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拉我!”
“放开我!”
家丁们押着雪梅和华景生走进了胡家后门。
雪梅打眼一看,胡阎王带着他的姨太太们都坐在那里,怒视着他们。周围的家丁们全都点燃了火把,不时有火星伴着油点儿砸落到地上。
胡阎王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不禁心中隐隐作痛,随之便是雷霆大怒。
他厉声的问道,“你们居然勾结到一起逃跑!”
“一个是我最信任的内八堂的陪堂,一个是我最钟爱的女人,你们居然双双背叛了我!”
胡阎王说完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喘着气。
“你们也不要以为我是个纸老虎,在我眼皮底下玩弄这些伎俩,我会毫不知情吗?”
雪梅愤恨地看了胡阎王一眼,华景生对着胡阎王骂道,“卑鄙无耻!”
这时,一个家丁走到胡阎王的面前说道,“山主,人已带到!”
胡阎王指着他们两个人,“我等会儿再跟你们算账!”
四个家丁将看门的老耿头抬到了胡阎王的面前。老耿头喝得迷迷糊糊,满身的酒气,他迷蒙中看到眼前的胡阎王,“山主老爷,你也喝酒!喝……”
胡阎王镇定地说道,“看门却将两个大活人看跑了,那就把他的肚子剥开,拉开他的肺肠,看看他到底能盛多少酒!”如此惨无人道的酷刑在他言来,好似微不足道。
家丁们抬着老耿头走了下去,可怜无辜的老耿头却横遭开膛破肚。
胡阎王紧盯着雪梅和华景生,“你们真的要逃跑?”他直到现在仍不愿相信此事。
“那还有假吗?”华景生轻蔑地笑了一声。
“我有什么对不住你们的?你们这样对得起我吗?”胡阎王痛问着他们。
华景生对着胡阎王说道,“胡阎王,老实讲你对我确实不错,可你别忘了,你是个作恶多端,残害百姓的大恶人!”
雪梅未曾开言,先是一阵哽咽,“胡阎王,你害的我家破人亡,好好的丈夫被你害成了烟鬼,美满的姻缘被生生拆散!这不是做的孽吗?”
“可我又是怎么样对你们的?”胡阎王指着华景生说道,“早知道三年我就不该救你!”
朱氏拉了拉胡阎王的袖口,“老爷,您还跟这两个白眼狼废什么话呀!直接做了他们多好!”
“是啊,老爷,快刀斩乱麻!”牛氏也说道。反倒是一旁的马玉姣显得有些焦灼。
“滚!”胡阎王对着她们,“全都他妈的闭嘴!”
胡阎王指着华景生,“三年前你说你老家遭了灾,你穿着那身破烂儿投到我的门下。我二话不说就收了你,你待了不足两月,我就让你进了外八堂。我相信你,我又提拔你做了陪堂!我哪点儿对不住你!”
华景生的目光坚定而果敢,“我们本来就是两条道路上的人,你是令人发指的地痞恶霸,你残害人民,我们天生便就是对立的,永不能更改!”
华景生的话令雪梅心生疑虑,她总觉得华景生的身份不似有那么简单。
“孙雪梅,你不要以为我会相信你的突然变化,我对你早有防备!我为了你,不惜一切钱财,金银绫罗任你挑选。可你竟然要跟他跑!”胡阎王对着雪梅说道。
“谁稀罕你的臭钱!”雪梅扭过了头。
胡阎王看了看华景生,“我千料万料,也没料到你竟然是跟他跑!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老贼,今日我落你之手,我也认了。你要杀要剐只管来,爷爷我尽数受了。”华景生大义凛然的说道。
“砰!”
华景生“啊”叫了一声,血从他的肩上流出。
“要你逞英雄!”朱官茂对着华景生的腿开了一枪。
“华先生,你怎么样了?”雪梅着急地问道。
胡阎王慢慢地站起身来,“怎么?你心疼了?”
“老贼,我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雪梅咬着牙骂道。
胡阎王的眼里充满了阴狠凶残,他一步一步地朝着雪梅逼近。
雪梅见到胡阎王朝自己步步紧逼,心中也有些发慌。
胡阎王对着两边押着雪梅的家丁说道,“你们先放开!”
他上前握住雪梅的脸,阴陈的脸上抽动着那条条横肉,“你说要是这么漂亮的脸给毁了可多可惜啊!就是这嗓子有些沙哑,不如将她哑了吧!省得聒噪!”
雪梅听他的言语,不禁汗毛直立,趁恶魔扶脸之际,雪梅一脚踢起了旁边家丁的手。
家丁的手受疼一松,雪梅俯身一下子接住了钢刀,一个转身,将刀架在了胡阎王的脖子上。
她的动作竟是那样难过的快速优美,恰似戏台上预先设计好的那般,一旁的华景生顿时看呆了眼。
家丁们欲救却救之不及。
“都别过来!谁敢过来我便杀了这老贼!全部放下刀枪!”
雪梅的心“咚咚”直跳,她揪了一把胡阎王,“说,让他们放下刀枪!”
“放,放下……刀枪!”胡阎王也心生恐惧。
“哗啦啦”一阵刀枪落地的声音。
“华先生,你先走!我随后就来!”雪梅对着华景生说道。
华景生强打精神,看着雪梅说道,“你自己小心!”他捡起地上的一把枪便离去。
看着华景生离了胡府,雪梅拉着胡阎王向门外走去。
他们一直走出了整条长街,雪梅才放了胡阎王,后面的家丁们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雪梅刚背转身来,向后跑去。胡阎王眯起眼睛,眼中发射出一道瘆人的寒光。
他夺过家丁手中的枪,朝着雪梅打了一枪。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人影从旁边冲了出来——正是玉娇。她不知怎的,竟然从家丁的看守中逃了出来,还追到了这里。她见到胡阎王举起枪之后,竟然想都不想,猛地扑了上来,挡住了胡阎王的枪口。
然后,“砰”的一声……
她原本是刀马旦,哪怕八年未曾有过练功,情急之下的身姿依旧如同当年在舞台上那般潇洒。而她的生命也最终凝固在了这个姿态里。
玉娇倒进了血泊里,鲜血汩汩地溢出来,浸染了整片大地……
雪梅猛听得背后玉娇的喊声,驻足后望,只来得及看到玉娇微微抬起头,雪白的脸颊上染上了血污,彷佛耗尽所有力气般嚷了出来:“跑啊……快跑!”
“师姐!”
雪梅撕心裂肺的哭吼出声,甚至想转过身去扶玉娇!华景生见状,一边抬起手朝着灯火中的胡阎王开了一枪,一边一把拉起雪梅:“你快走!”
家丁们一见胡阎王倒地,立刻扑到胡阎王的身边,将胡阎王抬了回去,雪梅他们得以逃跑。
两人互相拉着一起往野外跑去,眼下这文庙巷他们是断然不可回去的,就连这太原城恐也难以久留。
两人便离城一直向北走去,渐渐地华景生因受枪伤,体力不支,再难行走。雪梅无奈请求好心的乡亲找了乡下的土大夫替他取出了**,算是保住了性命。
只因难以久留,雪梅便央人借了一辆独轮车,一路拉着华景生往北走去。
二人昼歇夜行,披星戴月,顶着夜风,谨防后有恶仆追赶。
那是一月以后的一天深夜,明月映照下,雪梅拉着昏迷的华景生一路向前奔。她也不知是到了何处,不论是何州何府,只想着能有一安身之所收留他们二人。
雪梅在黑暗中好似走到了群山之中,此处山形幽峻,黄沙遍地,群山沟壑连绵。像是戏文中所唱“塞外苦寒之地”,雪梅心想这怎么走到这样一个去处!
突然,好似那崖顶上隐隐火把出现,细看却又无影。
雪梅不禁心里暗暗害怕,手不住的颤抖,但她还是紧紧地抓着车辕。她自己心里安慰,应该只是磷火,磷火。
她自己高声唱道,为自己壮着胆。
“王宝钏在寒窑我把苦受遍”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
周围响起了布谷鸟的鸣叫,雪梅想到,时令已过四月,眼看芒种便到,也该是布谷鸟鸣唱之时了。
突然远处一堆火把而来,马蹄声响起。
雪梅急忙调转车头,往回走去。
可那伙人说话间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火把映照下,雪梅听到马上的一人言道,“带回去!”
“你们干什么?你们……”
雪梅头上被罩上了黑色的袋子,手上也绑上了绳索,被人不知往哪里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