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夷的内心有一百个仰天大笑的小人在嚣张:哼哼,怕了吧?天下第一的武当派,年轻一辈的大师兄,今天入学考试的测试官,名头真是好用啊!
虚子清烦透了,但他又不是会有恶言恶语的人,只得抿一抿唇,再次费力地抽出了腿。
顾希夷赶忙从怀里掏出小包裹,陪着笑脸道:“大师兄,这是刚才飞星马……”一见虚子清瞪起了眼睛,他赶忙补充说,“颜姑娘很感谢你呢!”
言说至此,虚子清自然不能再计较,只好冷哼一声,接过小包裹放进怀里。
顾希夷还想再说几句扳回好感度的话,却听煌煌一声巨响。
这巨响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就像一头蛮荒怪兽从地底深处咆哮出的一声,透着怪异的威严,绵长不止,震动得墙体和地面都在发颤。
那声音,竟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一群群的新学员都吃惊地互相看着,就连最心如止水的虚子清,也有些微微惊愕。只有那些武装学长,脸上是习以为常的平静。
顾希夷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人群,冲向他最开始驻足的地方。他看到颜如雪还站在那里,就放下心来,站了过去。
看到顾希夷回来,颜如雪脸上的惊惧退却了些,旋即,有些羞赧地低垂了眼帘。
随着声响的慢慢消弱,一股清冷的香气弥散开来,让大家安神醒脑、心旷神怡。
顾希夷留意到,武装学长盔甲溅出的火星遇到这香气,竟会猝然爆燃一下。嗯?这要是香气浓些,还不惹出一场大火来?他有些警觉。
这时,那些学长突然撤开了,随着这堵人墙的散开,缓缓走出两个男子,穿白衣的男子高高瘦瘦、面带微笑,穿黑衣的男子筋骨健壮、面无表情。
这一定是鸿蒙学院来迎接新生的老师了!
新学员们屏息肃穆,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顾希夷忍不住低声欢呼了起来:“释延果师父!”
颜如雪好奇地问:“谁?哪一位?”
顾希夷在她耳边低声说:“那个穿黑衣服的,对,没表情的那个,他是我原来在少林派的师父释延果。”
颜如雪有些惊讶:“少林派?你不是武当派的么?”她忽然有些紧张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有辱门派的行为……被……被驱赶……”
顾希夷急忙摆着手辩解:“不不不,我是我师父和我师父打赌赢过去的……”说得好乱!他跺了跺脚,“我是我们武当派掌门和我们少林派掌门打赌赢过去的。”
颜如雪一脸的不相信。
其实顾希夷自己当初都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功夫稀烂、毫无惊人之处的臭小子,怎么会惹得两大掌门要为自己打赌,可……事实的确如此啊!
顾希夷来不及解了,因为在肃静的新学员面前,微微带笑的释延罗开始说话了。
“鸿蒙学院的新学员们……”
释延罗的嗓音,清脆动听,一开口就引起了新学员们的骚动。他似乎早就对此习惯了,懒洋洋地做了个“请安静”的手势,继续说了下去:“欢迎你们前来报到,不过呢,鸿蒙学院欢迎你们的方式有点儿特别,”他把手向贴着告示的墙那边一扬,“你们都得好好地挨顿打!”
有些还没看到告示的新学员瞬间就傻了。什么什么?我们不是作为各大门派今年的杰出代表来学习的嘛?还得好好挨顿打?
顾希夷无限荣耀地挺了挺胸:挨打有什么好惊讶的,想我顾希夷,有哪天不挨打的……
释延罗环视了一周,突然哧哧地笑了起来,脸上有个好看的单酒窝:“骗你们的!”一看见有些新学员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笑得更大声了,“其实是真的!”
……
学员们脸都憋黑了——这什么老师啊?说话还能听吗?
释延果微微一皱眉,跨前一步,背着双手朗声说:“按照鸿蒙学院的入学规则,每个新学员都将经历用以摸底的入学考试,你们面对的,就是十大门派你们这届的大弟子组成的考官团……”
有学员马上举手,示意自己有问题要问。
释延罗马上收住笑容,指着那个学员严厉地喝问:“喂,你懂不懂规矩,老师说话,你怎么能插嘴?”见那个学员把手放下了,释延罗又笑得直不起腰来,“但是提问题不算插嘴……”
老师可以做成这样嘛?那个学员一脸的恼怒,表情是恨不得让释延罗当场爆裂。
敢当众表现对学院老师的恼怒?
不用问,铁定泰山派的。
释延果大概也不太喜欢释延罗的做派,他板着脸,扬了扬头,示意那个学员可以提问。
那个学员挺起胸膛,大声问道:“是任选一个与自己对阵吗?”
释延果回答:“待会儿,会有一个混金坛子,里面有十大门派大弟子的名牌,应试者一个个来抽签,抽中哪个,就与哪个对阵。”
顾希夷一听,喜上眉梢。他在武当派最爱干的事情,就是闭着眼睛去摸那些碑林石刻了,一双手早就练出了左右一摸就辨出字迹的本领,哪怕是笔在纸上留下的最细微的笔迹,他都能摸得一清二楚。此刻么,他只想靠这手本领避开虚子清……嗯,还有楚瑶瑶……嗯,还有秦林玉吧……
他一低头一捂眼睛:到原固城还不到一天,开罪的人可真不少,哈哈,少侠好功夫!
等等。顾希夷又有些振作起来了:哪有那么巧,楚瑶瑶和秦林玉只是门派嫡传或门派少主,未见得就是大弟子对吧?
释延果背起手,大声道:“下面,请十位大弟子出列,我带你们到演武区做准备!”
顾希夷急忙抬起头,顿时眼睛发直:跟虚子清一同走出来的人里,那不就是楚瑶瑶吗?那不就是秦林玉吗?……顾希夷啊,你这位少侠不但开罪人的功夫不错,开罪人的准头也不赖啊!
现在顾希夷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一死。
十大弟子站齐了,释延果正要带他们离开,虚子清突然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