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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死人…你明明活着,但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
安兮顿时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地想明白了一切,心里却生了阵阵寒意,不得不倒抽一口凉气,她不得不承认,萧静悦做得果然又狠又绝,而且一切都完美无缺…
萧静悦当年的确生了一个女儿,她本来想用这个女儿离间万俟卿和萧静离的夫妻感情,但一切都是徒劳,她还是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恰巧在此时万俟家族有人发动叛变,她悄悄跟踪了萧静离,知道安兮也流落到孤儿院…
那天晚上,她独自去孤儿院打算灭口,但安兮却阴差阳错被人救走,之后被安楚河夫妇收养离开了日本,萧静悦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留在了孤儿院,然后从孤儿院收养了夏琳儿,让别人误以为那是她的亲生女儿…
真是一个暗渡陈仓的好计谋,也许现在万俟卿和萧静离都不会发现,他们的天之骄女早已被人李代桃僵,竟然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我真佩服你居然想到这一步,”安兮勾起一抹笑容,“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我流落到孤儿院的时候也已经六岁了,面目特征应该也比较容易区分,况且以前还整天和父母呆在一起,他们难道就不怀疑那个女儿的真实性?”
萧静悦动作优雅地从窗台上的花盆摘下一朵花,葱白的手衬着娇艳的花瓣,很是美丽,“你别忘了,你们可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况且我和萧静离又是亲生姐妹,你们之间自然也非常相似的,不过,也没有相似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这其中还多亏了一种术法!”
安兮从小就离开万俟家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术法之类的东西,可她也不敢轻易小觑,她是因为术法而失去了记忆,现在也是因为术法又恢复了记忆,心中还惊叹这种东西的神奇…
“萧家有一种术法,可以改变其容貌,”萧静悦开口,“这是一门禁术,我也不是太精通,可是至少也能提高一些相似度,萧静离再见到女儿的时候,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容貌只是略略有些改变自然也不会怀疑,而且我在她脚踝处刻了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刺青,要骗过所有人其实也很容易。”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如此的天衣无缝…
安兮也差不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所有的阴谋与黑暗都无所遁形,就这样暴露在青天白日里,突然又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那现在万俟家族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现在还无法动他们,”萧静悦把花朵使劲蹂躏,挤出粉红色的汁液,笑道,“可是,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只要等到笙儿被宣布成为继承人之后,我就会唤醒她所有沉睡的记忆,到时候只要我萧静悦愿意,整个万俟家族都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安兮微微松了口气,其实她已经离家这么多年,小时候的记忆也略有些模糊,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基本都没有印象,安楚河夫妇养育她整整十二年有如亲生,在她心里那才是自己真正的父母,可是都说血浓于水,再怎么说那也是生养她的父母,她对他们的安危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这里也怀有她自己的骨肉,都过了三个小时了,还是没有人进来,没有一丝慌张那都是骗人,她的后背已经出了冷汗,却还是兀自强装镇定说道,“就算你得到万俟家族又如何?你始终得不到他的爱情,而且你的亲生女儿与他们朝夕相处,也难免不生出感情,到时候就算她知道她是你的女儿,也未必狠得下心去夺取万俟家族。”
萧静悦把早已被揉烂的花朵扔在地上,拿出纸巾擦干净手,然后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向病床走来,她的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意,“感情?感情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东西,笙儿几年前受过一场刺激,根本神志不清,她的记忆还一直停留在六年前,说到底,这一切还是被你所赐呢!”
“被我所赐?”安兮愣了,她从不记得她和万俟家族的人有任何交集,又怎么会与这个李代桃僵的继承人扯上关系?
萧静悦坐在病床边,还在擦着那沾有汁液的双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十二岁那年曾经来过一次日本的,还误打误撞地得罪了金斧帮的老大,导致整个帮派全军覆没,后来他们查你的线索,就知道你脚踝处有凰羽胎记,可是那个时候你大概已经跟着你养父养母回到M城了吧,他们把笙儿当作你,差一点,她就死在那些人手里呢!”
安兮睁大了眼睛,努力回想自己十二岁来日本的事情,她记得有一次她出去玩,然后和爸爸妈妈走散了,后来听到一个街角有人说话,她刚跑过去就见到一排手拿金斧的大汉,吓得立马哭出声来。
突然从一边冲出好多拿着手枪的人,双方也无暇顾及她,就激烈地打起来,她吓得慌忙向后跑,恰好遇到了出来寻她的安楚河夫妇,就跟着快点回到了旅馆,这件事也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之后午夜梦回还经常被噩梦惊醒…
她的唇角勾起苦涩的笑容,根本没有到两个人会因为那件事情而产生交集,更不知道自己的一声大哭会让整个金斧帮毁于一旦,从而导致给另一个小女孩差点带来血光之灾…
良缘孽缘,无缘不结…
“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吧,”萧静悦已经擦干净手,“笙儿就算和万俟卿他们有了感情,那又如何?她只要知道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让她一生不幸,你觉得她是会帮我还是帮助她的仇人?”
安兮没有说话,那件事情的确和她脱不了干系,她抿着嘴唇,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萧静悦突然眼神像刀子一般盯在她的肚子上,冷笑着伸手抚了上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你长得真是漂亮,孩子的父亲长得也不错,我想这个孩子生下来,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应该都很优秀吧,不过还真是可惜,他的命也太不好了,啧啧,还没有出生就又要去投胎了。”
“你…你想干什么…走开…拿来手…”安兮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这个女人的城府和心机都极深,她对自己的妹妹和亲生女儿都可以毫不留情地陷害和利用,如今自己成了她的绊脚石,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安兮使了一把力想要坐起来,但萧静悦瞬间又把她按了下去,这么危急的时刻,她却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强迫自己要镇定,“你别忘了,这里是医院,每一个病房都是有监控器的,就算你有什么千奇百怪的术法,被发现之后也逃不出去的。”
萧静悦按住她的身体,像看着一只怎么也挣脱不出自己手掌心的蝼蚁,仿佛自己只要轻轻一捏,她就登时送命,笑道,“万俟笙,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拖延时间吗?我刚才允许你也不过是不想让你不明不白的死去,毕竟那样没有半点乐趣,现在你已经明白了一切,我们还是早点解决吧!”
萧静悦是什么人物,如果不是当年万俟卿的退亲,她现在早已是萧家的女主人,她的手段狠毒且心机颇深,安兮在想什么她看得一清二楚,就算她的如意算盘打得朝天响都没用,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可以泄恨的对象,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天,就在这个时候骤然黑了下来,如此的应景,窗外竟然忽然就有狂风肆起,阴沉如墨的云黑压压的压过来,安兮渐渐地就觉得阴冷,明明才是上午的光景,可是天却是比晚上更黑,那斜对角的几扇窗因为风而发出咚咚的声响,显得格外的突兀。
转眼间便有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透窗看去,只能看到黑压压的天空与白茫茫的大雪,世界也朦朦胧胧仿佛颠倒一般,安兮心中的不安更甚,此时除了自保别无他想。
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身影,那个人有深邃明亮的眼睛,有高挺端正的鼻子,有刀锋般凛冽的双唇,他有时候像恶魔一样恐怖阴森,有时候又像恋人一般温存深情,他曾把她孤零零扔在大街上,然后又昭告全城要寻找她,孩子的父亲啊…
冷之谨…你在哪里…
萧静悦此时的笑容简直恶毒到了极致,像毒蛇身上流淌的最毒的血液,她伸手从缎袍里拿出一支针剂,安兮待看清后连嘴唇的最后一抹血色都纷纷褪得一干二净,她一只手拼命地挣扎着,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肚子…
“万俟笙,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萧静悦笑得好不欢快,眼睛里是疯狂的致命残忍,“你逃不掉的,还不如乖乖在这里配合我,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不会让你很疼的,这针管里边还加入了大量的麻醉剂,你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知觉的,你和你肚子里的孽种都会很快去天堂报到的。”
安兮的眼睛已经赤红一片,只能大力地挣扎着,“萧静悦…你放开我…你这么作恶多端…你一定会下地狱的…我恨你…”
“下地狱?你认为我会怕吗?”萧静悦的表情狰狞而扭曲,却还是不停地笑着,她说道,“我想你还不知道吧,其实这场车祸也是我安排的呢,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乖乖地,不会很疼的…”
当针头插进安兮的手腕的时候,她的脑袋像是被塞满了各种破棉絮,有很长时间都处于窒息状态,心仿佛被一把刀使劲地捅着,还不停地转动角度搅得她五脏六腑都生生地疼…
萧静悦很满意她这种面若死灰的反应,还伸手拍拍她的脸,让她快点清醒过来,笑道,“我还没有注射药品,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个过程吗?”
安兮还是毫无反应,不过也就是一秒的差别,她的人生悲惨到不堪回首,根本就不想再看这个世界一眼,有人说,人在弥留之际总是会想起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她的是…冷之谨…
突然想到那天南风翎问她是不是爱上冷之谨的时候,如果她知道自己现在就要这样死去,她一定跟他说,她爱冷之谨,她爱上他了…
爱情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为什么要离开的时候才察觉自己已经爱上,明明刚开始那么恨他,恨得简直宁愿与他同归于尽,却还是…动了心…
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太晚…
突然——
病房的大门恰巧就在这个时候被人忽然撞开,沉重的两扇门,砰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一群人在后面大叫着“站住”,“不能进去”之类的话,可是一个挺拔的身姿已经站在了门口处——
安兮有些呆愣地抬起头看去,那张熟悉到了灵魂深处的硬挺脸庞,此刻满脸都是风霜,满身落满雪花,只是他的神色冰冷阴沉,周身都是一种凌厉的杀气,整个人像是从地狱九重忽然逃出来的撒旦,身后似乎还背着一对黑色的翅膀——
平常他这样子,安兮是怕极了的。
可是现在,她知道他已经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她几乎是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忍了许久的眼泪唰一下,全部涌上眼眶滑落脸颊。
冷之谨,到底还是他,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