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两边的梧桐在一寸寸变长的日光中斜过了脚边的影子,季言希默默跟在空明因的身后,脚步深深浅浅地踩着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少年的影子,头上是簌簌的叶子,落日的余晖透过叶与叶的缝隙倾泻一地,微风掀起,石砖小路如波光粼粼的湖面,有光在微微颤动。
换上了夏季校服的空明因一身蓝白色,橘色的阳光浅浅淡淡在他挺拔的肩上直挺的背上留下圈圈光晕,单单一个背影,就足够看好久好久。
周围的树越来越密,大片大片的梧桐叶蒙住了落日,草丛渐深,越往里走越看不见光,季言希脚下一顿,夜间视力不算好的她对这种太暗的环境本能的让她想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前面的路。
“看不清?”
前面少年独有清冷的嗓音在季言希耳边扬起,在她还来不及委婉说是时前面走远的少年不知何时就来到了她的身侧。
“一会儿就能亮了,跟紧我,别摔了。”
季言希拉着空明因递过来的书包带子,低头看路的脸上勾起自己都没发觉的浅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头上的叶子渐渐稀疏散了开来,一大片橘黄的带点黄昏的凉意的光夹杂着风灌了进来,季言希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划破黑暗的光刺破视网膜的感觉,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微微眯起打量这她就算前世在市一中呆了三年也没发现的这么隐蔽的后花园。
一面饱经风霜有点历史的残破的石墙,墙面上刻满了涂鸦和曾经学生留下的不愿让人看到或者是想让特定人看到的话,四周杂草丛生,开着不知名的小花,远处是一大片梧桐,圆圆圈圈,围出了这么一个世外桃源。
“时间也不早了,你想让我从那一节教你?”空明因低头问还在打量着四周无心留意他的季言希。
听到空明因问起,季言希表示压力很大……要不是吴瀚堎直接到蔡明喻面前直接点名道姓要她和空明因做班上广播操大赛的领操……打死她也不会跟他开这个口的!!!
“.…从第一节开始……你看,行不?”
你看我这个样子是像说行吗?空明因沉默地看了眼季言希,算了,他还是回家吧,干嘛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空明因这样想着就真的转身要走了,季言希看情况不对,立马扯住他的校服衣摆,“哎哎哎,你别走呀,你答都答应了!”
被季言希孩子气般扯住衣摆而止住脚步的空明因忍不住扶额,所以说有时候人不能太善良,干嘛要因为一时的愧疚就热于助人,更不谈还是眼前这位愚人……
“.…每一节操我最多示范三遍,还不会也别来找我了,主动换人吧”
季言希喜笑颜开,反正空明因早就对她有所怀疑了,再多一点奇怪的地方暴露在他眼前好像是越来越无压力了,但对其他人来说,她还是不想表现的那么明显的。
“第三套中小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以基本体操动作为主,动作幅度大,只要突出了动作的规范、简洁、舒展、整齐就行了”
空明因把书包放在树下,站在空地中央一边解说一边为季言希示范广播操的预备节,橘红色的光辉铺落一地,在少年标准的示范动作时悄然爬上他的裤腿,一尺尺的染艳了蓝白的校服,又将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勾勒起一道霞光,认真的侧脸,透明又温暖。
“.…预备节的第一个八拍,1-2拍时左脚向侧一步,同时左臂侧举、右侧胸前平曲,要记住,掌心向下……”干净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空明因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但余光无意瞟到某人身上,话音断落,示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就静静地站着,看着面前一看就是在发呆的少女身上,心下有些隐隐的很久都没感受过的,不开心。
空明因明显语气更加冷淡了,“如果你不是真心想跟我学会的话,那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啊?”一时看某人看呆了的季言希耳边猛人响起一道染上某种情绪的声音,一下子被惊得回过了神,“哎呦,你别像个傲娇的小公举一样动不动就走人好不好…….”
走到树下准备拿书包走人的空明因一听心下更加烦躁,她季言希是在怪他脾气不好喽?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
空明因单肩背上书包的动作一顿,听到女孩小声的懊恼,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稍纵即逝的浅笑,也不知为何,心中那股认真指导却不被某人重视的郁闷之气一下子荡然无存。
天边被烧成了一团团明丽的火焰,一朵朵云好似在燃烧一般将或近或远的四周照的或明或暗。
空明因和季言希都假装看天边由远及近的晚霞,看到最后一抹霞光映在各自的脸上,风吹动梧桐叶,叶子沙沙作响,季言希低头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前的刘海,用眼底的余光看了看站在远处的男孩。
长得真好看呀……
“咳咳,继续吧,看仔细点……”空明因又放回了书包,“5-8拍时,左脚要收回,同时两臂经上向右绕至体侧,成直立……对,你来跟着我一起做一遍……”
两人齐步的动作扰动周围的光与尘埃,悠悠荡荡地升起又飘向远方。
又时不时传来两人的对话。
“……你左右都不分的吗?这是该出左脚的时候吗?”
“怎么这么笨啊你,拍子又踩错了!”
“.…算了,还是叫老蔡换人吧”
操场有个排球被重重的击飞,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算了算了,我去捡,怎么总是打得这么远呢你!真是的!”
穿过深深的树林,排球被击飞到一个草垛里,同样身着蓝白色校服的女孩捡到了球正想准备转身回去,抬头望前方一望,看到不远处熟悉的两个身影,眼底随即染上一抹令人胆寒的阴森。
“又是你,季言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