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雾初一早就去了瀚海阁。直奔一楼瀚海的房间。
瀚海正拿着一本书看,见雾初如此火急火燎的,放下书笑道:“怎么了?”
雾初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拿了桌子上的茶豪迈的喝完,才道:“窦娇被杀了。”
瀚海面色一凝:“谁做的?你怎么知道的?”
雾初将昨日发生的事儿告诉了瀚海。瀚海沉思着,说:“这么说时鉴之还是救了你一命?”“是,不过我要问你,你知道时鉴之什么来历么?我看他绝非是一个县令这么简单。”
瀚海笑了笑,眼神之中有深意:“他当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县令,你听说过鉴之公子吗?”
瀚海站起身来。一条一条说道:“鉴之公子。将军莫笑之大将,一代谋臣策士,同莫笑平叛乱、守边疆。莫笑战功无数,但这其中大部分也是时鉴之的功劳。可以有第二个莫笑,但却难有第二个时鉴之!莫笑妄想谋权篡位,被大皇子踏雪识破,一行人均被判处死刑,鉴之公子不知所踪。”瀚海看着雾初一字一句的道:“鉴之公子,便是时鉴之。谁知道皇上还有惜才之心,贬他来当个县令。”
“叛乱?”雾初脸色变了变。“他看上去不是这样的人。”
“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楚。不过你倒是相信他,看来他给你的印象倒不是太差。”瀚海笑了笑,凑上前打趣:“你这小妮子,不会是看他生的那样好,春心萌动了吧。也不操心操心自己。”
雾初笑了笑:“这不是有你吗?我担心什么。大不了到时候我说是你指使了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你这人!”瀚海翻了个白眼。拿着书继续看着。见雾初还是在发呆想着什么,又轻轻地说道:“别看他生的这么好,又命运传奇多舛,一时有了恻隐之心,把他放在了心上。他见过的人和事,手上沾的血,都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哼!”雾初起身一踢凳子,抱着瀚海手边的猫儿就走了。“我给阿炮喂东西吃去。你帮我把这事儿想想,我可不想蹲大牢。”
“才喂了它呢”
雾初一上午都恍惚着。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这些日子的事儿也太多了。她想了想,还是得去找找时鉴之。
下午便动身去了。陶坤贾应该是把手下李赫给了时鉴之。李赫在院子里一直拦着雾初,时鉴之大概在房里听到了动静,说道:“让她进来。”
雾初一进门,见时鉴之在喝茶。雾初不客气的坐到了他对面,他一脸无奈的倒了杯茶给她。又对李赫扬扬手,道:“你出去,我和雾小姐有话说。”李赫便走了。
“又有什么事儿?”
“我想知道,你准备将这件案子怎么办。现在你也知道我不是凶手了,坦然告诉我,才好解决这件事。”雾初认真的说道。
时鉴之想了想。掏出一块帕子:“你看,这是马霜儿出事那天你收到的帕子。”
雾初拿过来仔细的看着,是那天她收到的那一块。四条鲤鱼,还有马霜儿的寥寥数语。“是这块,没错。”
“你可看出这同平常的帕子有什么不同?”
雾初脸一红,愣了神。她可是从来不用帕子的这事儿还被瀚海嘲笑了不止一次,而她愈挫愈勇。帕子这东西,在她看来还是太麻烦了些。
“嗯不知道。”
时鉴之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有些诧异。他用手指指四条鲤鱼中的一条,道:“这帕子本只有三只鲤鱼,是三生万物之意。现在却多了一条。我问过千丝坊的绣娘,这针法绣法只有千丝坊的绣娘会。这帕子极为流行,几乎人手一条,你观察力不错,怎会不知。”
“我不用帕子。”在心中吐槽了一万次,不知怎的居然说了出来。雾初只想把自己埋进地缝里。实在是太丢脸了。嘴一张,又补了一句:“家里穷,买不起帕子。”
时鉴之眼里更加诧异了,还有一丝笑意。却接着说:“我估摸着,这帕子上的第四条鲤鱼。是行夫人让窦娇绣的,为的就是嫁祸于你。”
“为什么要多绣一条鲤鱼?”
“只有一个原因,这帕子上的日期不对。马霜儿出事是十一日,这帕子应该是她前几日想给你的,却因为什么原因没有送出去。或者是改变了心意。这帕子应该是被行夫人找到了。”
“原来如此。竟还有这一出!”
“我要问你的是,你可知道马霜儿是为什么事情找你。”
这要是前几日问,雾初是断然不知道的。雾初想了想,多半是因为杯中雪的事情,便将这事同时鉴之一说。
时鉴之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么说来,马霜儿还是放不下行公子。没将帕子给你,估计心中也是已经有了结果。”
“大概是。可是现在绣娘一死,证据也就没了。”雾初盯着时鉴之。
时鉴之没回答这个问题,却是看着她笑了。
雾初被这笑搞的有些毛骨悚然,问:“你你笑什么?”
“人走了。”时鉴之侧着脸用余光看向窗外。
雾初惊站起,两三步跑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窗外空无一人。雾初唰的转头看向时鉴之,他还是在不紧不慢的品茶。“你怎么不早说!行夫人的人么?”
时鉴之停下了端着茶杯的手,眼神凌厉的看向雾初:“你怎么确定就是行夫人的人?”
“或者说,你怎么就确定是行夫人杀了人?”
“你再仔仔细细的想一想。”
此时正是阳光大好之时,慵懒的因子飘荡在房间里。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美好的下午,不过雾初真的觉得应该好好想一想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日她收了帕子,自己又没什么事儿。便即刻赶向行府了。一路上没有什么人阻碍,畅通无阻。她进了霜儿姐的房间。
马霜儿看上去很安详,躺在地上。室内没有打斗撕扯的痕迹。桌上有吃了一半的粥。这那时她一入房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霜儿姐身上。
她慌了神,以为霜儿是什么隐疾发了,便手忙脚乱的去推她。“霜儿姐!霜儿姐!你怎么了?”
推了一会儿,马霜儿动也不动。她顿时感觉毛骨悚然。出事了!便要跑出去叫人。
还没出门口,那行夫人和绣娘,还有一众丫鬟就来了房间。随即就是鸡飞狗跳。随后行公子也来了。所有人都指责她在粥里下了毒。行公子眼中悲伤愤怒的神色也不是假装的。后来便去了官府。这便是之间已经论述的事情了。
她想了一想,心下也有了几分判断和把握。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匆匆便告辞了。
雾初走后,李赫进了时鉴之的房间。对时鉴之点点头,像是确认了什么事情。李赫约莫也应该是时鉴之的人了。
“大人,平日应尽量少和雾初姑娘来往。”
“此话怎讲。”
“这雾初姑娘虽不是什么坏人,但性子也太有锋芒了些。前些年把学堂里的先生得罪完了不说,现在又有瀚海撑着腰,听说从前还较小的时候还提着刀杀到了陶坤贾脑袋上。这瀚海也是个通天的人物,竟把这事生生压了下来。”
“这又是为何?”时鉴之皱了皱眉。雾初性子虽莽撞,却不至于这样不留余地。
“这小人也不知道,我还是去年刚来西望城。”李赫道。
时鉴之用指腹摸着茶杯的纹路。细细的想了想。
这女子也不是寻常女子。
“太不知所谓,还是少理为妙。”李赫又接着说。
“不知所谓?”时鉴之突然笑了起来。
不知所谓。他当年和莫笑不也是这般不知所谓。
“我倦了。”他眉目真似有几分倦怠之意。
“属下告退。”
他不知是真倦了还是懒得说话,没去歇着,反而一个人拿着鱼竿去后院钓鱼了。
“出来吧。瀚海。”
“哼。”瀚海拿着一把折扇从屋顶飞下,落到时鉴之旁。“如何跟莫笑,却跟我不得?枉我在船上那么拼了命的救你。”瀚海抬首挑眉,自有一般风流之意。
“我若跟了你,就是叛国。”时鉴之缓缓道。
“这国,叛与不叛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也是个聪明人,脑子怎么转不过弯呢。”
时鉴之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注视着水面。
瀚海又接着说:“你离雾初远一点。”
“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让我离她远一点?”倒是苍凉的笑了。
“我不想让她卷入到这种事情中来。”瀚海道。
“你是她什么人?值得你这样为她考虑?”时鉴之反问道。
“我把她当成我妹妹。”瀚海顿了顿。“这些年,自然情谊不浅。”
“我自有分寸。”
“希望我和你说的事儿,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瀚海说完,便离去了。
只剩下时鉴之一人,在那里钓着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