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不知道所谓的相思成疾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许我现在正处于这种状态。一定要说想念谁吗?似乎没有。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一直在想啊想啊想,想东想西,从叶家想到夏家,想到荣御想到尹棋,然后想着想着自己觉得糊涂了,好像自己被自己的思维绕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是还在想,想着想着就眼前一黑,晕倒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五天。云未央接到通知,让我们立刻回去。——其实也不是提前结束我们的旅程,只是跳过了德国和法国,让我们到日本去。
我的第一反应——这一定是尹棋的主意。于是我去质问他。云未央一脸歉意地看着我,说不是尹棋的主意。那么就是云未央的了?我更加火大。但是她说,这次纯粹是上级的决定,他们谁都没有插手。
我对着尹棋大吼:“你能不能帮帮我,不要这么听之任之啊……”最主要的是,叶家人在这里,叶楠芷在这里。我不想离开,这样就很矫情得会显得我和叶家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联系,虽然实际上没有。
尹棋可能觉得我疯了。他只是握住我的手,然后一直在安慰我。云未央相对而言就没有那么多束缚,她可以把我直接抱在怀里。然后,她干净利落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愣住了。她为什么会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然后就听到她大声吼叫的声音:“许可。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这么跟你说过话吧——是啊,是啊,你永远都会那么多东西,长得也很好,站在公司那么重要的一个地位。不过这又怎么样呢,你知不知道,你太自私了!你凭什么只是顾着自己的想法?凭什么觉得大家都要围着你转?凭什么因为你一个人你就打算改变什么?你有不满你可以提出来,但是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好像你天生就该掌控一切一样。其实呢,你能做什么?”
我被骂得愣在那里。说句实话,其实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被骂得这么厉害过。不过,好像类似的话,秦蓁也说过。但是她后来没有重提,也许她是觉得她错了吧。时间证明了秦蓁是错的,也会证明云未央是错的。秦蓁是我的对手,云未央是我的同事——这是我们现在唯一需要解决的问题。我可以对秦蓁不客气,不能对云未央不客气。
尹棋在我们中间扮演的是一个很尴尬的位置。也许站在他的理智,他很想要帮云未央,但是站在情感,他偏向我。谁能说我自己不重要呢?我自己对于我自己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珍重的,其余都要靠后。
她这么一骂,我再留在这里就真的显得无理取闹了。于是我还是决定跟着他们走。又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长途飞行,我去了日本。一路上,我只觉得昏昏欲睡,睡得昏天暗地,除了转机和上厕所之外,没有离开过飞机的椅子,也没有跟尹棋和云未央讲话。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就像我之前在叶家的时候我和影一样。
只有跟叶楠枢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轻松的。我们不吵架,好像我们之间也从来没有过什么问题。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愉快的。
我的存在从来不是为了照顾谁的感受,从来不是。
在日本,我又一次遇到了故人。不过不是叶家人,而是我真正的家——我的父母一家,夏家。夏家这次也来日本旅游了。我们是在银座见面的,碰巧见面。
先是爸爸走到我眼前:“你是……你是夏南幽吗?”然后被我一把捂住了嘴巴。尹棋和云未央都在这里,怎么能暴露我的真名,那样就完了。
然后我点了点头。爸爸和妈妈全部走上来,妈妈一段时间——其实应该是十几年——没有见到了,现在有些生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的弟弟妹妹也已经能说话了。夏楠越看着我问爸爸:“爸爸,这个姐姐是谁?”
我觉得有些难受。我的亲弟弟,不认识我。夏楠婧只是拉着夏楠越的衣服,怯怯地看着我,大大的黑眼睛一眨一眨,很可爱。
“……我是你们的亲姐姐。我叫夏南幽。”我拍了拍夏楠越的脸蛋,摸了摸夏楠婧的头。自己的弟弟妹妹,跟自己有血缘关系,这种感觉很奇妙。
我这么给尹棋和云未央介绍:“这是我爸,我妈。这是我的弟弟妹妹。爸,妈,这是我的同事。”
撒谎很累。但是只要能见到亲人,撒谎就撒谎吧,我不在乎。
我抱住爸爸,对他说:“我在外面叫许可。就是许可证的那个许可。”
爸爸很担心我:“你,你怎么出了叶家,你没有做什么错事吧?”错事?您女儿做的错事多了去了。但是她只能撒谎因为这些不能被您所接受。
于是我轻轻说:“没有,爸爸,我很乖的。你想太多了。是这样的,叶家让我出来学习,也可以说,勘察。”然后我挤了挤眼睛,示意我爸爸接下来的不是人人都可以知道的问题。他了然地笑笑,我这才发现,被送到叶家之前,我才到爸爸的大腿,但是现在,我已经比他高了。他已经老了。爸爸身后的妈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当天晚上,我就提出要跟我爸妈一起住。尹棋没有意见,云未央也就不好意思有什么意见。这件事情就在双方都没有意见的情况下愉快地决定了。
我跟着爸爸妈妈到了他们在日本购置的房子。这个地方比尹棋那里还要小,住了五个人就有些拥挤。爸爸自告奋勇睡沙发,让我跟妈一起睡。
我跟妈妈谈起我这些年在叶家的生活,但是很好地跳过了游戏。而关于我男朋友的事情,我是这么跟我妈说的:“我原先交了一个男朋友。但是后来我们彼此都不喜欢对方了,于是就放弃了。”
妈语重心长地说:“南幽,妈妈一直不在你身边,没有在何事的时候跟你说这些话,但是我觉得做妈妈的,总还是要说的。你交男朋友可以,反正你也到了那个年纪,但是你一定要干净利落,拖泥带水还有暧昧,都是很伤人很缺德的。”
……是吗?
但是如果这根生存联系到了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