他永远放不下你。”
我含泪动容地望着秦天,他这话说得诚恳而坦荡,这正是我心里最在意的东西。正因为这样,那天我才会不顾一切地回到海阳去看阳帅,也因此弄丢了我和他的孩子,让我遗恨终身。
我又紧紧地握了握秦天的手,向他敞开心扉:“我和阳皓已经过去了,秦天。即使我有时候会想起他,也只是偶尔的触景伤情罢了。我不是一个在感情上朝秦暮楚的人,相信我,秦天。”
“若若,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我一定好好爱你,让你没有闲暇再想到他。”秦天深邃幽沉的眼眸里,是不可置疑的笃定和深情,“我相信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你父母也会真心接受我的。我从小没有父母,我一定把你的父母当成自己的亲生父母来孝敬。”
“我知道,秦天,我知道你会对我好,也一定会对我父母好。”我动情地望着秦天,这个男人或许给不了我如阳皓那般浪漫炫目的生活,他却总是这样让我感觉特别踏实,特别安心。
“若若,当初决定和你回澐水,我就是想让你陪伴在自己亲人身边,希望你从此不要再一怀伤痛,不要再感到孤单,不要再牵肠挂肚。”秦天伸手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若若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比阳皓做得更好。”
“我相信你,秦天。”听了秦天的话,我一下子泪盈于睫了。
是的,我相信秦天。经历了两次刻骨铭心的感情,我现在更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幸福。
十八岁与阳皓相遇,我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爱情这两个字。
还没有真正弄明白爱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就迷迷糊糊嫁给了阳皓,一头扎进了婚姻的围城里,懵懵懂懂与他生活了七年。
我爱他,依恋他,崇拜他,一切以他为中心,从来没有思考过我自己。我以为这就是婚姻,这就是幸福。
直到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伤痛,我才明白婚姻不是幸福的终点,更不是幸福的保障。
与秦天一路走来,我们经历了太多的挣扎,太多的猜忌,才明白真正的爱需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相互妥协,相互融洽与经历。
爱情不是神话,爱情不能够仰慕,只有平等、尊重与包容,这样的感情才会真正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坚不可摧。
也只有真正失去过,才会更加懂得珍惜,所以我相信我和秦天的这份感情,一定可以比阳皓走得更远。
“若若,上次我已经和张校长说好了,我们两所学校今后要开展一系列的联谊活动。我打算把这次活动的具体事务交给你来负责,你看怎么样?”快到澐水中小的时候,秦天问我。
“可是澐水中小的张校长好像不是很好说话。”
说到张校长,我不由得百感交集,又想起了当初那段凄惶无助的日子,想起了张校长的铁面无情,想起了杨霞的幸灾乐祸,想起了爸爸妈妈的屈辱与为难。
如果不是田野,不是田野的无私帮助,我都不知道我和阳帅现在是在哪里漂泊,更不知道我和秦天还有不有机会重逢。
“若若,你是不知道,为了这件事,张校长后来肠子都快悔青了。”秦天却笑起来,“上次我到澐水中小办事,见到张校长,他还特意跟我提到过这件事。”
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语气有些冷淡,“他怎么说?”
“他说他当时真是有眼不识金香玉,才放跑了你这个财神爷,失去了阳帅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优秀学生,当然也包括后来我这个千载难逢的特级教师,便宜田野中了个顶级大乐透。他现在是追悔莫及呢。”
“是吗?我是什么财神爷?一个穷光蛋而已。”我忍不住笑起来,人情冷暖,本来就是世间寻常事,更何况我和张校长素昧平生,他所坚持的,不过是他的本份与职责,他和杨霞在本质上是不同的。
“若若,这一点你别自谦,如果不是你,桃林中小没有今天。”秦天诚恳地说,“桃林中小的第一功臣,非你莫属。”
“你错了,秦天。”我认真地说,“桃林中小有今天,第一要归功于田野,是他在我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家。”
“还有江枫,夏阳,再加上在我畏难退缩的时候,你来到了我身边。你们为乡村教育,为澐水这些穷苦的孩子所做的努力和付出,深深打动了我的心,这才让我选择了留下来。作为一个澐水人,我仅仅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一点小小的努力而已。”
“若若,田野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无私地帮助了你,他的确是一个值得我们所有人尊敬的好校长。而一个懂得感恩懂得回报的人,也是值得敬重的。”
“你在为难之际得到了田野的帮助,但是你几次在桃林中小危难之际倾心相报,你就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人。”秦天认真地说。
然而几句正经话说完,我正腾云驾雾,飘飘欲仙,还没有来得及从感动中回过神来,秦天就把右手伸过来揽住我的腰,又开始三句话不离本行了,“当然,你也是一个值得秦老师深爱的好学生。”
“你是一个明显欠收拾的伪老师。”我笑着打开秦天的手,提醒他专心开车。
“若若,我知道你对张校长有些看法,不过说实话,张校长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只是太坚持原则,不太懂得变通,就因为这个他没少得罪人。”秦天眼里流露出少有的崇敬,“但是也正是因为张校长铁面无私,澐水中小两千多名学生没有一个是靠不正当关系进去的。在现在这个社会,能做到这一点,是很难能可贵的。”
秦天一边说,一边把车径直开进澐水中小的校园里,“张校长在县里威望很高,也很有能力,是澐水不可多得的一位好校长。你和他熟了,你会改变对他的看法的。”
“我会努力和张校长配合好的,你放心。我也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老远看到张校长从办公楼下来迎接我们,我笑着对秦天说。
“其实,我还要感谢张校长,如果不是他当初坚决不肯接收阳帅,我可能一直也遇不到田野,更不可能与你成为同事,我也就没有今天了。”我感慨地说,“说不定我现在还在某个城市的某个小服装店或者私人鞋店里,帮别人卖衣服卖鞋子呢。”
人生有时就是一种缘分,不是你的你再强求也求不来,是你的,你想躲也躲不开。我很庆幸当初毅然选择了离开海阳回到澐水来,没有一直留在那份不属于我的繁华里苦苦挣扎。我原本就是一只平凡普通的蝴蝶,山野田园,溪流沟畔,才是我真正的家。
我和秦天把电脑交给张校长,秦天随后郑重地到商店买了一些不是很贵重,却非常实用贴心的礼物,和我一起回到了爸爸妈妈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