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根枯枝随着一记脚步的落下变的粉碎,发出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如此明显。
“众人止步,戒备!”
清朗中带着数分威严的话语徐徐响起,一队人马立时变换阵势,形成防守之势,进可攻,退可守,毫无疏漏。
风啸林间,摇动落叶片片;光挽华阳,送洒辉耀缕缕。
结成的阵势似乎做了无用功,周围一切如常,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这是众人的想法。
铁敬亭却并不这么认为。
体内奔腾的狂屠真罡已是悄然涌动,只要有半丝异状,铁敬亭便会发动雷霆一击。
静谧中半柱香时间瞬息而过,铁敬亭的戒备心渐渐开始放低之时。
忽然!
一只比极品白玉还要玲珑剔透的纤手突兀的从半空闪出,遥遥罩向了铁敬亭的面门,不带起丝毫风声,轻飘淡然,让人不禁以为这手只是想轻抚铁敬亭的脸庞,诉说情肠。
但铁敬亭却是眉头皱成了三道杠,他很清楚这只手掌上附着的力道有多么可怕。
“你倒是个眼明之人,不像他们,白长了一双招子。”
带着几分轻笑的柔媚话语轻飘飘的传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虽是讽刺之言,但在众人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好听,犹如清泉,清甜的直落入你的心里,想回味时却发现已经消散,着实让人心痒如猫抓一般。
铁敬亭心中一凛,狂屠真罡疯狂运转,略微驱散了心底莫名的冲动,“好强的媚功,仅是普通的话语却依旧有着让人无法抵御的魅惑力。”
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姑娘谬赞,只是不知姑娘为何无故偷袭于铁某?”
对方却是轻笑一声,不予回答。
掌势瞬息而至,铁敬亭无法多想,足尖立时一顿,往后一倒,极其标准的一道铁板桥使其避开了奔袭而来的突兀一掌,但一息后,铁敬亭突然意识到……
“快躲开!”
但为时已晚,脱口而出的话语被强劲的气浪完全掩盖,随即而来的便是众人的惨嚎之声。
“啊!”
“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有的甚至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已被炸裂的掌力劈飞了出去,骨断筋折,好不凄惨。
铁敬亭的面色霎时变得铁青无比,回直身形后如利箭般射向了先前掌力飞来之处,狂屠真罡此时也终于展现了其霸道狂劲的一面:轰鸣剧烈至擦爆周遭空气的螺旋劲力直接掀翻了百步内的所有松木樟柏,连深扎地底的虬髯树根都未能幸免,一时间泥土翻飞,碎叶连绵,道道纵横的深深沟壑列于地表,远望如同恶魔之口,吞噬一切。
“狂屠真罡果然霸道,你倒是学了铁狂屠的七八分本事,若今日是他来,我倒是讨不了个好,但你就……”
黏糯中带着三分魅惑的话语又幽幽想起,言语轻柔,但不屑之意透露无疑,铁敬亭却是充耳不闻,停下了动作。在轰出暴怒一击后他便冷静了下来,熟悉的他的人都知道,只有极度冷静下的铁敬亭才是最可怕的。
“这种低级的激将法姑娘还是请收起来吧,铁某都替你感到脸红呢。”
铁敬亭古井无波的脸上忽然扬起一抹笑意,对着一处空旷的草地说道。收拢于背后的右手却是闪电般掠出,朝着相反的方向狠狠抓摄而去。
“倒是有些小瞧你了呢。”
半空中一角明黄纱裙浮现,一股绵柔的劲气凭空而生,与铁敬亭狠抓而来的手掌触之即散,一声裂锦似的轻响闪过,二者相继落地。
风依旧清扬,天光下的两人对视而立,男的清俊,女的柔美,若有画师在场,便是一副绝好的风景人物图。但美好下的凝重氛围却是丝毫未减,二人脸上轻松,心底却是对对方暗自戒备,以防任何一人的突然出手。
铁敬亭自被铁狂屠收养,便是在无尽的练功中度过,虽尝过男女间的那档事,但当时所接触的女性也不过中人之姿,一夜欢愉后便也分道扬镳,再无接触。而对于此时站在眼前的女人,穷尽其脑中形容女性美好的一切词汇却也不足以形容其万一。平心而论,铁敬亭很心动,但他很清楚,什么时候可以如此,什么时候不可以。
眼前的女人实力甚至高过自身一线,手软什么的只能加速自己的死亡。至于心动,更是可笑,没有强绝的实力,心动何用?无法拥美入怀,不如剜了这颗心来得更好。
铁敬亭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杂念,但掀起涟漪的眼神却是逃不过面前女子的观察,她掩口而笑:“堂堂的青木将看来也逃不脱女色这关呢。”
铁敬亭怔了怔,负手言道:“自古英雄爱美人,何况是姑娘这等倾城绝色。铁某七尺男儿,身康体健,又非出家之人,岂能免俗?”
黄纱女子拍掌笑道:“能得青木殿历代以来最为出色的青木将如此夸赞,倒是小女子的荣幸嘞。”
“不过,”铁敬亭脸色一正,冷声喝道:“姑娘之前无故偷袭我等,又伤我部下性命,这事咱们还是得清算清算的。”
“另外我还想问姑娘一句,那帮匪徒在哪?”
面对铁敬亭突然转换的话语,黄纱女子却是不慌不忙,葱白般的指头轻绕着垂落的青丝,道: “青木将这番话小女子可就听不懂了,什么匪徒?这里不就我一人吗?”
“姑娘何必遮掩,铁某追随匪徒踪迹一路而行,除了线索中断,没有遇到半分阻碍。然而就在发现新的线索寻到此地之时,姑娘却突然出现,不由分说便向我的部下举起了屠刀。若说姑娘跟那帮匪徒没有联系,我想,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吧?”
铁敬亭冷冽的目光直逼向黄纱女子,刀锋般的冷目令人无法逼视。
黄纱女子却是淡然以对,美丽的星眸施施然的与铁敬亭对视。
良久,铁敬亭收回了目光,他知道无法从对方那套出任何有效的信息,便开口道:“姑娘不想承认也无妨,烦请让个路,铁某职责在身,必将匪徒缉拿归案。”顿了顿,略吸了口气道:“虽然铁某并不是姑娘对手,但若姑娘执意拦路,那铁某也只好殊死一搏了。”
铁敬亭不想承认自己会不如一个女子,但黑金衣甲上的一道破损裂口却不由得他不承认这个事实。
黄纱女子慵懒的伸展了下腰肢,完美到极致的身段于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青木将想走就走,这路就在这里,何必过问小女子的意见,小女子又不会向将军要过路费。”
铁敬亭压下内心蠢蠢欲动的欲念,抱拳示意,转身而走。刚走没几步,却又站定:“姑娘媚功惊人,隐匿空间之术更是世间少有。若铁某未猜错,想必姑娘是来自……”
黄纱女子收拢了笑意,挑眉道:“铁将军,有些事心里清楚就好,何必明说。”
铁敬亭了然的点头,再度抱拳道:“此事我自会向义父禀明,今日铁某败于姑娘之手,弟兄们的血仇亦是无法得报,日后自当向姑娘讨回。请!”
穿着黄纱衣裙的女子正是先前于岩洞中出现的溶月,从出来到现在,差不多也已有一个多时辰过去,溶月估计了下时间,便不紧不慢的吊在铁敬亭身后行着。
“姑娘为何一直跟着铁某?”
铁敬亭终是停下了脚步,转身疑惑的看着身后的溶月。
“小女子正好与铁将军顺路,自然便走了过来,难不成铁将军如此霸道,不准他人走这条路吗?”
溶月眨着秋水盈盈的眸子,轻启樱唇问道。
铁敬亭闻言一滞,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的确没有这个权利阻止别人也走这条路,说不定她真是顺路呢。
铁敬亭微微摇头,也不理溶月,大踏步继续前行。虽然部下都死完了,但还是得给他们收敛尸身,好好安葬才是。
溶月依旧不紧不慢,和铁敬亭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跟着,看着他走到了原处将死去弟兄们的尸身一个个的拾起,狂屠真罡运作下轰出一个大坑洞,将拼好的尸骨再一个个的放置其中。
从头到尾溶月只是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言。
“道主她恨天下男子入骨,说男子皆是奸猾无耻、负心薄幸之辈,但我今天却是足足见到两个至少有情有义的男人呢。”
……
夕阳西下,明月渐起,展露了那一日未现的容颜。
铁敬亭擦了擦额间涌出的汗液,瞥了眼身后,已是空无一人。
恍惚间,心头竟升起了一丝失落,半缕惆怅。
摇了摇头,却发现周围的景物开始渐渐扭曲,崩裂;一丛丛树木花草顷刻间便消散无形,大片大片的草地隐去,露出了焦黑的本来面目。
“这是……”
铁敬亭寒毛乍起,弓腰跨步真罡运转下环视一周,却未发现任何危险,“看来刚才我一直处在虚幻的环境之中。但光凭那姑娘的修为,断然不可能拥有这般大手笔……”
这时,他的鼻翼却是轻扇了几下,黑眸之中陡然闪过一抹光彩,他闻到了先前在那草叶上相同的鲜血气息。
铁敬亭的鼻子天生便是异于常人,能闻到从很远地方传来的气味并加以辨别,这在青木殿内已不算秘密,所以人送外号“狗鼻”。只不过随着其实力地位的提升,青木殿内无人敢再这么叫,故而另称其为“神鼻”。
片刻的功夫,他已锁定了方位,展开身形,落星般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