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盛传,寒珀战神幺女拂狸,自出世以来,灵识薄弱,虽过千岁却无法成形。体态之小,堪比幼年狐婴,力不承爹娘,位不及仙君。更因生性懒惰,至今身无任何法力。
人人道她投了个好胎却不识得珍惜。毕竟九尾狐虽少见,但如拂狸这般不成器的九尾狐更是少之又少。
其实也没有传言中那般夸张,五百岁前,拂狸还是有在努力改变自己的先天不足。
只是那时爹娘不知从哪听来,说只要将本灵之气注入五经六脉,便可提升仙力。 寒珀兴奋之际,并未顾虑到自身的灵气与她相冲。因此,拂狸好不容易靠自身修行提升了半阶的仙力,就这么随着他们强行注入的灵气一同失掉了。
拂狸不管用任何方法方法,再也无法凝固仙力,便放弃了。自那时到现在,她在华址宫已有千年未出。
此时恰逢天庭一年一度宫宴,寒珀收到请柬后,便生出了带拂狸赴宴的念头。
一来呢,是看她许久未出仙宫,想领她去见见世面;二来,现在天界的传言越来越离谱,他总得带着她出门晃晃,好告诉所有人,即便没了法力,她还是活的有滋有味的。
因此,不管拂狸的反对,寒珀还是将她强行抱上了祥云。
拂狸满不情愿的摊在云上,对着驾云的寒珀百般哀求:“爹,你就放我回去吧。”
“行了行了。”寒珀回过头,戳了一下她的耳朵,有些无奈的说着,“你自己数数,你有多少年没踏出华址宫了?”
“这外边有何可玩?”拂狸蛮不开心地睥了他一眼。
“我还真不信,偌大的天庭,你就没有一处有兴致。”寒珀替她顺了顺背上的毛,不容反驳的说着。
“除我小池殿的床榻,我对别的还真没有兴致。”拂狸懒懒的扬了扬尾巴,漫不经心的应着。
“拂狸。”寒珀叹了口气,方才略带玩笑的声音忽然变得沉稳严肃,难得正色起来:“随爹一同前去,当是散散心,可好?”
略带迟疑同微不可察哀求。
拂狸明白爹娘一直在为他们千年前的过失而内疚。但说实在的,她本就不是勤奋之人,以前会想方设法提升仙力,不过也是不服气罢了,如此一来,倒能光明正大的偷懒了。
拂狸看着他自责的神色,也不再吵着要回华址宫,只好懒洋洋的翻了个身。
那是她第一次到天宫,与自家仙宫比起来,那金碧辉煌的殿宇实在晃的她眼疼。
往里看去,下座早已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仙君,寒珀生怕她乱跑,只好将她抱在了怀中。
刚踏入殿内,就有眼尖的小仙屁颠屁颠的站起来跑到寒珀的跟前,恭恭敬敬的称道“寒珀战神”。
只是随后将目光转到拂狸身上时,面上一怔,便多了一分不可言传之意。
虽然拂狸很少踏足天宫,但对于自己的传言还是略有所闻。对于这些探究的目光,她终是不耐烦起来,将头埋进寒珀的怀中,干脆睡起了觉。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从梦中醒来时,天宫内一阵喧哗。感受到身下有些微凉,原来爹早就将她放在了地上,自顾自的饮酒作乐去了。
她向来喜静,耳边的嘈杂实在令人受不了,也没仔细思考,皱起眉便朝外跑去。
她顺利跑出天宫,可却不知该往哪去,只好漫无目的的瞎晃着。
凛冽的寒风有着入骨的刺透感。天庭的夜晚不似华址宫那般灯火通明,等拂狸想回去时,却发现自己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了。
黑夜笼罩于此,她便不敢再向前走,只好寻了个月光较亮之地,等寒珀寻来。
“爹要是发现我不见了,总会着急的。”拂狸默默嘟囔着安慰自己。
蹲坐在原地百无聊赖的摇着尾巴时,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慢慢变得靠近。拂狸心下一惊,警惕的抬眼随声源处望去。
一袭玄色有黑暗中缓缓走至眼前,倒是应了这雪日的凄冷。额前似是随意散落的发丝,长及腰间,随风拂动。
她努力的眯了眯眼,却终究只能看到他那双越发清明的眼中,隐匿着深深的触动。
一时愣神,竟放下了防备,毫无察觉的看着他。
许是被盯的不自在,他终是开口打破了沉默:“九尾狐?”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带有一丝温润。
但即便如此,拂狸回过神来,还是默默的倒退了两步。
见拂狸没有回答,他不但没有识趣般的走开,反而离她更近了一步。
他伸出手,停留在她的头顶上方。拂狸突然间感受到一股外力将自己束缚住,动弹不得。
他顿了顿,而后才若有所思的开口:“如此薄弱的灵气,倒是支撑了千年。”
所以呢?此话一出,拂狸便不开心了。合着他站在自己面前便是要拿此数落自己一番?
“与你何干?”拂狸以为他同那些看自己笑话的仙君一样,语气中满是不爽。
岂料他只是轻笑一声,并未答话,一股暖流随之灌入她的体内。拂狸虽有不满,但竟毫无抗拒之意。
刺眼的光芒突然散发在周身,谁知原本的温暖逐渐变为翻腾倒海的炙热,如同火烧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拂狸忍不住想蜷起身子,可那股法力却依然将她牢牢定住。
“你……”
身体的痛苦不断增加,就在拂狸以为自己要丧命时,光芒突然间扩大。她下意识的闭起眼,等到察觉周身恢复了黑暗,才缓缓睁开。
体内的炙热已然消失,原本束缚着的术法随之被收回。拂狸愤怒的抬起头,大声的问他:“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这般对我?”
“你的仙基实在太过不稳。”他却恍若没有听到一般,摸了摸下巴说。
“你一大男子,怎么……”拂狸倒是气极了,实在没见过这般无理之人。可话未说完,骤然顿住。
方才自己只能看得到他的脚跟,可此时却能平视他的膝盖之上。
拂狸有些忐忑的往脚下看去,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随后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你究竟……是何人?”
连爹娘都无法帮自己稳固仙力,可他却能轻松的助她化成人形,拂狸更是感到体内有一股醇厚的仙气正在融入自身经脉。
尽管拂狸在心中感叹,他依然没有回话,只是却自顾自的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半跪下来,替她系好衣带。
拂狸有些别扭,但也毫无矜持之意,默默看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如同外袍上的余温,令人心头一暖。
他系好后站起来,转过身走在前头,声音飘了过来:“走吧,我带你回去。”
虽能化为人形,但因灵气不足,拂狸也只能是孩童之身。他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倒显得太过累赘。
但拂狸也不好开口让他收回去,只好微微提着衣袍,强行拖着前进。
似是听到了身后太过沉重的脚步声,他忽然停下,转过身,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她走到他面前。
“是我疏忽了。”待拂狸站定脚,他已经背对着蹲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上来。”
虽是承了他的恩情,但拂狸实在不喜欢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于是她不经过大脑地思考,做出这短短的千年岁月中,最不要命的一个决定:轻快的跳上了他的肩头。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未多说什么,起步便走了。那一刻,拂狸心中了舒畅许多。
然而就在她欢欢喜喜的回到天宫门口的时,还未入门便感受到一道目光。拂狸抬眼,发现高座上的天帝正看着他们。由于离得有些远,拂狸只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他的诧异。
底下人见状,都随着他的目光望来,顿时间,整个天宫渐渐静了下来。
拂狸不明所以,但一眼便看到了眼睛瞪的老大的寒珀,心想他大概识不得自己,便出声冲他说道:“爹,我是拂狸。”
她的声音环绕着整个天宫,大部分人脸上的神情实在是精彩。似乎是没想到,方才还是只能摇尾巴的幼狐,此刻竟然变为了孩童。
寒珀一听到这话,更是夸张得连酒杯都没抓稳掉在了地上,发出“咣”的一声,极为响亮。
寒珀颤抖着手,连声音都在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拂狸,你……?”
许是怕他不相信,拂狸忙解释道:“方才有这位仙友相助,我才得以化形。”
虽然不知他是何来头,但称一声仙友总归没错。
可寒珀听后,丝毫没有欢喜的神色,反倒是欲哭无泪地看着他们:“什么仙友,这位是容祁上仙!”
在场仙君听后,无一不惊。回过神来立刻起身行礼,声音洪亮,顿时响彻云霄:“拜见容祁上仙。”
容祁上仙?这名号有点耳熟。
拂狸在记忆中游荡了一秒,狐躯一震。
完了!玩大了!虽是常年不出华址宫,但她也知道,这位上仙,还真不是谁能得罪的!
于是乎,她忐忑的咽了咽口水,想着寻好角度从这块“烫手的山芋”身上跳下来,岂料一挪动,却泄了个屁。
“噗”的一声,不大不小,正好落入每一人的耳中。
这下整个天宫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天帝的神情,也由方才的诧异转变为震惊。
寒珀更是面如死灰,恨不得此刻与她脱离父女关系。
就在拂狸下来也不是不下来也不是,急得无地自容的时候,当事人默默的转过头来看着她,眯了眯眼,最后吐出了两个字:“无妨。”
从那以后,四海八荒连一棵方才成精的小草都知道,寒珀战神那不成器的小女拂狸,是唯一一个敢骑在容祁上仙头上放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