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翟王朝的血脉延续已长达百年之久,一直以来都自诩为大陆强国,然而历代以来的国富兵强、百姓尚和,到了这一代已是外强中干,稍微明眼些的人都能看出,这大翟王朝怕是气数已尽了,毕竟过久了安乐日子,军备难免废驰。
至泰和皇帝这一代,根基愈加不稳,疆域不安惹得朝堂已有动荡的先兆,早前坊间又不知怎的流传出了前朝遗诏这类的宫中密事儿,也是引得民心惶惶。
再说这附近稍有些实力的邻国也不安分,都开始蠢蠢欲动了;现在的大翟王朝,表面看似平静,恰似一潭死水,实则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
在朝的几位皇子趁着六王离京平叛而作势拥大,泰和皇帝又不知在顾虑些什么,明知自己能力有限,却迟迟不立储君,难免使得朝中大臣做那墙头草,风吹就两边倒。
宫中那宗已有些年代的案子一时间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此事关乎仍在西疆浴血击敌的六王爷,那个百姓心中神一样存在的少年郎,自然是影响不小。
夜渐渐深了,寂静的街道突兀着几声虫鸣,巷间只偶尔路过提锣打更的银发老人……进入夜乡的都城显得那么的安静甜谧,似个乖巧的小女孩一般。
与宁静的夜色格格不入的,是那坊间商铺栉比、最为繁华的姑宇路。在姑宇路的尽头,有着一处朱色阁楼、透着暖黄的灯光,让人依稀可见得“春雪苑”几个大字,显得暧昧而柔软……
姑宇路是这茫茫黑夜的不寐者,即便是在京城宵禁以后那都是热闹非凡的,仍旧一片灯火阑珊,是那些个富家子弟的极乐世界。
这巷末看似不起眼的春雪苑,可谓是多少人的温柔乡呀!门前没有女子搔首弄姿的揽客,它就似最普通的店面一样平淡,却显出一种格调来。
内里古韵幽香,黄花梨木的桌椅低调中不缺奢华,男男女女对酒当歌、吟诗作对,好像这不是青楼,而是书院一般;那各种娇柔却不媚俗的属于女子所特有的声音,那面掩轻纱的歌妓一曲琵琶;那唇齿碾转,音色清和的一声后庭花更是引得不甘寂寞的人驻足流连……
春雪苑三楼……
隔音一向做得很好的春雪苑,整个三楼似乎都屏蔽了楼下的嘈杂,那长长的走廊绕弯拐角,不知会通向何方,空气似乎凝固着,静得吓人……
朱色楼梯靠左的走廊,一个转角后,迎面一间雅阁,勾勒镂空的红木门后,一道修长的身形立于窗前,那个男子身着一袭藏青色衣衫,不露面容。
黑色衣衫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地、双手握拳交于身前,冰块般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两眼黯淡无光、神色木然。
“七绝、起来吧!这事过不在你。”藏青色衣衫的男子依旧站着,慢慢开口却仍未转身。
“主子,你、请你责罚我吧!七绝罪当受罚,要不是我,五鬼就不会……”黑衣男子没有起身,他那常年不动声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痛楚。
藏青色衣衫的男子长身玉立,面色漠然:“我的命令你也要违抗吗?”可没人看见他那藏在袖里的手却暗暗收成了拳头。
“属下不敢~”感觉到了窗前男子的怒气,黑衣男子即刻站了起来,整个人终于多了几分属于活人的生气。
“七绝,你跟了我多少年了?”藏青色衣衫男子继而问道。
“属下、属下自八岁那年被主子捡到,现在已经有十年零三个月了。”黑衣男子犹豫了一下,心里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嗯,看来记性还不错;那你说五鬼跟了我多长时间?”
“五鬼、是自小就跟了主子,该是有十四年。”黑衣男子忘却了痛苦,又恢复了他那张冰块脸。
“是呀!都十四年了~”藏青色衣衫的男子不经意叹了一下,整个屋里静得只有气息声。
藏青色衣衫的男子将手背在身后,看着远方若有所思:“七绝,你该过心里的那道坎了。”
“心里的那道坎?”七绝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下……
“既然我们已经回京,那……那些人必须付出代价~”藏青色衣衫的男子攥紧了拳头,骨节都泛出些青白。
悠而,他松开了拳头,语气继而恢复平静道:“你去查查那遗诏卷宗,这觉对不是空穴来风,我们遇袭恐怕多半是为了这。”
黑衣男子、捏着拳头抱在胸前:“是,属下告退。”
出了门,黑衣男子还愣然着没反应过神来:过心里的坎,怎么过?主子那么肯定遗诏有问题,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