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当第一片叶子金黄然后落下归于尘土时,这个城市迎来了不知道第几个年头的秋。
课本摊开的一边,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温热的牛奶缓缓推进季言希的手边。
仿佛将动作熟练做上上百次般,季言希眼都不抬右手依旧在草稿纸上验算而左手已经拆开吸管准确无误的插入锡箔纸入口。
牛奶味的腥味很淡,酸甜的草莓味缠绕在舌尖,一口吸入,整个口腔都散满甜甜的滋味。
空明因好看的眉目漾起淡笑,忍住想揉一把女孩毛茸茸秀发的冲动,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两年的时间里,班里也换过几次座位,但为了考虑身高和近视问题,季言希和空明因二人一个常年霸占前三排一个最后一排雷打不动。
空明因看了看中间隔着的三人,从后面望去只能看着季言希低着头忙碌的小脑袋。
怎么喝了这么多年的牛奶还是这么小小个呢?
四人里,夏朵儿和赵莫离身高猛蹿,一个168一个170,这还是一年前测的,现在估计又长了吧……
看得吴瀚堎也加入了打篮球和每天不变的一杯奶。
只剩下季言希和郭琪琪慢悠悠的长,两人倒是一点也不急,这种东西随缘吧/微笑.jpg
“嘻嘻,蔡老师找你。”
刚从办公室抱卷子回来的郭琪琪松开一只手扶了扶眼镜。
季言希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笔,回了声“好的”便起身朝办公室走去。
作为毕业班,不仅学生忙的焦头烂额,老师的工作也堆积如山。
“报告”
见正在分着周测试卷的蔡明喻没理,季言希朝同办公室的老师点头微笑,众老师看在眼里都对这个姑娘露出了喜爱和赞赏,同时也更加羡慕嫉妒老蔡班上人才辈出。
一个空明因不够现在还有季言希雷打不动年级第二的位置。
偏偏就像空明因故意逗她好玩一样,每次也就比她多个几分。
现在的小孩子啊……
季言希没去在意其他老师眼底复杂的情绪,她开口问道:“蔡老师,我来了,有什么事吗?”
蔡明喻停下手中的活,又拉开抽屉抽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下周一升旗时有个国旗下讲话,还是你去吧”
季言希接过,将纸上的要求快速浏览了一遍,类似于初三中考动员,分享学习经验和鼓励大家的一次演讲。
“我觉得空明因比我更适合啊”毕竟学校女生多而且常年第一的又不是她……嗯,主要还是她讲过太多次了,总对着一张脸和同样的学习经验会产生视觉疲劳的吧……
谁知蔡老师一听到空明因一张脸就拉的老长,季言希猜测估计是那家伙又直接拒绝了蔡老师什么。
果然,那双总是透露出些许精明强干的眼里此刻却占满了不爽和哀怨,“那家伙这年竞赛竞赛不搞,保送保送不要,班级班级不管,哎,真是……要不是这年级第一的位置还在我真想抽他!”
季言希不敢搭话,她能说她也不想么……到了初三,年级组各科老师也知道了她偏理的事实,虽然她文科也不差但没有理科出彩。
而且很多省里竞赛大多偏理,空明因都给推了,这重担也就落在了她身上。
这么一想,她也好想把某人抽一顿哦/微笑.jpg
“好了,就这个事”蔡明喻将刚刚整理好的一沓试卷顺手给了自己的学生,“好好准备,这也许是初三最后一次国旗下讲话了。这卷子给班里孩子发下去,要他们上课前好好看看自己错误的地方。”
季言希点头,刚踏出办公室门口,手上的试卷却被站在门口的人接了过去。
空明因双手抱着试卷,已经长到180的他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显得格外出众。
“这位小哥哥,听说你竞赛不搞,保送不要,班级不管,老蔡都想抽你,你骄不骄傲自不自豪?”
空明因轻笑,弄得季言希耳边痒痒的。
他开口,却依旧能把人气到哭泣,“因为你比较能啊”
季言希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上腿给了他小腿一脚。
像是背后也长了双眼睛一样,空明因轻松的避开了。
“呵,女人。”
季言希翻了个白眼,算了,打不过。
她换了个话题,“不保送是想直接中考?可像你啥都不想的保送不是更轻松吗?”
空明因这下倒是沉默了,他停住脚步,从方形的走廊往下看。
头顶是块偌大的挡风玻璃,盖住了四面的教学楼,秋季的阳光少了点夏季的热闹多了点叹离别,那从上方斜射下来的光,经过折射到显得四方了。
初三都被安排都五六楼,上面就是天台。这会从六楼往下望,可以看到初一的学弟学妹在下课里你追我打的嬉闹。
空明因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遥遥的目光。
“相处了三年,总要有一种仪式去告别。”
季言希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这和平时什么都不想理会的他显得格外不同。
她继续听他说道:“你还记得刚上初一时,你也在走廊上对我说的那句话吗?”
怎么会不记得,季言希念起:“我说我不会一成不变,还说你从未了解过我,也就不要轻易对我下些你自以为是的定论。”
两人都靠在栏杆上,相视一笑。那种轻狂的岁月,怎会舍得忘记。
“其实,除了想用这种方式和你们告别,我还想让你这个万年老二名副其实呀。”
季言希抽了抽嘴角,想反驳几句却又想到了一件事。
她有些犹豫的开口,“你,中考过后是要出国的吧……”
空明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直了身子,阳光跳落在他身侧,露出来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
一路上两人似有默契般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走到班门口,空明因转过身来,一双漆黑的眼里似有星辰大海般,他直视季言希。
“我会去省一高”
季言希粉唇微启,长长的睫毛颤颤,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表达。
最后只能化作嘴边大大的一抹笑,梨涡里漾满了香甜。
“好啊,那我们一起”
可能知道这会是场骗局,在她所知道的历史里,少年乘上一架飞机漂洋过海十年后才在人海里西装革履的相见。
那短暂的一面后也是在无相交线,这一世,已经赚了太多眷顾了。
季言希垂下眼,看窗外树叶落下,心底感叹: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