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女老板想得开,笑笑道:“不管他,好歹他是个副市长,还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就扯起嗓门儿骂大街吧?就是在我们沿海地区,那些气大财粗的主儿和欺榨抢劫的黑社会,也不会在大庭广众面前露出狰狞面目。这年头做人,总得讲点蹈光养晦,脸面和表面的。”
“也许吧,但愿!”
岑寂举起手指,叩叩自已胸口:“上帝保佐,这一关无论如何躲不过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美亚三百五十七个干部员工齐汇大会议室,静静的等着市里的来人和新老板。
九点五十分,一串小车驰进了美亚所在地的街巷,各种中外名车挨个儿停了满满一街巷。
领导们从侧门一一进入了美亚会议室,在掌声雷动中登上了主席台。主持会议的美亚副总经理岑寂,作了简短的介绍,然后请这次盘算和接手的监交人,分管孙副市长讲话,大家欢迎!
又是一阵如雷掌声,掌声中,一个中等个儿满脸横肉的壮实中年男人,从领导们中站起,走到了讲话台前。
“美亚的干部员工们,同志们,朋友们,我代表市委市府,对美亚的转盘和接手谈点意见和看法。”,看得出,孙副市长照着秘书写的稿子念得很吃力:
“……因此,按照国际惯例,美亚申请转盘被视为具有合法手续的合法企业法人行为,市政府是认可的,也是有有,有的。”
孙副市长大约是被那个“效”字拦住了,一生气,扔了稿子,敝开嗓门儿说起来。
“好吧,不想做了就转盘吧,只要有人接手,我都认可。不过,公司里的员工可要安排好,不能散,更不能推给社会。呶,你倒是松绑了,赚了钱自已包包一揣就跑了,可员工怎么办?
都是些20出头小青年,闹哄哄的找过去找过来,好不容易找到你家,你一散,小青年们怎么办?又回家去啃老爹老妈?有啃的倒好,没得啃的咋办?
还不流落到社会上干些扰乱社会秩序的勾当?加重政府的负担和责任?那样老,老,呃,我可不答应,我这只大笔一挥,就签了不准转,看你咋办?看那个兔崽子单位敢?我还不相信,反了你啦不是。”
居然获得了员工的如雷掌声。
“这个美亚是我的媳妇儿办的,听说她提出了离婚。呶,这不要紧,你闹离也好,闹转也好,还不都是在咱手心捏着?人说家和万事兴,劲齐天地换,你可好,闹离又闹转的折腾。
以老子脾气,今天当面就搧你个三大耳光。老子的儿还在里面蹲着呢,你那撩菜锅儿就想换锅铲?不像话!××,你给老子站起来,老子今天要大义灭亲。”
众目睽睽之下,女老板站了起来,脸上没有畏惧而是微笑。
“请问孙副市长,是你不准离还是政府不准离?离婚自由。结婚志愿,这可是《中国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规定的。”
“我不管哪个法,老子不准,就不能离婚,听见了吗?”
“我给大家念念这个,请注意听了。”女老板没理他,掏出张盖着鲜红大印章的纸迎风一摆:“根据‘中国人民共和国婚姻法’×条×款×项,同意××与×××的离婚申请,财产处置如下……”
哗啦啦,全场掌声响遏行云。
这是全公司员工第一次知道了自已可怜的董事长与恶霸公子,彻底解除了捆绑婚姻的确凿消息,都情不自禁的给予了发自内心的欢迎。
葛虹站起来,大呼:“离婚万岁!”。
郭主任和小齐经理也跳将起来,跟着狂啸:“离婚万岁!时代真的不同了,男女都项半边天!”。
岑寂笑呵,笑呵呵的跑上去,抱住了噙着泪花的女老板。
葛虹,郭主任,小齐经理和小汪姑娘都涌了过来,抱在一起跳呵叫的闹个不停。
第56章 英雄难当
话说那日下午三点多钟,环保局各科室都安安静静。
市场科副科长江山画,因为中午在前进启胖那儿多喝了二杯,正趴在办公室昏头昏脑的小憩,忽然接到胡琴的电话,说是驾照又被收了,请帮忙云云。
芳邻的请求讲完,江副科的酒早醒了。
说实话,中午喝酒时,启胖特地叫了据说是他厂里最漂亮的妞儿,销售科副科长刘媚陪江副科,目的就是讨他的欢心。
那刘媚个子高高的,眼波柔柔的,胸脯挺挺的,可江副科就是觉得她不行。
说她不行,是因为酒过三杯,大家都进入微熏想象飞翔的状态时,这娘儿们居然问:“江副科,你们楼上有一个叫胡琴的在‘春光’幼苗园当助理,你知不知道?”
“啊?不知道呀,助理?助理是个什么官?”
“屁大的个官,我姐姐的孩子想进‘春光’托到她到门下,可这个助理拒腐蚀永不沾,油盐不进,二万块钱的赞助费分文不少。我一打听,才知道是你们小区D栋七楼的。”
“呵,这有什么关系吗?”
“有呵,你能不能帮忙说句好话?”
刘媚说完,妩媚的望着江副科:“妹妹我懂得起的,再怎样,我总比那胡助理强吧?”
江山画突然感到一阵厌恶,就你,也敢说比胡琴强?你岂不知,胡琴是我心中的美人儿?胡琴的一根小脚趾头,也要比你一条大腿强。
“强不强我不知道,不过,胡助理不好说话,人家都是靠了赞助费办园的,老板这笃定,她也有她的难处。”
“我不管,江哥喝了这杯,帮妹妹个忙,喝!”
江副科微斜睨着销售科副科长,就你奶奶的聪明?喝了这杯,还要帮你个妹妹的忙?拉倒吧。
他把酒杯递给小苏:“喝,喝了这杯,下午不是还要开会么?”
“开会?哦,对的,下午的会很重要,江副科,你不能喝了。”
小苏真是的一拍即通的好伙伴,比销售科副科长还懂得起……
二人忙忙的回了办公室,小苏给江副科泡上一杯特花,给自已泡上一杯菊花茶,点开电脑抓住几个网友狂聊。
江副科就打憩,下午会倒没有,趴到个四点多钟,让小苏开动“代步工具”,开溜!
结果,胡琴的电话到了。
“哦哦,是这么回事儿,别着急,别着急,我马上给你拿就是。”,“江副科,我没着急,我只是觉得一次次麻烦你不好,这样吧,拿了后,我请你吃便餐,行不行呵?”
江副科笑了:“怎么不行?我敢不来吗?好吧,你就等着吧。”,放了电话,揉揉眼睛和脑门,不行,还是犯困,这龟儿子启胖,该不是遭了假酒吧?大声的打着哈欠,到洗手间抹了几把清水,神志清醒多了。
匆忙跑回来:“小苏,又麻烦你跑一趟,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我早听见了,你的亲爱的琴的驾照又被收了。”
小苏头没回眼没动手指下下飞翔:“江头,你这不是剥削吗?”,“说错了,是资源共享。谁叫你长得还对得起男同胞?谁叫那交通警是你姑姑来着?不找你找谁呢?呵,亲爱的小苏,去吧去吧,去为人民服务一趟吧,老规矩。”
“不!这次要报二个人。”
小苏呶起了嘴唇:“这么热的天,在办公室吹空调不好,我发了疯要跑到外面去?”,“好好,二个就二个,回来填单。”
小苏姑姑,就是那个四十好几的女交通警处现场去了,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回来。
姑姑见了小苏笑了:“又是为那个二楞子?”
“是呀,我都不想来了,可是领导要我来呀。”小苏咕嘟着,其实,她心中真是不想来。帮别人拿,时不时的还有点礼物收,也让对方欠自已一个人情。
可帮江副科倒好,每次都是报一个人1晚上的的夜班补贴费30块钱了事。唉,如今这年头,30块算个什么?可又谁让他是自已的顶头上司来着?
姑姑象是看出了小苏心思,警戒她到:“你少乱想些,领导要你拿,你就来拿,不要服不服气什么的?什么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得罪自已的领导,何况是你的顶头上司。懂吗?”
逐把小司机的驾照扔给侄女,想想,忍不住笑出声。
“春光那小司机真有趣,问我是不是看起了他?这小家伙调皮归调皮,倒挺可爱的!不过,苏苏,这次你一定可要郑重其事的警告他,不能在大街上飙车,在弯道上相互比速度。不然,真出了事儿,后悔就来不及了。”
因为胡琴再三要求,一定要赶在四点半之前将驾照送到,所以,小苏一回来,江副山就嚷嚷马上开动“代步工具”出发。
小苏理解顶头上司的心情,也顾不得咕嘟和埋怨,抹一把额角上细密的濡汗,端起桌子的菊花茶一口饮尽,轰轰隆隆的将普桑从车库开了出来。
一路欢歌,顺顺当当。
眼见得“春光”在望。快了,已经看见“春光”幼苗园低矮的小栅栏,一队队幼儿神气活现的整队从里面出来,在大呼小叫朝自已的婆婆爷爷或奶奶扑去……
小苏踩着刹车,小心谨慎的在混乱的人群中前行,却不想前面接孩子的家长忽然涌动起来,一下全散开了。
再一看,啊哈,一个高个子青年紧搂着二个幼儿,吼叫着举起雪亮的剔骨刀不停的挥动着,地下满是鲜血和倒下的孩子……
小苏吓得面无人色,下意识一踩刹车,正在随着车簸打盹的江山画惊醒了:“到了?”
“江,江,江头,你看,”
小苏声音像是被摔碎了似的,江山画一看,也惊呆了:这书上和电视剧里的情节和镜头,居然就在眼前上演了?
“让开!让开!你们给我喊周书记,我要见周书记。周书记十分钟内不来,我就先杀一个。”
歹徒叫着,将手中的剔骨刀在被紧卡在自已怀中的幼儿颈上一横:“过十分钟,再杀一个。”
“孩子无罪呀,你快放了孩子。”远远的看见老园长披头散发的扑了上来,一脚踩在鲜血上,砰的摔倒;“你放了孩子。”
紧跟着胡琴又扑了上来,歹徒手一挥,胡琴也惨叫着倒下了……
江山画咬着嘴唇左右一看,一推小苏:“冲,撞死他!”,小苏早吓得捂住了自已的眼睛和嘴巴,“冲,撞死他!”
江山画一声怒吼:“再不动车,你就是同案犯。冲啊,撞死凶手!”,小苏听到江副科从没有过的激情呐喊,咬紧牙关,圆睁眼睛,一踩油门,轰轰隆隆,砰!一声闷响,一切都结束了……
这一撞,让江山画和小苏都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
一连几天,二人都生活在鲜花和歌声之中。市委书记市长率领市里干部来了,轮流和二个英雄握手并叮嘱的大大小小的领导,从走廊上一直排进二人床边。
电视台和报纸社记者也来了,长枪短炮对着二人:“笑一个,请笑庄重一些,呃,就是这样笑的。”,“请谈谈你面对歹徒的一瞬时在想些什么?你怕吗?你手抖动没有?你的脚发颤没有?”……几天后,潮流退去,病房也恢复了平静。二人才舒展了口长气。
近十天的休养,让本没受任何伤的江山画和小苏,养得膘肥体壮,小苏拿着镜子边看边叹息:“啊哟,脸都圆了,下巴都掉起了,我要出院。”
老妈和老爸还有那小黄都一齐劝阻:“听医生的,听医生的。”
“我不听,我再听医生的,我就全完了,我要出院,回家!”
出院那天,二人才同另外几位英雄见了面。江山画握着躺在病床上的胡琴右手:“芳邻,我们出院了。记着,你欠我一顿哟!”
“以后补起,一定。”,小苏也握握胡助理:“胡姐,你是真正的英雄,好生疗养。”
“再见,老园长!”
“再见,江副科,小苏同志,真是麻烦你俩啦,真对不起,让你们也受了伤。”……
回到市场科,事情堆积如山。
“哟,英雄回来啦?都长胖了耶。”,“江副科,瞧你那鼠眼,贼亮亮的,改朝换代啦?”,“小苏,长丰腴了耶,成熟了耶!”
二人进了办公室,小苏气哼哼的将门狠狠一踢:“听着就不顺耳,什么丰腴不丰腴?你干脆说我长胖啦?哼,一个个都没安好心。”
江副科笑笑:“安静,安静!谁让你我是英雄呢?现在的英雄是那么好当的?”逐坐下来,开始清理工作。
不过才十天吧,各种文件,申请书一一清来,分开,该交给小苏的交给她;该自已批注批签的,自已就拎笔动手。忙忙碌碌大半天,临到下班时,总算清理了个大致眉目。
小苏呢,也忙得个够呛,别看她这个内勤,平时没多少事儿,可现在一堆积,就弄得她小妹昏头昏脑的,分类,订阅,转发……
小苏忽然扔了手中的订书机“砰!”,吓了正在忘我工作的江山画一跳:“嘿,你干什么?”,“呃,这些都是人家可以代发**的嘛,又不是什么机密?”
小苏呶起了嘴巴:“干嘛非要等我们回来办?像这几份文件,让人送到三楼不就成了吗?”
江山画也正在冒火,许多份申请书或通知单什么的,哪里用得着自已回来理?隔壁的现场科和隔壁的隔壁的信息科不一样可以办?
妈的,平时满嘴的仁义道德,什么“要团结互助”啊“要沟通了解”啊“以工作大局为重”啊,全他妈的,全是扯蛋!全是假话!
听到小苏的满腹牢骚,苦笑笑:“行啦,自已的事自已忙吧,别费力气啦。”,“我就气不过,像现场科的秦华,上次人流十几天,她的杂七杂八还不全是我代替的,哼,白眼狼。还有,信息科的苏绣”
“行了行了,拜托了。”江山画合合手掌,忧郁的说:“早忙完早下班,别费心了,干吧。”
他惦念下班后,到“虹桥”商场看看。
何芳走了一二个月了,音讯全无,连手机也没打一个回家,老妈咕嘟到:“怎么回事儿?不对头呀,山画,明儿你抽空,快看看去。”
抽空?这一坐上了,就是大半天屁股没离板凳。很久都没这样实实在在的忙碌了,江山画还真感到自已有些吃不消。
下班前五分钟,局长的电话打来了。
“江副科吗?我是钟局啊,下了班,请来我这儿一下吧。”,“好的,钟局,我马上来。”,钟局是才从市外调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说话办事有魄力,不拖拉,江副科也不敢怠慢。
他望一眼还在忙忙碌碌的小苏:“我先到钟局那儿坐坐,你完了就等等我。”
“要得的,江头!”小苏眼皮都没抬,不是不抬,而是没时间抬,她也忙着弄完后,送了该死的头儿,高高兴兴的和男朋友约会呢。
钟局客气的握住江副科的手摇摇,往沙发上一送:“坐下,坐下,英雄呵,那么了险恶,你居然敢下令冲上去。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华夏无英雄!好样的,替环保局露了脸。”
已经从颂扬中挣脱出来了的江山画,脸有些发红:“钟局,过奖了,真的,过奖了,不值得一提。”
钟局哈哈哈一挥手:“不值得一提?现在就是黑白不分,这些正气不提倡,提什么?到底是官府之家,真的和一般人不一样。”
“哪里?哪里?”
一阵子寒暄后,钟局又问了些别的,然后,似乎有意无意的随便问到:“出事那天下午,你和小苏驾车是从基层回来吧?”
江山画呆住了,他还真没想过局座会提这个问题。
“呃,对,对,是下了基层回来。”江副科吱吱唔唔的,毕竟是当着局座撒谎,他显得挺不自然:“到前进启胖那儿看了场地,路过,没想到就遇着了。”
“听说启胖厂子在原申请的基础上,又加扩了一半?”
“哦,是的是的,所以,看了后,我没有批准,这事儿要商量才行。”,钟局点点头:“就是,市场科一定要注意前期的批审,现在我们发现极少的民企老板,就是在玩先低申,后高加的鬼把戏。”
钟局又谈了些别天,就送江副科出了办公室。
下走廊时,江副科一直在想:就这些破事儿喊我到局座办公室?嗯,看来是认为我那天下午出去玩耍或什么的了?这是个警告!
江副科警戒自已,以后一定要注意,不到非不得以或真正下基层,不能随便撒谎也不能驱车外出,不然,给钟局留下一个什么印象?弄不好连二梯队都进不了了。
不是说大堤溃于蚂蚱么?
江副科惴惴不安的回到办公室,大吃一惊:信息科现场科后勤科局办,好家伙,十几号人马在等着他呢。
江副科一进门,人们便欢蹦乱跳的涌了上来:“英雄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提前被吓跑了耶。”,“兄弟姐妹可是空着肚子等你哟,江山画同志,你明白了吗?”
“妈的,一次性就是奖五万。樊科,下次我俩约好,你去抢商店,我在一边制服你,也弄个几万块用用。”
众星捧月之中的江副科哭笑不得,连连跺脚:“我真有事儿啊,明天不行吗?”,“过期作废,不行!就今晚。”
绰号“樊桶”的现场科副科长樊篱叫道:“不然,就视为你江副科对兄弟姐妹们没诚意,咱们以后还打交道不?
还在一个锅里舀饭吃不?
还搓麻斗地主不?还”
“行啦行啦,走吧走吧,领路领路,我服你们了,各位大爷大嫂,我服你们啦。”江副科捂着耳朵嚎啕起来。
十七号人马,胡吃海喝近晚上十点,用脱江副科足足四千块。
未了,樊桶还趁着浓郁的酒意,摇晃着大舌头提议“为江副科当上了见义勇为的英雄”而到“香格里拉”夜总会KK歌,跳跳舞。
幸亏小苏聪明能干,发动几位女同胞齐声指责这厮“居心不良,成何樊(体统)桶?”,才免了江山画被“抢劫”更多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