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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华阳三颠
书名：凡僧录 作者：闲人不二 更新时间：2017-07-19 15:06 字数：2541
落英居外。
梼杌呆滞的看着邋遢老道一本正经的去屋外打了盆水，用皂角将两只手仔仔细细的擦拭一遍，连指甲缝都没放过，如此清洗两遍后又换了盆水将脏乱的头和脸也洗了个干净，一头乌发与颏下的山羊胡子顿时变得飘逸清扬，若不是仍旧穿着那一身的破烂道袍，倒的确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
“我没眼花吧？你竟然晓得爱干净了？”梼杌用极为夸张的语调挪愉道。
老道士并不理他，自顾搓着两手，微微发热后往脸颊贴去，轻柔的按压下，脸上的皱纹竟是在不断的淡化而去，转眼间就从一个七八十的糟老头子变成了五十岁上下，极具成熟气质的中年道人。
梼杌看的极为眼热。
他自是知道到了老道士的这种境界，外貌可永远保持十几二十的年轻人状态，只不过老头并不在意外表，故而常年一副老态龙钟的样貌示人。
但这手随意捏脸换貌的本事，却不是任何人都有的手段，属于邋遢老道的独门秘术之一。
“你再怎么看着我也不会教你的，你又不是我徒弟。”老道士目不斜视，语气淡淡。
“这还不简单，我做你徒弟呗！”
梼杌一脸渴望，却险些被老道的直白言语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年纪太大。再说，就你这资质，收你做徒弟老道我太亏，不收不收。”邋遢老道一脸的傲娇，一副你哪怕跪下来求我也绝对不收的样子。
梼杌不死心，又是用吃喝引诱，再用以后下山狎妓所有花费都算山鬼峰的言语吸引，却仍不奏效，见老道士如此坚定，梼杌继续缠了一会儿也就作罢了。
“这丫头叫素君？”
“是啊，不过二哥带她回来后便一直沉睡着，不曾醒转。”
“药神宝血一面维持着她的生机，一面又抵御着她体内的至冷寒气扩张侵袭，如今已是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一旦有丝毫外力的加入便会破坏这种平衡，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老道士轻皱着眉头，手指不住的掐按着，似在演算什么一般。
“有了！”
终于，老道士转身进屋，走至素君床榻前，对着身后的梼杌道：“杌鬼，替我看着门户，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梼杌见老道士终于肯出手救治素君，便笑着道：“放心，整座山鬼峰如今只有我和大哥二人，大哥又去闭了关，没人会来这偏僻静谧的落英居的。”
却见老道士意味深长的翘了翘嘴角，不置可否。
“嘭”的一声，屋门紧闭，梼杌扛着九环长刀坐于门前，静静等待老道士出来。
……
邋遢老道盘膝而坐，一手捏印凝神，一手遥遥挥动，床榻上沉睡着的素君，便被老道士的雄厚内元托起，固定于半空。
忽有道道紫气氤氲而起，朦胧间似有无数虚影浮现，捏印盘腿，一个个竟都是老道士的模样，盘踞于素君周身。
浩然道音起，紫气溢皇庭！
“清风静默，山海藏云。
天无浮翳，四气朗清。”
万千虚影口诵真言，化作青烟一袭融入素君体内经脉。这时，地面的老道本体蓦地起身，一指点向了素君光洁的额头，却一触即收。
下一瞬，虚影骤散，紫气皆消。老道士端坐地面，素君也依旧平躺在床榻之上，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唔……我在哪儿？”
婉转好听的女声响起，虽带着久睡初醒的迷糊感，却仍旧难掩音色的透亮。
“这里是山鬼峰，很安全。丫头，你现在感觉如何？”
素君初初醒转，便见得面前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中年道人笑盈盈的看着她。
“你是？”
“老道华阳三颠。”
素君微微惊讶，还有如此奇怪的名字。但受多年良好的家风教育令她并未作出失礼的举动，缓缓支起身子，半躺着对着华阳三颠行了一礼，道：“素君无事，只是有点昏沉，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华阳三颠笑着点头，道：“你睡了许久，这会儿有所昏沉也是正常。”
吱嘎。
这时屋门悄悄开启，梼杌杵着刀在门缝中暗自偷窥，眼见无甚动静便推开门踱步走了进来，看见素君半躺着，顿时大喜，道：“太好了嫂子！你总算醒了，二哥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素君见到这黑脸独眼的大汉满脸欣喜的走了过来，顿时吓了一跳，玉手不禁紧紧抓住了锦被。在她印象中并无此人的存在，梼杌偏又生的极为威猛，黑眼罩盖住了一只眼，独眼龙的样子像极了个土匪恶霸，恶霸式的笑容，素君一弱女子怎能不惧？
华阳三颠伸手拦住了梼杌，微怒道：“这丫头刚刚醒转，受不得刺激，你这杌鬼吓到她了。”
见自己吓到了素君，梼杌连忙致歉，态度之诚恳，言辞之恳切，令素君都不禁感到脸色微红，这情形好似自己成了个不讲道理的泼妇一般。
“没事。你，你不用这样的。”素君轻咬唇瓣，轻声道。
梼杌仍想说些什么，却被华阳三颠打断：“丫头啊，你且休息会儿，老道去给你熬制碗药膳，此物最是滋补，味道也相当不错。”
素君并未拒绝他的好意，不知为何，她内心深处对华阳三颠并不抗拒，甚至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那就麻烦道长了。”
华阳三颠走后，梼杌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啥做些啥，素君看着这黑大个子直楞的模样，不由抿嘴轻笑，道：“这位大哥，那边有凳子，拿来坐吧。”
“啊……好！”
梼杌取了凳子，双手极为规矩的放在膝盖上，挺胸抬头，动也不动。一本正经的坐姿又是惹得素君一阵笑若银玲。
笑声渐止，素君试探着问道：“杌鬼大哥，先前听那华阳道长叫你杌鬼，我可以这么叫吗？”
梼杌闻言，却是一脸的尴尬神情。臭老道，叫我什么不好，偏偏叫这个，害的嫂子也被你教坏了。
心中虽不情愿，但还是道：“嫂子哪里话，我可当不起大哥两个字，我叫梼杌，就叫我梼杌吧。”
素君聪慧过人，见梼杌这等表情，自然知晓先前华阳三颠对梼杌的称谓是另外起的绰号，吐了吐香舌，略带歉意道：“抱歉了梼杌，之前我不知道杌鬼是……”
梼杌憨厚的挠挠头，瓮声道：“没事没事，你是嫂子，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素君见梼杌一口一个嫂子，不由好奇，她记得自己尚未出阁，怎么会突然多了个小叔子呢？
梼杌知素君记忆未复，便将当时在醉月楼发生的一切到山鬼峰之后昏迷的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随着梼杌循循讲述而来，素君那模糊不定的记忆也逐渐清晰。
“穷奇……穷大哥他还好吗？”
一炷香的功夫，素君显然已恢复了记忆，泪眼婆娑的问梼杌道。
“嫂子且宽心，二哥已经出发去取《真阴葵水录》，不日便会归来。”梼杌何曾见过女子如此哭泣，顿时感到难以招架，倒豆子般将所知的全部事情说完后，便打算拎刀跑路。
正想着离开的说辞，华阳三颠正好端着药走了进来，梼杌顿时第一次觉得这臭老道看起来看起来还是挺顺眼的。
赶紧起身交代了两句，飞也似的离开了落英居。
华阳三颠人老成精，一看两人脸上表情便已知大概，心中恶意猜测梼杌这家伙会不会还是个童子身。面上不动声色的他来到床前，递过碗道：“来，丫头，喝了它。”
素君道了个谢，两手接过，吹了吹气便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