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城外。
豪血难得的正经:“城主,小将差事已了,这就回国复命了。不知城主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
小桥想了良久,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三年来,得大炎之力,把枳子城整顿得好生兴旺。更难得的是,大炎是打着奉枳子城以令天下的主意。
这其中,七王子和豪血出力不少。
特别是头两年,大禹着实找了不少麻烦,若不是三千豪家子弟在这里镇场,恐怕是熬不过去的。
现在,他要走了,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给他送行才好。
要不,就送他本书吧。
豪血却没她这般感慨,见她不语,哈哈一笑:“日后还能相见,城主何必如此伤感。保重。”
小桥不由得微笑,这么个人,居然也知道“伤感”两字。
她挥挥手:“保重。”
豪血走远了,旁边,一个清秀的女子说:“师姐,这家伙是个浪子,你可别被他骗了。”
“浪子?”
“是啊,他一走三年,也没个信儿,明姐姐可是伤心得很呢。”
“黄芪,你都知道些什么,说给我听听。”小桥想起了豪血的委托。
“好啊。关于他的吗?”
“嗯,还是算了,先说说师父吧。”
“嗯嗯,师父可挂念你呢……”
另一边,豪血急不可耐的掏出城主临别时送他的礼物。
那是一本书。
封面上四个大字娟秀妩媚——守洞尘技,看起来是小桥的手笔。
这书可是豪门根本大法啊!豪血早知道豪门的守洞尘技有不少错漏之处,这次来枳子城,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能不能在离原学宫找到。
只是离原学宫里的藏书,浩瀚如海,三年下来,豪血也死心了。
想不到临别时小桥竟然送了他这份大礼。
豪血如果有尾巴的话,这会儿一定翘到了天上。
他小心翼翼的翻到第二页,却气歪了鼻子。
第二页上,画着一个工笔女子,容颜秀美,却是一脸狭促。看起来象足了小桥。
左首一人,满脸谄媚,面向那女子,双手前伸,看架势,象足了乞丐,看容貌,和自己一般无二。
一样娟秀的四个大字写在第二页中央,好巧不巧的正在豪血画像中,双手的上方——马屁真经!
再翻下去,果然是种种马屁要诀。豪血看了,哭笑不得。看来这三年没少得罪她,不过还好,没当真得罪,不然,小桥不会有心情,费这么大劲儿和他开这个玩笑。
小桥五年,3月9日,何归岛
黄芪起了个大早。今天,她的师姐要来作客,她得好好准备准备。
毕竟,师姐是枳子城主。
刀小桥。这个名字,几年来已能震动天下了。
名震天下的刀小桥心情不错。
那几个精明强干的弟子,个个能独挡一面。金雀卫的都指挥使和各部的指挥使,也愿为她效命。
而大禹,慑于大炎之强,近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在酒席上,心中没有什么烦恼的小桥,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倒也没醉到不省人事,可是那舌头,可真是管不住了。
和黄芪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豪血身上。
“师妹,听说三王子是死于豪血之手,是真的吗?这个人任性胡闹,我是知道的,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敢于杀王族。”
黄芪也是喝多了,嘴上没了把门的:“三王子伙同国师造反,失败后被杀了。可惜了明姐姐,也被豪血杀了,枉明姐姐还那么喜欢他。”
小桥来了兴致:“明心语喜欢豪血?”
“是啊,师姐,你喜欢听故事吗?”
当然喜欢,特别是关于豪血的,多知道一点,将来如果对敌,就多一分胜算。小桥端起了城主的架子:“别卖关子,讲。”
豪血和明心语,是讲武堂的同学,明心语对豪血一直有意,但豪血对明心语却一直是若即若离。
一年前,明心语之父,国师明诚,和三王子一起,勾结大云造反,意图染指王位。
那时,豪血正率军远征大云。
得知消息,立即尽起豪门精锐,回师勤王。
“那豪家军,不过区区一万,而且还是刚刚赶到,人困马乏的时候,三王子和国师趁他们立足未稳,挥军猛攻,意图全歼豪家军。”
说到这里,黄芪顿了顿,听得小桥问:“后来怎么样?”这才继续说。
后来,豪家军悍勇无匹,虽然疲困,仍然把叛军杀得血流成河。
豪血将大军留下,独身一人追赶败逃的三王子、明诚、明心语三人。
三人若是分头逃窜,或许还能逃走两人。
可是他们担心被各个击破,以致于被豪血追上时,还呆在一起。
“三殿下,大王有令,如果你知错,回到京城,不失为富家翁。”豪血的声音远远的逆风传来,震得三人心悸。
明诚长叹一声,早知道是此人来追,还不如分头逃跑。
只是事已至此,后悔无益。他对三王子和明心语说:“你们走吧。我来拖住他,至于你们能不能逃走,看天意吧。”
话刚说完,一支雕翎长箭带着风声射到。
三人不敢硬挡其锋,急忙闪开。
接着又是三支长箭飞来,分袭三人。
三王子、明心语虽然闪开,却被那劲风刮得皮肤欲裂。
至于明诚,豪血挑得就是他。
不管是他 擒住三王子,还是明心语,以明诚的老奸巨滑,必然不会受他要挟,肯定会带着另一个继续逃跑。
那个时候,自己带着一个俘虏,追击另外两人,根本不可能。
只有先擒明诚,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回京受审。
所以三箭射出,豪血不管另外两人,弃弓于地,直奔明诚。
明诚也甚是老辣,见豪血来袭,毫不恋战,扔下三王子和明心语就跑。
豪血那里放得过他?欺他老迈,元力一提,凌空下击。
比起豪血来,明诚更为无赖,往地上一滚,借土术隐了身形。若不是豪血能感应元力,想要找出他来,当真是为难得紧。
豪血一边感应元力,一边运起木象神通,以克制明诚的土术。
一粒粒菩提子落于地下,迅速生根发芽,飞速生长的根系将明诚紧紧缚住,拖了出来。
明诚知道不妙,元力飞速运转,只盼着能与豪血同归于尽,以让三王子和爱女逃命。
只要他们今天能逃出去,就能活下去。
豪血对敌经验极多,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粒特制的孽因**出,刺进他的血脉,将那一身元力,化得一干二尽。
继而捡起长弓,把弓弦绞在了明诚的脖颈之上,扬声说:“三殿下,请留步。”
三王子和明心语挂念明诚,逃得不远,听得豪血这句话,不得不停下。
回头一看,豪血手中弓慢慢转动,随着弓的转动,弓弦越绞越紧,勒得明诚面皮绛紫,双目突出,一条舌头伸得老长。
明心语心念如电:造反不成,做臣子的必死无疑。自己父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的。事到如今,只能一赌了。就赌大炎王给豪血下的令是“把三王子活着带回来”。
她举手之间封了三王子的大穴,手中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殿下,得罪了。”
看一眼豪血,果然放松了弓弦,知道赌对了。继而对豪血说:“将军,三殿下令我们父女相助,推脱不得。我把三殿下交给你,你放过我们父女,如何?”
她一句话把责任全推给了三王子,把三王子气得一张脸皮和明诚同色。可是此时命悬人手,也不敢多话。
豪血真是犯了难。
三王子是一定要活着带回去的。可如果就此放过明家父女,将来必有后患。
如果不放过他们,只怕三王子当场毙命。
明心语的魄力,豪血当年也是见识过的。
豪血搔了搔头:“心语,其实,我很……”
“住嘴吧。什么时候了,你还想骗我。我放开三王子后,你如果能给我们父女收尸,就算是你有良心!”明心语可是太明白豪血是什么人了,喜欢了他那么多年,可不是白喜欢的。
见豪血还在犹豫,明心语手中刀一紧,在三王子颈上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此情此境,豪血权衡一下,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于是说:“好。”手上微微运力,扯断了弓弦,接着把明诚提起来,远远掷向明心语。
明诚得救,一边咳一边大口喘气。
三王子见明心语还不放开自己,大叫:“豪血,快来救我。”
明心语手中刀一紧:“闭嘴!豪血,你发个誓,此生不再追击我父女二人,我就放开三殿下。”
豪血无奈,只得举手向天,刚要起誓,却有一只信鸦落在他举起的手上。
四人见了,心头均是一紧。
这信鸦不是普通信鸦,而是豪门特训的风火信鸦,它传递的信息,必定极其重要。
豪血扯下信鸦脚上的竹筒,看了信之后,微笑道:“恭喜三殿下、国师。大王赦你们三人之罪,三殿下贬为伯爵,国师和明姑娘贬为庶人。还请三位回京谢恩。”
明诚和明心语哪里肯信?
齐声说:“给我们看看!”
“好!”豪血一扬手,那信稳稳飞向明诚。
两人见豪血把信扔给明诚,而不是扔给明心语,心下先信了三分。
若是扔给明心语,其中必定有诈。因为明心语手中刀正紧逼着三王子,若是要腾出手来接信,必然给豪血可趁之机。
扔给三王子,也不可信。因为大炎王本来就不想杀他,为了保命,不管那信上说的是什么,他都会照豪血说的再念一遍。
只有扔给明诚,才显示出了他的诚意。
明诚接信,只觉全身一震,除此之外,并无异样,心下也不由得一宽。
本来他还担心豪血在信上做了什么手脚,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事情。要担心的,只是大炎王会不会骗他们回去了。
他扫了一眼信,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那信上,只有五个字:三人同罪,杀!
他刚说了一个“快”字,豪血的箭就到了。
九箭连珠,把那个“逃”字钉在了他的喉间。想不到,不用弓的豪血,以手发出的箭更快更强。
明心语悲号一声,把三王子当作暗器,掷向豪血。接着腾空而起,双手一齐握住刀柄,向着豪血,当头劈下。
豪血双掌一转,运力接住三王子。
同时脚下元力潜运,之前撒落在地的菩提子只长了根系,这时得了豪血元力,枝干层层叠叠,拔地而起,架住明心语手中刀的同时,将她扎成了刺猬。
鲜血沿着枝干缓缓流下。
明心语眼含不甘,手犹握刀,却是再也提不起来了。
同样提不起来的,是三王子。这时的他,已经和一瘫烂泥有得一拼了。
他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父王是不会想杀他的。
豪血叹一口气。
如果不是王令在手,他是不会想杀三王子的,没的脏了手。
只不过,王令难违。
豪血又叹一口气:“三殿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听完了黄芪的讲述,小桥长出了一口气,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这个豪血,他若是要杀人,还是只用一招。
只不过他在枳子城时,只用火象神通杀人,现在,恐怕是五象神通都能纯熟运用了。
如果和他为敌,得如何才能制住他?
小桥沉吟不语。黄芪正无聊,却发现一个下人在门外探头探脑。
“什么事?”黄芪问。
“回岛主,小的在外面,发现一只信鸦。”
“唔。”小桥和黄芪对视一眼,心中均想:“难道有什么大事?”
两人信步出门,那信鸦见小桥出来,盘旋一圈,落在小桥肩头。
小桥取下竹筒,抽出信纸,看了一眼,禁不住大怒。
黄芪探头一看,见纸上写着:神木灵被卫泽、兰心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