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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67.无期（1）
书名：黑墙纸 作者：Anglena 更新时间：2016-06-01 16:29 字数：3024
Inourdarkesthour,Inmydeepestdespair,Willyoustillcare,Willyoubethere.——MichaelJackson
这么多年，不多也不少，我都不知道自己成长成什么样了，只是觉得在这个年龄和这个层次上，尽享的人间繁华还是末世沧桑都好像是走马观花似的，这倒和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有了一拼，自己倒自愧不如了起来，因为这样的悲伤的自己已经看不到更找不到自己了。
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都会这样说——没有人能替你承受痛苦，所以也没有人能拿得走你的坚强。其实口头上的话都是那么轻松又好听，说到底也只是安慰人的言辞罢了。
回首想想，好多年可能就会这样过去了，好多人可能也就这样离去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他们都带着哭声来到人间，却带着别人的哭声离别人间。最后微笑着说一句——我若离去，不要悲伤，只是命中注定？
“在我们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在我陷入深深绝望的时刻，你仍然在乎我吗？你还会在那里吗？”亲爱的你们，请记住自己最爱的人和最爱你的人，当你打着真爱的幌子招摇过市的时候，还要记得顾及身后那漏洞百出的寂寞。因为他们都已经离去。
现在天很黑了，大概是午夜了吧。
在我小时候看的恐怖电影里，太平间都是那么凄凉又可怕的地方，那些尸体都是掩面的，你看不到他们的长相，看到了更害怕。那种冷冷的空气弥漫在周围，让活着的人都不敢靠近。或许就在下一秒，会有一具尸体突然直起身子来，走向你，而你呢，被吓的动弹不得。
不过这些也好像只是在电影电视剧里才会有的场景，都是一些欺骗小孩子的罢了。真正的太平间是那么平静，没有一丝的生气，连活人进去都感觉是死亡的样子。
这里的太平间、停尸间大多都是有雪柜的。一个人离世之后，遗体很少立即火化，而是会在太平间停放上两、三天，其原因就是因为给予后人有充足的时间安排葬礼仪式。以确定死者不会突然复活，然后才落葬。我宁愿让末一可怕的复活，也不愿意看着他的尸体落寞的落葬。
太平间里有一种萧条冰冷的气氛，或许是因为这里面的人都没有了气息和温度了吧……末一，一定很寂寞，这里的人都不认识他，一定都会孤立他，那些孤魂野鬼还会欺负他，他一定孤单极了。
“末一…….我来了，你在哪儿……”太平间里回荡着我微弱的声音。我听到都浑身打了个冷颤。那幽幽的声响打到了我的脸上，怎么那么冰冷，是因为太过于悲伤的缘故吗？
我边走边看着躺在我两边沉睡着的人的，掀开一个个苍白的脸，他们不像末一，他们没有任何表情，脸上已失去了光泽，阴冷阴冷的。没有爱的表情，没有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开心的笑容。末一有的他们都没有，他们都不是我深爱的那个男人。我在继续寻找着……
就这样可怕的掀开一个又一个的白布面纱似的，自己的手已经控制不住的想要赶快找到他。那个被白布掩藏在最黑暗的底层的，我的爱人。我深爱的男人。
过了不久，我便在太平间的南面，找到了末一。他是在最角处靠在墙的雪柜边的。他还没有进雪柜，被冻成硬邦邦的尸体，所以在我看来，他的肌肤还是柔软的，有弹力的，还能有一丝比冰高一些的温度的，他还是活着的……他还是没有死的。
我在他身旁，轻轻跪了下来，抚摸着他的脸，和他微微翘起的嘴角。我感觉到了他的开心，他好像知道我回来看他一样，一直摆着这种温暖的表情，等待着我迟迟到来的有温度的手把它收回。
我让他的脸部恢复成了一副死人该有的冷漠的模样。
“末一，你这样笑会很累吧……所以就不要再勉强了。”我握住他冰冷的手，传给他一些温度。可是怎么样都不能传递到他的身体里去，反而我的手越变越冷。
“会冷吧…...”我握住他的手，“没事儿，有我在呢，我会给你温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末一。”我还是坚持的握着他的手。
此刻的我，真希望他能看到我给他的爱，迟到的爱，那种爱是殷殷的期望，是柔柔的目光，是不休不止的念想，是争吵过后悔恨的慌，是负起责任的逞强。
可是，可是，我知道，末一的手却一直不肯给我让它温暖的机会。
“绿，走吧。”皇冥轩突然出现在我和末一的面前。他扶起我来，“绿，末一看到你这样对他，他会满足的。”
“是吗…...呵呵……”我觉得自己的笑容就像是挣脱了牢笼般释放的轻松，那一刻我终于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了。
我看看末一的脸，这冷漠的不会说话，不会哄我开心，不会容忍我，不会在乎我的尸体，绝对不是我的末一。“末一，再见。我爱你。”我抬起头，感觉自己好像是看到了天堂的样子，我笑了笑，我终于明白自己要什么了。然后我跟皇冥轩走了出去。
走到了外面，我有一种被释放的感觉，空气中流动着清爽的气息，没有寒冷，没有孤单，更是少了一种被死亡充斥着的感觉。一瞬间，有一种犯罪感，像着夜一般，黑压压地朝我涌来，势不可挡。
“小轩，我想回家了，我不想再在这种地方呆下去了。”我乞求着。
“嗯，我们回家，再不到这种地方来了。”皇冥轩牵起我的手，这回我没有甩开。
好像这是仅存的最后一丝温暖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同时也不舍得撒手而离。就这样吧，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再不奢求了。
凌晨四点二十一分，月影朦胧。这种日子都被人们称作月黑风高。可是黑漆漆的天空下，我才有种看不到皇冥轩也看不到自己的欢快感，总感觉好像就是末一牵着我的手在走。他还是那样紧紧的握着，不愿松开，我也是紧紧的跟随着他，不想下一秒就分离。
直到到了我家的楼下，有了门口那一束淡黄色的灯光，我看到了皇冥轩的脸，才明白其实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我们不活在现实里，已经好久了。
有些后悔了，怎么办？末一，当初不该与你那么近，以至于我到现在都没办法适应与你突然的距离。曾经不该与你那么好，以至于我们分离的时候我也会如此不好。虽然你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可我还是想知道你的一切。不再在一起了却不代表不思念，没见面不等于不关心了，现在的你，过得好吗？有没有那一瞬间，你也曾想起我和在人间的我们有过的美好生活。
回到家里，我倚靠在黑色的墙纸上无神地看着黑暗。笔尖在黑色的墙纸上划动，沙沙作响。
“末一，等着我。紫暄，等着我。”
“小轩，toel，我爱你们，谢谢你们一路上的陪伴，你们要幸福。”
“绿，会想你们的。”
“对不起。”
“再见。”
……
我觉得自己写了这半辈子都没有写过的那么多的字，这面墙好小，以至于我都不知道再往哪里写了。不过，这面墙也好黑暗，所以把我的文字都吞噬了，让我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似的。
夜，四周一片漆黑，沉得像墨一样，消失了星，消失了月。
伸出手，手臂仿佛探进了一个不可知的世界，又仿佛探进了星空，又仿佛手臂已经就此离开了身体，不知去向了。
泪，慢慢划过我苍白的脸庞。
我在黑暗中奔跑，不理夜的黑。夜，多黑。
我什么也看不见。脚下的路柔软有弹性，空气中弥漫着恐怖和腐败的气息，还有一种淡淡的血腥味儿，淡的如同葡萄酒中极低度的酒精。迷醉的感觉，后会无期。
我不辨方向，也不想辨方向。
下一步，我的脚会落在哪里呢？
管它呢……
只要让我逃开这无处不在的黑暗，即使前面是悬崖，我也愿意跳下去。
前面真是悬崖，或许也不是……
我一脚踩空了，身体往下掉，风呼啸在耳边吹过。
我不停地，下落，下落，下落……
无止尽地落……刺耳的声音没了。
空气中浸上来一股血腥味，甜甜的，鲜鲜的，像午夜初绽的兰花，充满着极尽的诱惑和惘。
我终于脱力地倒下了，我的脸上满是绝望的泪痕。
夜更黑暗了，这是黎明前的最后一刻。
有时候生命就像坐火车，不仅是在一米宽的狭缝里翻滚过一道道枕木，而且有些风景，只能一瞥。
“末一，你不会孤单了…...”
血从我的手腕和背后缓缓地浸入大地。
“终于可以和你们永远在一起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