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豁达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来趟彘谷竟会如此倒霉,碰上传说中的“织罗”。
织罗,近乎传说的生物,且是唯一一种以人工培育而形成的凶悍物种,但因其培育方法过于残忍,在远古之时便已被天道抹去。但道有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但那遁去的一却也是难逃岁月长河,在岁月流逝中逐渐掩埋,直到无数年后脔家的先祖在一次机遇下让其重现人间。
当时的脔家先祖如获至宝,将全族之人搬迁到脔庄如今所处山中,这山本无名,脔家先祖感到织罗日后必将成为脔家崛起的强大助力,便将此山起名:织罗山。而后十年,他按照其上残缺的法门秘密培育“织罗”,十年来失败无数次,因此而死去的少女妇人数不胜数,心力憔悴之下竟是喷出一口心头逆血,浇在了织罗的培养缸之内。
他未想到的是,自己的无意之举,却阴错阳差的将这绝迹无数载的绝世凶物培育而出。
他更未想到的是,织罗在助其成就大业的同时,却是以己身作为母体,暗中将脔庄上下的脔氏族人一一变为培育织罗的器皿。当脔家先祖发现之时,却已是晚了,族人早已变为毫无理智行尸走肉,肢体扭曲变形,血迹斑斑,破碎的腹腔间亦是有不断地向外涌出的无数密密麻麻的小织罗。
那一个晚上,脔庄火光冲天,大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偌大的庄园在这熊熊烈火中付之一炬。
当时在脔庄内的直系族人,几乎于大火中死的一干二净,只有几个稚童被父母藏于水缸之中方才留存性命,另有一支旁系因外出公干,得以逃过一劫。当他们回到脔庄,救出那几个一息尚存的稚童时,已是数天之后的事了。
为首的脔仲眼见焦土遍布之下,大片大片的烂木黑炭稀稀拉拉的散落于地,哪里还有半分脔庄层台累榭、丹楹刻桷的模样。黑色的粉尘漂浮在半空中飘来荡去,起起落落间令人依稀能辨别出当时大火威势之盛……
脔仲内心悲极,终究是难忍胸中愤慨,老泪纵横,高声痛呼。
“天杀的贼老天!何故至我脔庄于此啊!”
短短不过数天,兴盛的脔庄便已彻底从天地间消失不见。
脔仲大哭一夜后,收敛情绪率领一众脔氏旁支,开始清理灾后的脔庄遗址,并收养了那几个直系血脉的孩子,同时决心重建脔庄,重振脔庄声威。
脔庄着实太大,大火过后留下来的残渣碎屑一眼望不到边,脔仲事事为人先,带头清理,整整一个月,方才将大部分的地方清理完毕。当他走至下一处需清理的地方时,却是踩到了一处机关,引动了暗门。
……
当他醒来的时候,面前已是多了一个人。
“脔琯庄主?”
脔琯,这是脔家先祖的名字。只见脔琯盘膝而坐,衣衫褴褛,须发长短不一,似是被火烧灼而成。他面目毁损大半,鲜血淋漓,大火烧灼后翻卷的伤口已然化脓,不时破裂涌出黄色的脓汁,散发着恶臭,不禁令人掩鼻。但脔仲仍旧一眼认出了他,毫不在意的三步并两步扑向了他。
“庄主!你没死,太好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半月时间脔庄便成了这般模样?!”
面对哭嚎的脔仲,脔琯心乱如麻,双眼中极度后悔的情绪久久翻腾不息。过了许久,他才嘶哑着说道:“皆因我一念之差,造成如此局面,我脔琯愧对列祖列宗!”
一字一句,声调高昂,却对损伤严重的喉咙造成了二次伤害,一连串的咳嗽下带起一团血沫。
噗!
血沫竟是近乎墨色,看不见一丝鲜红。
脔仲惊呼道:“庄主……你!”
脔琯吃力的摆了摆手,道:“我身中剧毒,现已无力回天,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脔庄第二代庄主,替我执掌脔庄,脔氏一族不可断绝!”
看到脔仲垂泪点头后,脔琯笑笑,在背后摸索了一阵,掏出了一块金属状物事。那是一块碎片的模样,巴掌大小。
“此物你出去后找个机会毁掉,绝不可以让它留在世间!”
脔仲颤巍巍的接过金属残片,他清楚的感受到脔琯对此物的恐惧之心,但依旧忍不住好奇,道:“这,究竟是什么?”
脔琯定定的看着他,双目突然间变得极为涣散,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阵,吐出了模糊不清的一句话。
脔仲运足耳力,极力分辨之下总算听清了其中的两个字。
“织……罗……”
轰!
暗道外,天际骤然闪过数道闷雷,滚滚雷音轰传之下代表着力量的积蓄,天色愈发显得阴沉。
一只手掌艰难的伸起,握住了站于陷坑边上一个人的脚踝。
“妈呀!鬼啊!!”
高分贝的尖叫声似利剑划破苍穹,旋即便被一阵怒吼掩盖。
“叫什么叫!老子平常怎么教你们的!没出息的东西!还不赶紧把老子拉起来!!咳咳。”
“啊?仲叔?!你怎么下去了?”
“你管老子怎么下去的,还不拉我上去!”
“是是是!”
从陷坑中出来的正是脔仲,他含泪拜别了身死的脔琯,在地道塌陷之前跑了出来,他双臂紧紧拥着胸前。
那里,一块金属残片静静躺置,一抹妖异的光泽一闪即逝。
……
两条铁链裹挟着摧金断铁之力狠狠的轰击在了一侧山壁间,刘豁达险之又险的侧翻了身子,就地一滚,尚来不及拍打身上尘土,又觉后心一阵空气激荡,凌厉劲风呼啸而来,右手扬刀一转,横立胸前。
咚隆!
洪钟大吕般的声响震得刘豁达浑身气血翻腾不止,整个人如流星飞射,倒飞出十丈开外,掌中宝刀“咔擦”一声脆响,亦承受不住这等巨力脱手而出。
苦矣!
刘豁达心中叫苦不迭,从碰到织罗到如今已是过了六十余招,然其却招招落于下风,被打压的近乎抬不起头来,这在平时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
不是自己太强,而是从前的敌人太弱。刘豁达到如今方才明白这个道理,织罗之凶悍远远超乎其想象,自身先前战意已锐减五成,再打下去怕是会把小命都给丢在这儿了。
所以,刘豁达果断选择了跑路。
但织罗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刘豁达身躯尚在半空倒飞,地上织罗却已是动了。
唰唰!
如同瞬移般的速度,两个呼吸间织罗已是腾飞到了他的面前。
“艹!还没完了啊!”
刘豁达目呲欲裂,双臂青筋暴起,一手上扬,一手猛的抡起仅剩的一把斧子,雄伟的身躯硬生生在半空中停滞下来,大风车般旋转而至,斧刃直指甩着铁链的织罗而去!
强烈的高速挥舞下带起了一道道气卷,刺耳的摩擦声惊起,夹带着丝丝火花,看起来极为绚烂。
“吼!!”
织罗虽为人造产物,但其智慧绝对不容小觑,对于危险的感知,她犹胜人类数百倍。斧刃带来的威胁令织罗感到不安,虽然这一斧子下来并不会让自己受到重创,但换做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受个伤,但斧刃的速度又是极快,想躲是来不及了的。
双臂一震,哗啦声中,两条粗如成年男子臂膀的铁链陡然缠在了一起,急速转动下竟是形成了一块圆形的护盾。
嘭!
如千斤炸药同时炸裂的声响顿时响彻了整个彘谷第二层,如雷般的炸响令所有木屋中的美人畜瑟瑟发抖,转眼便晕厥了过去,两腿之间不断的喷涌着明黄的污秽之物,竟是失禁了!一些体弱不济的美人畜则是直接七窍流血,睁目而亡。
一招之威力,竟是强悍至此!
“呕……”
刘豁达此时亦是被交接时的巨大震力轰的七荤八素,他十分不幸的砸破了屋顶摔在了一美人畜的跟前,整张脸埋进了那摊明黄的污秽液体之中,腥臊之味充斥了他的整个口鼻,令其不顾擦除嘴边的大量血迹,直接附身大呕特呕起来。
“太他娘的恶心了,呕……”
也许是味儿着实太冲,他很幸运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