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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残刀断斧
书名：凡僧录 作者：闲人不二 更新时间：2017-07-14 15:09 字数：2986
天空阴郁，山雨欲来。
脔庄之内，脔舆坐于正厅中央品着今年刚出产的新茶，淡淡苦涩味萦绕着喉头，不一会儿又转而回甘，就是这个味道，令他着迷不已。
“苦尽甘来啊……”
他无不感叹的道。
距离他替换掉脔诩已过去半月时间，在这期间里他已是很好的适应了脔庄之主的身份，并成功接收脔诩秘密培养起来的暗桩，进而掌控了脔庄上下的一切事物。脔舆在上位第一天便放出话去，说“姹女人屠”油炸翁入庄预谋不轨，意图行刺，已是被当场打杀，剁碎尸身喂了狗，庄内上下不得再提起此人，违者重罚。
在这庄子内，脔诩便是天，他的金口一开，自然无人敢违背，其中也包括虎狼犬豹，脔庄四兽。
噢不，现在已经是三兽了。
话说，那日开山虎刘豁达离开惊虎堂后便不知所踪，待白毛狼倪真，寻路犬赵白龙，奔雷豹孙震三人酒醒后已是第二日天明时分，不见大哥刘豁达踪影，并未放在心上，待至天色渐暗却依旧不见刘豁达身影，心知不对，便差人四处找寻。久而未果，三人便齐齐出动，踪迹踏遍整个脔庄，却依旧毫无所得，沮丧之际，孙震却是带了一个好消息。
“老四你说的可是真的？大哥他真在彘谷出现过？”
赵白龙面露惊慌，这进入彘谷之事可大可小，若是在外围走走倒也无妨，可若进入了第三层，那便是必死的罪过，哪怕他们脔庄四鬼与脔诩的关系再好也无济于事。
“白龙，先别急。”倪真摸了摸额上的细小白眉，对着孙震道：“震子，这事可不能乱说，确定消息可靠？”
孙震弹了弹指甲，道：“我将那几日看守彘谷的守卫一一调来问话，其中两个正值那日当班的守卫言辞一致，我又以重手法试了一遍，想来他们也没那么大胆子说谎。”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往彘谷一探究竟。”
“好！”
三人修为不弱，行进速度亦是极快，约莫盏茶时分，代表着彘谷入口的那一汪潭水已赫然在望，守卫见这三个煞神气势汹汹而来，哪里敢拦，赶忙让路。
“这里，有大哥留下的气味。”
寻路犬赵白龙仔细辨别着空气中残余的味道，片刻后说道：“错不了，大哥他的确在这停留过。”
“嗯。我们进去吧，希望能在庄主发现前找到大哥。”
三人欲进入潭水时，孙震说道：“慢。两位哥哥可带了这个？”说着扬了扬手上的一件比镇纸略短的物事，中间印刻着的狰狞兽头醒目无比。
赵白龙与倪真微愣，旋即从怀中掏出了同样的物件，道：“嘿，这东西可一直随身携带着呢，洗澡睡觉都不离身。”
这酷似镇纸的物事却是进入彘谷的唯一钥匙：彘匙。若没有这东西在手，一旦进入通向彘谷的水潭，便会被汹涌强劲的水压撕成粉末。
这钥匙，放眼整个脔庄除了脔诩，便只有脔庄四鬼拥有，可见脔诩对其四人的信任。
钥匙在手，三人不再犹豫，一脚踏入潭水中，身形迅速下坠，不多时便已是踩在了实地上。
“好浓的血腥味。”
刚落地，赵白龙鼻尖耸动间便已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道，除开血腥味之外，些许似便溺而发散的腥臊味令其不禁皱了皱眉。
孙震一马当先，步法展开快若电闪；赵白龙细细辨别着各种气味，不时提点孙震几句方位；倪真落于最后，双目四处环顾，谨防意外发生。
三人行进了约有半个时辰左右，孙震身形陡然一顿，身后的赵白龙却没发觉，一头撞了上去。
“哎呦！震子你搞啥？”
孙震并未回答赵白龙，伸手指向前方，“你看那儿……”
顺着孙震点向的方位看去，赵白龙不由瞪大了双眼，“这……”紧随其后的倪真，两条白眉也紧紧的皱在了一处。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升腾而起，可他无法抑制。
眼前的废墟宛若连绵的破碎山脉，随处可见的深坑印痕中仍有残留未散的刀气四溢，倒塌的房屋，催折的草木，一具具支离破碎的人畜残躯，无一不证明了先前在此地爆发了一场惊天的大战。
三人小心的避开坑陷中的刀气，三双眼睛扫视着四周，期待着能寻到活口来得知此间发生的一切。
倪真作为脔庄四鬼的老二，可以说是最为了解刘豁达的人。故而他一看到坑陷中的残留刀气，便知定是刘豁达所留，绵柔刀气中夹杂着一丝刚烈的斧意，脔庄中也唯有刘豁达的招牌武功刀斧双杀能够做到这点。
但他仍抱有一丝希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二哥，快来，这是大哥的佩刀！”
随着孙震的一声叫喊，倪真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刘豁达刀斧从不离身，如今宝刀离手，怕是凶多吉少。
孙震捧着一把残刀跑了过来，赵白龙定睛一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跟大哥交手之人，功力怕是在大哥之上。”
一口弯月似的银刀，四道血槽分立两旁，阳光下竟有着似血河流动般的模样。隐隐灼灼间，阴风鬼啸声扑面而来，浮现无数森然鬼面，不知这刀下已斩了多少无辜冤魂的性命，饮了多少忠魂烈士的热血。
然而，此刻刀面上的数道深深凹痕破坏了整体，碎裂的刀柄，崩裂的刀锋，令已快要形成刀魂的这把凶刀彻底变成了一堆废铁。
“杀凶杀凶，越杀越凶，如今刀已毁，大哥怕是……”孙震感到开口极为艰难，但仍旧把话说了出来。
“住口！还未到最后，莫要过早下定论，”倪真喝骂一声后，转向赵白龙道：“老三，闻出大哥所处的方位没有？”
赵白龙摇头道：“此处血腥味与便溺骚味太重，遮盖了大哥的气息，不过我料想也不会离得太远，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而且……”
“而且什么？”倪真听出了赵白龙语气中的变化，问道。
“这一路而来，总觉这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窥探我们，还是得再小心些，别半路栽了跟头。”
倪真点头，正想回应，却发现孙震已是掠了出去，几步间已是掠出三四十丈开外。
“老四，回来！”
孙震声音遥遥而来道：“二哥，前面崖上有亮光，我去看看。”
“咱们跟上去。”
倪真与赵白龙全力施展身法，几个起落间便缩短了与孙震间的距离。
全力施展身法的二人可谓是风驰电掣，一路狂飙下，却仍是不及孙震，眼见着孙震此时已是借力踩上山崖，往那闪光处而去。倪真二人齐齐停了下来，仰头向着孙震喊道：“老四，小心些，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别指望着我和老三照顾你下半辈子！”
“哈哈哈！二位哥哥且放心，这山崖不算太高，小意思。”
孙震在崖上连踩七步，一步一跃间，已是逐渐向那发光处逼近，未料想脚下这片崖壁却是光滑如镜，如被外力削平了一般，双足一滑，步法陡然混乱，便要摔下山崖。
忽然！
“唰”的一声，两道细长索条飞射而出，其上各连着一只造型奇异的钩子，七寸长短，一击勾魂，一钩销魂！
正是孙震的成名武器：销魂钩！
只见两道销魂钩自左右抛射而出，嗒啦一声便已是牢牢扣住了那发光之物，孙震下坠身形猛地一顿，双足停驻崖壁间，双手用劲一甩，那被扣住的物体便从崖壁间脱落下来，朝着崖下倪真、赵白龙而去。
“二哥三哥，接好！”
“二哥，交给我来。”
那坠落之物下落速度极快，赵白龙脚掌一跺，身形冲天而起，伸手便抓向了那飞来之物。
“好锋锐的气息……”
待三人低头细看之下，脸色却都不由为之一沉。
“是大哥的裁决斧。”
斧刃极宽，分量甚重，短柄的握把刚好能让人一手掌握，其上的螺旋纹路能使人更好的抓握，不易脱手，斧柄上篆刻着“裁决”两个小字，透着一股森寒决绝的冷意，令人观之心惧。
倪真面色阴沉的似能滴出水来，这裁决斧以百炼玄钢糅合精金铸成，极是坚硬，如今却是缺损了半块，大哥刘豁达刀斧同时离身，怕真是……
“走，去找大哥。”
倪真思量再三，收起了裁决斧，对着赵白龙与孙震道。
三人再度选定了一个方位而去。
……
“啊！！大哥，你死的好惨啊！”
临夜时分，彘谷第二层内，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嚎。
哭声可谓是撕心裂肺，痛断肝肠，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很难令人置信这是男人所发出来的声音。
“呜呜呜……”
只见一堆废墟中躺着一具浑身赤裸的干尸，皮肤骨骼具成黑色，脸部狰狞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愉悦感，三个男人围在其旁俯身痛哭。
此情此景，着实让人略感恐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