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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前赴后继
书名：天道燎原 作者：东旭鹰 更新时间：2017-07-28 23:33 字数：4522
当各路援军赶到麒麟堡，偷袭者早已完全失去踪影，当玄元城下的天瀛将、魔教士、烈焰女收到这份军报时，不祥预感缠绕在他们心头。
而当夜的天鹰子等人毫无胜利喜悦，在他们面前，一对在赤魂队中相识、相知、相爱的灵华侠侣正在作最后告别。所有人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情景，悲伤与痛苦缠绕着大部分人内心。
赤虎虽然得到铁骨和猛豹的输气，生命暂时得到延续，可很显然即使输入再多真气，也不足以挽救濒临死亡的生命。因为赤虎不仅仅是体力衰竭，他的伤口中掺有不知名的毒药、无药可解。很显然这点，巴玲珑并没有向特莫尔报告。
在赤虎从昏迷中醒来之前，已经清醒的银铃抚摸着心上人的脸庞，泪水不停地沿着面颊滴落，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不逃走？为什么不逃走？……”
输入的真气终于产生作用，赤虎阵阵咳嗽，缓缓睁开双眼，映入他眼帘的正是朝思暮想的爱侣——银铃。虽然伤口疼痛不止，朦胧意识中似乎已看到死神在慢慢接近，但前灵华军麒麟堡守将还是强迫自己露出幸福笑容，轻声向有白首之约的恋人打着招呼：“银铃，你来了！”
“傻瓜，为什么不逃走，为什么要留下？”银铃抽泣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愤怒的来源是爱人的固执，还是敌人的残暴。
赤虎笑容依然没有消失，回答的声音虽然微弱却非常连贯：“对不起，我不能走，弟兄们都阵亡了，他们的遗愿就是拼死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守住麒麟堡。我留下，不是为了逞英雄，而是为了不让九泉之下的弟兄们失望……”
“可是，可是，你这样的牺牲有什么用？麒麟堡还是被敌人完全占领了，你的牺牲白废了，白废了！”没有人责怪银铃的无礼，这其实也是多数赤魂战士的心语，只是他们都不忍苛责弥留在生命最后时刻的战友。
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银铃，那正是赤虎慢慢冷却但温暖犹存的手掌，他收起笑容，无比郑重地说：“麒麟堡的军粮和兵火库已经……三次被我毁掉，我……我没有给他们的仓库中留下半粒米，半枝箭……攻打玄元城的敌军……人太多，必须依靠麒麟堡……监视下的道路输送后勤物资。只要……只要破坏麒麟堡，敌人后方的兄弟们……就可以随时干扰……后勤物资的输送。现在……现在是破坏麒麟堡的最好时候，彻底……彻底毁掉它……”
“毁掉麒麟堡？它可是我们灵华军用十五年的时间建造起来的要塞，虎哥，你现在还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算了，不要说这些了，你现在要挺住，千万不能睡啊，你只要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虎哥，我们已有三年没见面了，你说过今年退役以后，就办喜事隐遁江湖，再也不问世事。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银铃的哭喊声因为过分用力已经有些沙哑，但她依然不顾一切地提醒赤虎不要忘记誓言，虽然她心中十分明白，她的虎哥已经有心无力……
赤虎很想拭干心上人的泪水，可惜他现在连举手的力气都完全失去，只能极力挽留着脑中残存的意识，睁大双眼放出深情目光。他，是个军人，是个英雄，但他也是个人，有爱有恨的男人。
虚弱声音再次在银铃耳边响起：“对不起，银铃，我……注定是个失败的男人。我放不下……责任，放不下……故乡，放不下兄……兄弟们的遗愿。我相信……胜利属于……我们，所以……我要尽……最后……一分力。银铃……忘记我……这个……宁愿选择愚忠……也不选择你的人，我……我不配爱你。我母亲……一直把你……当女儿一样，替我……照顾好她。你是个好……好女孩，上天一定会……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归宿……”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银铃无比激动地大喊着，责怪着未婚夫，“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话不算数！你以为自己很英雄吗？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幸福托付给别人？！你这样算什么英雄，算什么英雄。你太残忍了，你对我太残忍了！”面对激动战友，傲月等人不得不上前稳定她的情绪，免得她再刺激赤虎那一息尚存的生命。
“对……对不起！银铃，我赤虎……一生只忠于……一个国家，也只爱……爱你一个人。但我……我配不上你，不配……爱你，你……你恨我吗？”
“我恨你，但我更恨这该死的战争，我恨灵幻会。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来侵略我们灵华国，破坏我们的生活，破坏我们的幸福？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银铃……是……是我们有缘无份，我……我好困，我……好累，以后的……事情，就要拜托……拜托队长你们了。银铃，答应我，毁掉……麒麟堡，照顾……照顾我……母亲……”
“我答应，我答应，我全答应！”眼见赤虎眼皮愈加沉重，银铃紧紧握住赤虎的手，声声悲愤地答应着，“可是虎哥，你不能睡，你不能离开我！留下来，为我留下来……”
“对不起，银铃，我……我太……累了，队，队长……”
听到赤虎呼唤，傲月急忙应声，聆听着好兄弟的嘱咐：“队长……帮我完成……心愿，再请你……帮银铃……找到她真正的幸福。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要去和兄弟们……会合了……”
结实粗手猛地从银铃手心滑落，银铃撕心裂肺的喊声在荒野中回荡不息：“虎哥！……”
赤虎，赤魂队前副队长、麒麟堡最后守军，永远地闭上了双眼，终年二十七岁，未婚。虽然在灵华国牺牲的数十万将士中，他的职务不是最高，他的年龄不是最小，甚至后人中有不少书生嘲讽他是愚忠之士、无情之徒，说赤虎连爱人都不能守，守国何用？但是这个尽忠职守、奋战到底的灵华军战士，他无悔于自己的抉择，无悔于自己的执着，在国难当头之时，他用短暂的生命，表现出灵华军人的浩然正气、不朽军魂。当后世无数嘲讽不休的“清高者”随着百年蹉跎岁月而消逝在历史长河，“赤虎”与无数英烈的名字，在缀姆界史册上永远闪耀着夺目光芒，与天地共存，与日月争辉！真可谓“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如今，以一腔碧血写春秋的灵华英雄，就这样静静地告别了自己的战友，告别了深爱的情侣。银铃哭喊声久久不能停息，听者动容，闻者落泪。
此时，藤野斋幻慢慢走到银铃身边，拉拉大姐姐衣襟，认真地说：“银铃姐姐，别哭了。我想，我想只要满足什么条件，或者拿到什么秘宝，赤虎哥哥就可以醒过来！”
陷入悲痛之中的银铃，已经完全听不进小藤野的童言，倒是关鹏飞再也克制不了自己，心中压抑许久的话语尽数爆发出来：“藤野斋幻，别再做梦了！你以为你真的陷入什么网络游戏里吗？这是现实，我们陷入了战争之中，没有什么迷宫，没有什么打怪，没有什么夺宝！每个倒下的都是有血有肉、有亲人朋友的活人，而不是游戏里的串数字，可以随时复活的程序，你赶快清醒吧！……”
“关鹏飞！他还是个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岳翔急忙打断了关鹏飞激动话语。
可惜，音乐灵幻师的提醒晚了一步，中国愤青的怒呵，让小藤野心中大惊。他再次望着逐渐冰冷的英雄遗体，嘴里自言自语地说：“这不是游戏吗？大哥哥真的活不过来了吗？……”
天鹰子听不懂关鹏飞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咬咬下嘴唇，站起身往外就走。罗瑞克急忙喊住他问：“喂，你要干什么？”
“毁、掉、麒、麟、堡！”小剑仙一字一句地吐出五个字，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关鹏飞嘴里嘀咕道：“不能让天鹰子老大一个人充英雄！”话音未落，他便紧跟而去，而与他不约而同走出的还有未发只言片语的蒋玉龙，两个年级相仿的青年只是对了下眼神，竟然好似双胞胎般心意相通，行动出奇一致。
当岳翔第四个走向麒麟堡，罗瑞克也紧攥魔杖，对傲月微微鞠躬说：“毁掉麒麟堡是赤虎先生的遗愿，就让我们这些外来灵幻师来完成吧，此战凶险，藤野斋幻还小，请你们代为照顾，就不要让他跟我们一起去了吧！如果太阳升起后，我们还没有回来，希望赤魂队保护小藤野迅速向玄元城转移，不可再作停留。清晨时，敌人戒备最松，有利于你们前进。”
小法师如同二战盟军指挥官部署之后，不等傲月回答，便要追随天鹰子等人而去。小藤野立刻跑过来，拽住罗瑞克长袍，抹掉脸上泪珠说：“罗瑞克哥哥，不要，不要丢下我。如果，如果这真的不是游戏，那我不要好人再死，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杀坏人！我也是灵幻师，我的火焰精灵能烧掉鬼城堡！”
“藤野斋幻，这确实不是游戏！”罗瑞克情绪略微激动地对任性孩子说，“我们不希望你冒险，明白吗？听话，跟傲月姐姐走，到玄元城或许比较安全，你回家的希望也会大一些！”
“罗瑞克哥哥，如果，如果这是场真的战争，我根本就没有地方躲，到哪里都一样！我很害怕，我希望你们不要扔下我，让我跟着你们好不好？”
“让他跟着你们吧，灵幻师只有和灵幻师在一起，才会感到安全。何况我们身为赤魂战士，不会临阵脱逃，你们先走，我们掩埋了赤虎尸体，马上就会赶去同你们摧毁麒麟堡！我们，必胜！”
傲月的声音如同强心剂注入罗瑞克心中，哈瑟夫后人环视着周围几十对因为悲愤而坚毅的眼神，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罗瑞克牵起藤野斋幻的手，在临走前，他向在场的所有人重复了美女队长的最后断言：“我们，必胜！”
“搞什么鬼，几个小鬼头都抓不住？”落凤城守将斯克德忍不住嘀咕着，他的部队是最后离开麒麟堡的援军。由于三大灵幻师急于攻下玄元城，来不及稳定占领地，灵华军残留部队和民间抵抗力量活动十分频繁。麒麟堡固然重要，但是各地援军唯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再加上他们赶到时战事早已平息，于是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立刻撤回自己守地。斯克德与特莫尔一向私交不错，才会多停留片刻，帮助特莫尔清理战场，但他也绝不敢整夜远离落凤城。
斯克德的埋怨并不是对好友，而是对那个自命不凡的外来灵幻师巴玲珑，信徒军对本会灵幻师个个奉若神灵，但对于来历不明、发型怪异的地球界来客，却素来怀有敌意。毕竟这些天来，他们一路上亲手押回空冥城的外来者就有成千上百，有几个本应是阶下囚的人突然加入了征服者行列，这反而让信徒们非常不习惯。
巴玲珑对斯克德的埋怨心知肚明，但故作充耳不闻。她并非心虚，要同时对付六名灵幻师和擅长幻灵法术的赤魂队，就算是三大灵幻师中任何人在此都难以办到。她只是不想得罪灵幻军的任何高级将领，对于有求于人、寄人篱下的“外人”而言，“忍耐”确实是种绝对不可缺少的“美德”。
望着好友率军远去的背影，特莫尔的心情异常复杂。他并非忧心如何向上级交差，捕获装神弄鬼的灵华军余孽是个意外惊喜，丢失了也与他的职责无关。他担心的是那些陌生灵幻师，麒麟堡是通往玄元城的必经之路，如果那些家伙逃往玄元城与灵华军主力会合，势必会让灵幻军两个月内结束灵华战事的计划落空，阻碍灵幻大帝一统两界的大业。对于任何忠实的灵幻会信徒来说，个人得失与这盖世伟业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巴玲珑毕恭毕敬地在特莫尔身后道歉说：“对不起，将军，是巴玲珑没用！”
“不必道歉，巴玲珑大师。”特莫尔头也不回地回应，“敌人相当强大，我军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说句不敬的话，即使是魔教士大人在此，也未必能阻止他们离去。巴玲珑大师，我可以毫不掩饰地告诉你，其实我们信徒军有些人对你不满，并不是因为你本人有什么过失，而是我们不喜欢你这种人。我们灵幻会信徒素来都追求责任感和向心力，我们尊敬为了理念而战斗不息的敌人，他们从本质上是和我们一致的，只是选择了不同道路。我们相信陛下所言的‘实力才能证明正义’的真理，也坚信全世界只有遵循一种信仰，才有真正和平和幸福。所以，我们才会世代追随陛下，为了美好明天而战。而通过你的言行，我们感觉你缺乏灵幻会信徒所必备的向心力和全局责任感，和信仰坚定者截然不同。我只是个军人，不懂政治，更不明白陛下和魔教士大人为什么会答应你的请求，我只是希望你好自为之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