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最远的云渐渐染上一抹透明的橙黄又一点点朝近处渲染开来,星星隐去,太阳探出半个身子带着耀眼的瑰红从地平线上一寸寸地升起,天刚破晓,空气中夜里的潮湿还没来得及散去便蒸发成了朦胧的雾气被凉凉的晨风吹走好远。
又到了一周上学的日子,穿着一身干净利落又修身运动装、刚从外面跑完步回来的季言希抓起搭在肩上柔软的白毛巾擦了擦从脸上滑落的汗珠,回楼上冲了个澡,然后换上市一中蓝白色的校服,随手将书包一提挂在餐桌的椅背上,坐下吃着许女士难得在家给她准备的早餐。
“嘻嘻,这次有把握进步一名不?”总是让我从后面找你的名字我也很绝望啊……
季言希拿面包的手一顿,面上很是无语:“可是老妈你忘了在我上次排名的基础上就算在进步一名你还是从后面找我要方便些呀……”
“.…”所以我这是在期待什么?许梦言女士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让我在老师面前一点尊严吗?!我这么聪明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够了,许太太你演过头了”季言希冷漠脸打断许女士百八年不变的话,又嬉皮笑脸道:“哎呦,您就放心吧这次,绝对有面子!你女儿牛逼着呢,不说了啊,我去上学了!”
季言希跳下凳子,抓起书包往肩上一背,拿了几片面包牛奶都没喝的就往门外跑去,有时候,她觉得许女士的爱还是很沉重的,嗯,还是要让她多多上班赚钱养家!
“哎——你这孩子!”
天色渐明,路上行人渐多,这个世界每天都人来人往,每个人今天明天画着各色的妆,人前笑人后哭每分每秒都能细心扮演者各种角色,谁能出走?你离开的这个空位总会有人替补,你离开了,也许也就回不来了。
季言希不知道也不想去寻找自己身上的秘密,那个世界怎么样也好,她离开了,就叫结束了,没得选择。
只是如果有些事情它必然发生……季言希从车窗的玻璃上向后看去一个熟悉但照她的时间线来说还不应该出现的面孔,眼神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下垂搭在眼睑上装作犯困的模样,在那人看不见的角度,背过去的脸上是叫人看不懂的深沉。
那人身高约在一米七,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整个身子套在宽大的外套之中看不出来身材,他一只手抓着车上的吊环在季言希斜对面像普通乘客一样,另一只手插在衣兜里,懒懒散散地站着,只是始终低着头,帽檐压得低低的。
若不是公交车司机突然的急刹车,那人因为惯性作用身子一歪,面朝季言希方向让她看了个正着,和前世里她总被人跟踪留下来对注视的敏感,她还不能确定对方的来路。
所以,这么早就开始按耐不住了吗?
“嘻嘻!”
耳边传来一道充满惊喜的呼声,季言希能感觉到那人也悄悄抬头朝那道声音看去。
陈慕白站在季言希的身侧,这个角度不偏不倚的正好挡住了那人的暗中观察,季言希很快的掩去眼底的寒光,面上是睡得迷迷糊糊被人叫醒的迷蒙模样。
“要下车啦,我们一起呀(*^▽^*)”陈慕白很开心一大早就可以见到季言希,干净的面庞上是让季言希一直很安心很熟悉的温暖笑容。
汽车到站停车,车门打开,灌进大一片橘黄的风,陈慕白用手在前面无意识的隔挡出小小的距离,不让上上下下的人挤着跟在他身后的女孩。
在他们下车时,那人没在跟着下来,季言希垂眉轻撇,只见那人从口袋里套出手机,手上动作看得出在编辑什么。
“别发呆啦,快跟上,要迟到啦!”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跳落层层叠叠的树叶,滑过他蓬松的又柔软的短发,滑过他年轻稚嫩的脸庞,滑过宽松的校服和卷起一寸裸露出来的脚踝,洒落在他脚边,散成一圈圈深深浅浅的光晕,恍若隔世。
还只是初一的陈慕白却已经比季言希高出一个头了,在一群萝卜头里算高了,季言希只能仰头看他,仿佛隔着很远很远的时空又相遇。
“我们是朋友对吧?”前世是,今世也一样,对吧?
陈慕白感觉到身后的女孩扯住了他的衣角,他转过身去时恰好就听到了这句小声的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询问。
他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直到季言希要炸毛了才笑着放下。
“我不是的话谁能是?”
少年的话带着他独特的张扬,他的目光越过季言希的头顶能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那远处好似有那么一处地方必是日光倾城,入目温暖。
一道穿堂风从青春呼啸而过,吹乱女孩束起的马尾,吹鼓男孩校服衣摆,我曾也这么怀念过你,在那段无望的日子里,在那些个天天下雨出门就湿鞋的雨季,不是因为彼此相似所以走到一起,而是明知你我不同也能相互理解对方最好。
缓缓的,慢慢的,季言希就歪着头笑了,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如一夜绽放的梨花从树上轻摇轻晃的飘落,淡淡的香淡淡的美,陈慕白看着也笑了,两个人一如初见那模样,你我都还年少,未经历时间的苍老……
“还磨蹭什么,还不快走,早自习都要开始啦!”
“嘿,不你一个人在哪傻笑傻笑的吗,要迟到怪我咯!”
“……就你话多就你有理!”
远处树下立着一个少年,神色淡漠,漆黑的眼里将那对边走边闹有说有笑的一幕收在眼底,静如深潭,不知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