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会失去力气,就像忘记和迷失。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孤零,只是我想我一定是生病了,不然怎么会哭泣呢?不然怎么会疼痛呢?不然怎么会这般挣扎呢?上帝抬头的时候一定忘了带走我,都说死亡把一切走不下去的路画上了句点。也许这条路,我还可以走,所以还需要承受。
我以为我们可以和平共处,我以为幸福和平淡都会相忘于陌路,可是时间并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在我准备放下一切的时候,母亲离我而去,永失。
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在世界的对立面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全是我不知道的神秘。这些离开的人再没有回来过了,他们一定住在那里,那里一定和这里很不一样,一定是这样的。我在这里落泪,有人说那伤痛会穿过轮回。
我走过去,走到沐沐的家里,我一定是伤心至极了。门是紧锁着的冰冷。
那一天阳光很好。我走进医院的时候找到了沐沐,沐沐在走廊的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很疲惫,妖妖也在,洋洋也在,很多人都在。她的父亲好了,而我的母亲再也不会回来了。一个平安符在风中颤动。灯光一闪一闪地忽明忽暗地照着每个人悲伤的脸孔。这个年龄,说爱太早,说恨太老,可是我们偏偏那么巧地经历了,遇到了,伤害了,离开了,永远失去了。
我像是一只冷静的野兽,眼睛里藏着深深的仇恨,她一定也在伤心,只是我误以为那是表演。妖妖抱着她,承接并安慰着她的悲痛。我走上前,冷静地送给她一个耳光之后开始变得狂躁,我的声嘶力竭让洋洋不得已将我拉开。我听到她说,她说她不再亏欠我。她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允许我的手掌落在她的脸上。她的飞扬跋扈在隐忍着失去力量。而我,不甘心。
沐沐被带离开我的视线,我们的恩怨不知为何一直在纠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似乎命运的线在紧紧的缠绕,如同前生的夙愿一样,穿透了所有尘埃到达此地,仅仅是为了一场争执。如果我早知道结局,我想我还会如此,人们对于未知总是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可是那么多路,回不了头。
洋洋对我说了很多话,每一次,我们之间的摩擦都会被他们抹平,妖妖,洋洋,小可,小舞……如今剩下的人真的太少了。
我站在枫的坟前,看着秋天凋落,满目萧瑟,我讨厌这样的季节,它让我不安。
沐沐也被叫来了,我不想记得我们之间的对白,那些幼稚看起来那么鲜明,我想,我是要留下些什么的,纵使没有人爱我。
我不想记得的事情被沐沐存在了脑海中,她把我们的经历写进了她的文字,唱进了她的曲调里。我不知道人的一生可以有多少次相遇,我只知道,这一生,我最美的曾经里有你,虽然有那么多不快乐,虽然那么多都被时间遗忘了,这样也好,因为我只想让你记得我的好。
沐沐回到家之后的之后,我们还有一次调和,这次苏蕾也来了,往日的朋友如今都那么快乐,他们要结婚了。洋洋和苏蕾,我笑了。我依稀记得我们曾再一次不欢而散,再一次在枫的墓地重逢,我想这对枫不公平。我忘了我们最后是怎么和好如初的,我也记不清我们究竟做了什么?我想我也在忘记。当记忆承受不住那份沉重,生存的本能也许就会抹去那些痕迹,可是只是不记得,不代表从未发生过。
很多时候,我也常常想象,我们最初的模样。天真不知什么是忧伤,欢笑从不知何谓彷徨。我们终究沦陷在自己不知道的深渊里,无从自拔。而最后清醒过来它才发现并不是一场梦。
我的愤怒归于平静的时候,记忆带来的往日浮现在脑海中,那种疼痛伴随着眼泪呼之欲出。我竭力遏制住的悲伤深深将我淹没。失去的,放弃的,回不来的,我觉得有一口鲜血从心中喷涌而出,可是那种我说不出来的感觉却如同生离死别。
在这个世界上,只剩我自己了。眼睛已经忘记哭泣,我徘徊在路口,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转过一个接一个的路口。天空在下雨,坟地里没有任何生气。当我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我习惯来到他的墓前,自言自语说很多话……
一路上的跌跌撞撞,我想起在校园的时光,我们那么单纯美丽的时间终于一去不复返。
我忘记了恐惧,墓地里安静地可以听到的心跳声起伏有致,一把伞承载了天空的泪,她开口:“回家吧。”
“我没有家,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满意了么?”我坐在地上没有回头。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沐沐蹲在我的旁边。
“回家吧。爸爸在等你。”
“我不走。”
她抱着我:“我们扯平好么?我的一切你想要都可以拿走。”
雨伞落在地上,打湿了她的衣服。
她曾那样愤怒地与我对峙,我曾那么疯狂地和她为敌。最后我们拥抱着哭泣,这似乎是一个讽刺,可是却刺痛了麻木,穿过了所有过去。你知道一个疲惫的人是需要休息的,可是,时间太匆忙,错过的真实其实正是遗失了的珍惜。我们那么多泪流满面的故事,怎么被我亲手毁掉了所以担忧,变得这般狼藉得难以回首?眼泪真的是悲伤的代名词么?这些年的快乐和忍让,释放和悲伤都那么明亮,亮的那么凉。
我让沐沐先回去了,我的那些作茧自缚的疼只能自己承担。我记得起来路却回不到过去,我记得起那些美好却再和美好无关。跌跌撞撞一个人走,我只是希望记得我的好好不好?那些过去我们说好让它过去,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现在只是一个人,我累了。很累的那种。雨夜里的哭泣,墓地里德绝望,我不知道谁能看得见来得及原谅,也不知道谁能收的到然后真诚遗忘。那些走掉的人,我的心在另一个时空等着和你重逢,若轮回里有那么一种快乐,我愿用剩下的生命交换片刻的执着,为那些错过补偿。
心痛到过极限,岁月只能不再圆满,年复一年。我记得的这些开始变得荒凉,离开的人和陪在身边的过往,我只剩这空壳在这世界的边缘游荡,那种哀伤是无声的无处可逃的流浪,心是枯竭的井。我在回去的路上看到这世界形形色色的匆忙,带着疲惫的黑色的面具穿行在大街小巷。
我多希望我记得的你还是年少的模样,干净,阳光,从没迷失过方向,我多希望你记得的我还是天真的模样,素颜,爱笑,从不知什么是忧伤。我多希望......可是用我再多的眼泪也换不回追忆里的过往。那段伤透明着失去愈合的能力,被风干的矫情的时光。
梦里有一段醒不来的梦,梦里有人拿着棉花糖笑的明朗。我想我终于失去在你们人海茫茫,我想我终于失去我自己在前路漫漫的交叉处的碎路,只剩一地惨白的月光。我赤着脚走了好久好久,回头,什么都没有。黎明的曙光唤醒了睡梦里的场景,第一缕阳光还是温暖的彩色,在我的指尖跳舞,然后莫名的一滴泪忽然滑落。门铃响了。
沐沐和她的父亲要带我回到他们的家,我想摇头,却不由分说被拥在怀中,我听到沐沐的爸爸说:“孩子,回家吧。”我想我是需要一个家的,他们说家是最温暖的天堂,他们说家里有最美的阳光。所以,屋子里是最安全的。我想我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默默地,沉静地,带着心事窝在角落里,织茧成蛹。
那个家里,真的是温馨的天堂。我再也不去羡慕谁的拥有,我知道属于自己的永远都不会走。我以为我的忧伤已经够了,可是最后的最后还是要接着走,原来尘世那么多苦痛都是为了历练的,生存原来那么不容易。故事还没结束我却早已经忘了最初要走的路,迷途。
沐沐的爸爸再次住进医院,我想我是有些庆幸的,因为她的爸爸和我的母亲......可是直到那天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愚蠢。而沐沐在黑暗中的那段日子才真的让我痛心到要失去呼吸。那一天,云淡风轻,那一天泪水如倾,那一天,脆弱如同在阳光下暴晒的一块玻璃,轻轻地哗哗啦啦的只剩阳光下破碎的晶莹。
我清楚的记忆带着疼痛被埋在了文字里,黑漆漆的影子,黑漆漆的目光。深色瞳里再没有了笑容的光亮。天涯海角。如果可以逃掉,我愿带你奔跑。可是会不会太迟太晚?你没有表情的语言和失去情绪的表情真的吓到了我。我发誓,让你不快乐不是我的目的。沐沐,我真的放下了,和你一起走,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