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已经放下的碗……他不知道该怎么再端起来。无措地看看碗,看看菜,再看看吃得淡然的单年。
“想吃就继续吃。”
犹豫了半刻,季怀云又瞄了他几眼,才不安地端起碗。“这做的挺好吃的啊。”无奈地干笑几声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尴尬。
单年吃自己的饭,没有接他的话。“吃完休息一下就开始练基本功。”
“……”
在这个午后,这个小镇的一处边缘不断飘荡着一个人的惨叫声。
“腰下沉、手举平、头抬正、胸挺起!就这样继续保持一个时辰。”
“很累啊!”季怀云又开始喊。“一个时辰,我还不废了!”
屁股上又是一鞭。就一口气撑着的人,憋着的气一松,立马摔倒在地。索性躺在地上不起来了,他实在是被累狠了。
单年不说话,用手中的鞭子代替。
“啊,别打了!我起来就是了!”“先休息一下行吗?”单年丢了一个眼神给他。
怀云只好投降,谁让他打不过这单大盟主呢?“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做,做还不行吗?”
嘴上是这样,心里可不一样了。‘哼,让你神气,等我成功引诱你的时候,你别求我!’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季怀云有些兴奋,夜晚可是撩汉子的最佳时机。然而,疲惫的身体让他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拖着半残一般的身体来到单年门口。“单大人,这有洗澡的地方吗?”
“自己打水。”
靠在门框上的怀云站直了身体,一脸的不可置信。“没有热水吗?”
“自己烧。”
单年以为他会放弃洗澡的念头,就这样乖乖去睡觉,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去打水了。
看似柔弱不堪的男孩,果然还是柔弱,满满一桶提不动,还差点把自己给拖下井去。可他就是不放弃,就是不愿提半桶上来。
单年实看不下去,上前接过井绳,三两下把井边的水桶打满了。
小孩撇了撇嘴,表情里充满了不屑。‘不就是打个水吗?神气什么!’越过单年,自己去提那满满的水桶,结果想当然的纹丝不动,只有桶里的水给点面子,晃个小水波。
单年也没看他,径自提了水桶就往他的房里走去。季怀云只好红着脸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进去。之后再默默地看着单年出去,还给自己把门带上。这才放松下来。
而单年一出去,怀云就再次郁闷了,这是刚打上来的井水啊,如此清凉,洗完会生病吧!即使是在刚入秋,那还是受不住吧。
到底要不要去烧一下?
想到那个厨房,要烧火,哪那么容易?还是说就这样洗?太遭罪了吧!
久久决定不下,怀云轻手轻脚地走到单年房前,戳了个小洞偷偷往里看。他只是静静坐在桌前,盯着手中的宝剑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怀云看着单年的表情,自己也陷入了沉思,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真如他说好好学武,再与他一决死战?何必呢?现在已经是自由之身了,为什么还要被他绑在这不知名的小镇上过完一生?
要不然……
单年早已知道他站在门前,见没什么事也就不戳破。
他看着剑,不知不觉中,下山已经七年了,本来心中所想的事再也无法实现时,竟在青楼雅院里找到了那个孩子,而下山前师父说的话也都一一应验了但而他不悔,他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
如果事情再来一次,他会听师父的话不去报仇吗?应该还是会无所顾忌地下山,目中无人地报仇。
那季怀云呢?还是会留着吗?会吧,不然他单年活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现在回味起来甚是有理:生也难,活也难,生活却最难。可对他而言,生也容易,活也容易,反而生活不易。
因为他在大仇得报的那一刻突然变得和行尸走肉一般。他过去只为报仇而活着,而当他把此事完成时,他才发现,他的人生失去了意义。
师父早在教他武功之前就告诫过他,不可把报仇当作人生唯一的目标,他从未听进半分,直至接到师父的死讯,也没有阻止他在报仇的路上迟疑半分。
也许,他现在活着的意义只是让怀云报得大仇吧,这就是他对自己生命赋予的最后的意义。
希望怀云不会走他的路,也希望自己死后在地下遇见师父,能重新报答对师父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