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罗程锦醒来后,听到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滴轻轻地拍打玻璃窗,听着雨声,罗程锦的心情也变得阴沉,趿着拖鞋来到窗前,外面下起了雨,今年秋天雨下得很频,让人有些心焦。
看到窗台上的那片苔藓在雨水里更娇嫩了,有只小鸟突然飞过来,毛色灰暗,有黑色斑点,落在窗台上抖了抖羽毛上的雨水,又飞走了……
目光可及远处红砖铺成的小路,在浸了雨水之后,红得更加地艳丽,雨中有位少女朝着自己的方向奔跑,是林诺!罗程锦立时无比的激动,动情地喊了一声:“林诺!”
揉了揉眼睛,只有雨在静静地下着,小路上空空如也,哪有林诺的影子。
失望之极的罗程锦推开了窗子,立时进来一丝凉意,一直凉到了心坎里,雨滴被风吹了进来,脸上感觉一片冰冷,伸出手又关上了窗。
看到老爸罗浩天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步履缓慢地走在雨里,与他肥硕的身体相比,雨伞显得有些小,记起小时候去动物园,老爸有时让自己骑在他的肩头,尽管有些吃力,现在恐怕他把手举过头顶都困难。
罗程锦很遗憾地离开了窗前……心情很糟糕,没有吃早饭就去上班了。
罗程锦来到公司,看到秘书的位置上空空如也,想起倪小柔,估计再过几日她应该就会回来,罗程锦拎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走进了经理室,有几位员工跟他打招呼,罗程锦好似没听见。
背后有员工在小声地议论着:“咱们经理怎么了,像失恋了?”
“失恋?是顾氏的千金吗?”
肖凯故意咳嗽了两声,她们才停了下来。
罗程锦走进经理室,坐到椅子上,椅子发出吱吱地声音,果然像老鼠在叫,可罗程锦却视这套桌子和椅子为珍宝,尽管它们看上去像个古董。
看着面前有待处理和急需处理的文件堆积如山,简直千头万绪,桌子上的各种费用的票据不符合标准,签过的合同更是混乱不堪,让罗程锦很是头痛,觉得无从下手。
坐在椅子上,心烦地转了几下,椅子响得更厉害了,像老鼠打架的叫声。
罗程锦看了眼前的烂摊子,不禁很是恼怒,同时心头也产生了疑问:“爷爷很了解罗程宇,可爷爷为什么突然让罗程宇担任销售经理一职?”
并且让罗程锦想不通地是,爷爷明知罗程宇是乱泥扶不上墙,却又似乎有意栽培他,让罗程锦疑窦顿生:“难道爷爷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才开始有意栽培程宇那小子?”
罗程锦开始胡思乱想起来,突然想起,之前爷爷来自己的办公室送榴莲酥,他无缘无故地说了句,说自己长得跟老爸罗浩天年轻时一模一样,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罗程锦当时就听出些弦外音,觉得爷爷的话中有话,此时回想起来更加觉得可疑。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罗程锦急忙检起桌子上的手机,见是秦志诚打来的,立刻接通了电话。
传来急促的声音,听上去很紧急,“程锦!整理好与恒泰签的合同及副本,半个小时后送到董事长的办公室!”
罗程锦有些犹豫,看到桌子还有书柜上,地板上乱成一团的资料,还没有整理好,罗程锦有些力不从心,说道:“可是……志诚,半小时之内恐怕很难找到。”
“无论如何,半小时之内要准时送到,开董事会要用到这份合同!”秦志诚的口气很生硬,不容分辩。
罗程锦颇为无奈,可又不得不答道:“好吧,志诚。”说完罗程锦无奈地挂断了手机,看着眼前,觉得那是个不可能完全的任务。
罗程锦放下手机,大喊了一声:“倪小柔!”
话音刚落,门应声被推开了,罗程锦很是惊讶地抬走头,看到了钱锋,罗程锦脸上闪过一丝惊喜,“钱锋,你回来了!”
“当然要回来了,碧海龙湾那边的工作就剩个小尾巴了,昨天下午,秦秘书打电话说让我们回总部上班。”回到总部,钱锋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焕发了光彩。
罗程锦的高兴一闪而过,脸上又是阴云密布,“你回来又能怎样?”
“经理,我回来你不高兴吗?”钱锋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罗程锦站在地中央,指着面前一堆堆的文件,面露难色地说道:“难道你能帮我把它们整理好吗?除了倪小柔,没人也做不到!”语气十分地肯定。
钱锋往前走了两步,脸上的表情有些诡异,看着罗程锦,鄙夷地说道:“虽然我做不到,可我带来了能做到的人!”
钱锋身体向旁边一闪,倪小柔从他的身后闪出,看到倪小柔让罗程锦喜出望外,万分地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倪小柔……太好,你回来了……现在急需你的回归。”
罗程锦甚至伸出双手,十分激动地摇晃着倪小柔的肩膀。
倪小柔看着经理,满脸豪气地说:“经理,你想让我做什么尽管吩咐。”
罗程锦焦急地说道:“马上找到与恒泰签的合同。”连气都没喘,大声地问道:“倪小柔你能做到吗?”
倪小柔脸上毫无惧色,撸起袖子,信心满满地说:“放心,什么时间要?”
罗程锦一脸担心地说道:“半个小时之内就要送到董事长办公室。”
倪小柔看了一眼经理,轻松一笑说:“经理,你闪开,不然我怕太多的灰尘会呛到你。”
话音未落,罗程锦就像一只灵巧的猴子,跳到了一旁,静静地看着倪小柔,默默地为倪小柔捏把汗。
只见倪小柔先是在地中央整理出一块空地,之后开始翻阅文件,根据内容,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只见小柔看好一份文件,就“嗖”地扔出去,不偏不倚,“啪啪”地整齐的叠落在一起。
罗程锦站在一旁都看傻了,觉得倪小柔手上有真功夫,像侠客李寻欢,一刀出手,例不虚发。
罗程锦在暗中叫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打乱倪小柔的一气呵成的动作。
看了看表,还有六分钟的时间,倪小柔手脚麻利地捡起特意放在一旁的几份文件,走到罗程锦的面前说道:“经理,有关购买恒泰公司地皮的合同都在这里。”
罗程锦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还有六分钟,坐电梯,可以准时地把文件送到董事长办公室,快去吧,加油倪小柔!”
倪小柔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抱紧怀里的文件就冲了出去。
罗程锦坐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十分钟后,倪小柔回来了,兴冲冲地走进了办公室。
“怎么样,倪小柔?准时送到没?”罗程锦身体微微向前倾,略带担心地问道。
倪小柔一脸的怒气,气哼哼地说道:“刚走出电梯,遇到了罗程宇,他故意挡了我的路,我躲闪不急,撞在了一起,文件闪落在地上。”
罗程锦猜到一定罗程宇故意捣乱,眉头微蹙,口吻带着怒气,“我知道了,没有及时送到也没有关系,不要太介意。”罗程锦安慰道。
倪小柔话峰一转,眼里闪着激动,十分兴奋地说:“经理,我上高中时,可是百米的全校第一名,所以吗……”倪小柔卖起了关子。
罗程锦见倪小柔的表情,心中有了底,身体向后仰,靠在了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问道“为了不辱没你百米冠军的头衔,所以合同准备送到了,我猜得没错吧?”
“当然,从这儿到经理室直线距离不过百米,所以准时送到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听了倪小柔的叙述,罗程锦松了口气,“真是太好了,倪小柔,你真是太棒了!”
倪小柔看着罗程锦说:“经理,你离开之后,顾秋去了你的办公室。”
“她去那儿干什么呢?我的办室室应该都清空了,她能做什么?”罗程锦不解地问道。
倪小柔也是一脸的茫然,不过她想起了件事,说道:“经理,顾秋她拿走了你留的那些几幅字。”
罗程锦想起自己没事时,信手写的几幅字还贴在墙上,走时不方便带,就留在墙上,“那就给她吧,平时练笔的几幅字,跟废纸没什么区别,她喜欢就拿去吧。”
倪小柔眼睛一亮,“经理,那你有时间也给我写几幅呗,我也贴在家里,你的字写得好漂亮啊!”
罗程锦很爽快地答道:“当然可以,明天就写送给你。”
倪小柔兴奋地击了下掌,满脸的兴奋:“真是太好了,经理,那没事我先去工作了。”
罗程锦点点头,他对倪小柔的表现很满意,如果呆在这里的不是倪小柔而是那位凌雪儿,情况一定会大相径庭。
罗程锦正埋头整理着一份文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料想是倪小柔,连眼睛也没抬,随口问了一句,“倪小柔有事吗?”
来者走到了罗程锦的面前,罗程锦头闻到了一股百合花的味道,罗程锦最喜欢的百合花的味道,连忙抬头,“小柔,你……”
可让罗程锦没想到地是,他看到了顾秋正站自己的面前,正瞪得大眼睛看着罗程锦。
罗程锦十分地惊讶:“怎么会是你,顾秋?”
顾秋深情一笑,脸上多了几分妩媚,更加的小女人,像是由大丽花过渡到了虞美人,几分柔美几分轻盈,“为什么不能是我,来看看你不行吗?”声音也变得轻柔了许多。
罗程锦坐直了身体,看着顾秋问道:“找我有事吗?”态度不冷不热,不温不火。
而顾秋却十分欣赏罗程锦的沉稳,“当然有事,过会儿下班我们一起去吃饭怎么样,这条街上,有家新开的排骨汤馆,汤味无比的鲜美,要不要一起去尝尝?”
举起手里厚厚的一摞文件,又指了指面前亟待处理的一堆文件,耸耸了肩说道:“瞧,你说我能去得了吗?”
“刚回总部就要加班吗?今天破个例不行吗?”顾秋的眼睛里闪出恳求的目光,让人不忍心拒绝。
罗程锦记得下班之后要去林诺的工作室,取奶奶的礼服,对罗程锦而言,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爽约,于是直接拒绝道:“真不凑巧,下班之后约了客户。”
顾秋一楞,“约了客户?”顾秋无法掩饰心里的猜疑和嫉妒,质疑道:“是女朋友吧,是林诺吗?”
罗程锦迟疑了一下,“我真地约了一个客户,一个很重要的客户,所以不好意思了,顾秋。”
顾秋有些遗憾,想了想问道:“那明天可记得要来我们公司的酒会,那一定会有空吧?”
“当然,明天一定会准时到的。”罗程锦心里却想着,能躲过一时算一时。
顾秋刚想问什么,倪小柔推门进来,“经理……”看到了顾秋,倪小柔也是不冷不热地说道:“顾经理你也在呀。”
顾秋点点头,每次看到倪小柔,都让顾秋觉得头疼,每次都会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罗程锦问倪小柔:“小柔,有事吗?”
“肖凯让我把这张单据给你。”说完倪小柔把手里的单据递给了经理,“那我出去了。”说完倪小柔转身出去了。
罗程锦看了一眼手里的单据,是他吩咐肖凯给太阳花孤儿园送去了一批床,还有小被子和枕头之类的,收到孤儿院回执的单据,上面有徐院长的名字,罗程锦顺手把单据放到了口袋里。
罗程锦翻了一下文件,看着顾秋说道:“不然你坐一会儿,一直站着我会觉得对老同学招待不周,我让秘书给你冲杯咖啡吧?”
顾秋往后站了一下,笑了笑说道:“既然你这么忙就不打扰了,那我们明天酒会上见,千万不要迟到。”
罗程锦点点头,“不会的。”看着顾秋说道。
顾秋看到罗程锦脸就会发红发热,略带羞涩地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瞥了一眼罗程锦转身离开了经理室。
罗程锦把身体靠在椅子上,看着轻轻关上的门,眉头紧蹙,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快要下班了,想到能看到林诺心里异常地兴奋。
下班后,罗程锦就离开了公司,去了一凡公司,刚走进去就看到了菲菲,她正欲离开,菲菲看到了罗程锦,满脸的兴奋,“找林诺姐吗,她在工作室呢!”
罗程锦点点头,就上了楼,来到林诺的工作室门口,木门紧闭,罗程锦举起了手,停在空中,舒了口气,敲了敲门。
传出林诺的声音:“请进!”
罗程锦推门进去,看到林诺的背影,她正坐在一件礼服前,十分专注地凝视着。
礼服看上去很奢华,却又不失典雅,特别是那几粒盘扣,更是锦上添花,袖口处的虞美人绣工很精美,增添了几分华贵和秀美……
林诺回过头,看了一眼罗程锦,“刚完成,你觉得怎么样?”
罗程锦站在礼服的面前,满心欢喜地称赞道:“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一定花费了林设计师不少的精力。”
刚说完,罗程锦的电话响了,罗程锦掏出手机,看是秦志诚打来的电话,示意林诺自己要接个电话,于是转身到一旁接了电话,“喂,志诚哥,有事吗?”
林诺回过头,看到地板上掉了一张单据,林诺俯下身捡起来看了一眼,看到上面有太阳花孤儿院的红色印章,还有徐院长的签名,看了一眼金额,觉得是一笔不小的数额。
林诺假装没有看到,又把单据扔到了原处。
罗程锦接完电话,转过身,又来到了林诺的身旁。
林诺侧头看了一眼前的年轻人,对他顿生了几分好感,罗程锦不经意碰到了林诺的目光,觉得林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林诺假装为了躲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地板,提醒到:“你好像有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罗程锦低下头,捡起地上的那张单据,看到是那张太阳花孤儿院回执的单据,罗程锦故做平静地看了一眼林诺,笑了笑说:“啊,一张购物的单据,没什么用。”
林诺也没有提起,只是心里不禁有些纳闷儿,觉得面前的年轻人举止有些不统一,他给孤儿院捐了不少的东西,却不声张,好像并不是图回报的人,可他为什么在帮自己从公交车上取回图稿,却极力地讨要一顿饭呢?
林诺不能把这两件事情统一在一个人的身上。
罗程锦把单据放回了口袋里,然后自己动手冲了两杯巧克力,一杯递给了林诺。
林诺接过热巧克力,莞尔一笑说道:“你不是不习惯它苦涩的味道吗,那里有沙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茶几下面还有蜂蜜。”
“不必了,我觉得原味也挺不错!”罗程锦举杯喝了口巧克力,味道的确很好,也许是心情好,连口味也会发生变化。
罗程锦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几次欲言又止,“那个……林诺,不如……”
林诺抬起头,很奇怪地看着罗程锦,问道:“你要说什么?”
鼓足了勇气,罗程锦说道:“你把奶奶的礼服设计得如此的漂亮,为了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想请你吃晚饭。”
林诺听后立刻拒绝道:“真不好意,今天下班之后我所有的时间都属于我的男友!”林诺神采奕奕地说道。
罗程锦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杯子,似乎要把杯子捏碎,脸色也突然变得难看,罗程锦觉得如果此时林诺的男友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甚至昨晚睡不着的时候,罗程锦计划着如何让林诺的男友消失,想过无数种千奇百怪的方法……
罗程锦心里妒忌得要命,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一直陪在林诺身旁的资格,罗程锦像一只哭泣的骆驼,身边包围着无尽的忧伤。
“好吧,”语气很沉重,罗程锦脸上已然没有了笑容,即使挤也挤不出一丝笑容,“那我先走了。”说完神情黯然的罗程锦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林诺在身后喊到。
罗程锦有一丝惊喜,回过头,问道:“还有事吗?”
林诺举起起了手里的袋子,调侃道:“你怎么连此行的目的都忘了吗?你忘记拿奶奶的礼服了。”
罗程锦走了上去,接过林诺手里的礼服,连谢谢也懒得说,林诺也不禁觉得奇怪:“真是个怪人,脸说变就变,太奇怪了!”林诺看着罗程锦离去的背影嘀咕道。
下班时,林诺下了楼,在公司的门口等着杜伟,下班之后来接她,俩人一起去看电影,林诺一直站在马路的边上等着,目光不住地朝着杜伟来的方向看去。
远处,有一双忧伤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林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