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何秀菡现在正在和何振泰坐在签押房聊他。签押房除了他们俩,只有何老三站在一旁。
何秀菡说:“老爹,你说女儿今天可不是走运了?”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刀。
何振泰凝目细看,何老三连忙两步赶上,接过刀递了过去。
何振泰接过来抽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上古神兵!”
何秀菡忙问:“何以见得?”
何振泰拿出一张纸来,竖着放在刀刃上,把纸轻轻往下一推,刀刃轻轻松松把纸破到一半,一放手,破开的纸挂在了刀上,何振泰一抖手腕,纸被破成了两半飘落于地。
何老三在一旁看了不禁轻呼出声。
何秀菡一脸嫌弃:“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何老三:“姑奶奶,上古神兵诶,我长这么大,真没见过啊。”
【何老三人物卡找个机会在别卷贴一下,有的人的背景在设定时都有写出,不便放入正文】
何秀菡问何振泰:“坊间都说上古冶铁技术如今无人能及,这话当真么?”
何振泰叹气说:“要说冶炼,能工巧匠千百年来也层出不穷,但凡有点本事,全都秘而不宣,但是从流传于世的现世兵刃来看,没有一件能超过上古的兵器的,说到底,如今世人厌恶上古科技毁天灭地的巨大能量,不想重蹈覆辙,但凡有点科技进步,立刻斥之为奇巧淫技。各国的朝廷都是只看重工农商学,唯独科技发展是世人大忌,举凡一个大行于世的宗教,明教,僧伽教,道教,十字教都视科技进步为异端,皆欲除之而后快。”
何秀菡也跟着叹气:“有时候矫枉难免过正,你签发给我的这个案子,我们班现在追的这个狂人,就是专杀匠人学者的,也不知道信的是哪一宗邪教,专杀技术上有专长的能工巧匠,这两天在北街上蹲了好几天了,踪迹皆无。自从上一次杀了个匠人,再没有出现,真正该死,一条街都给他搞得人心惶惶。”
何振泰接话说:“府尹嘴里不说,心里其实挺看重匠人学者,往往一条街,一个城市能否繁华,实际是指望他们的,一般的贩夫走卒,堆成堆了也堆不出个繁华街市。”
何秀菡问:“府尹大人又催你了?”他们嘴里的西京府尹就是太子。
“没有,你知道的,太子殿下哪还有空管这个,前些日就带着河南王去了京城了。这不是走之前吩咐了同知,同知大人上午还到签押房问来着,这事儿交给别个我都不放心,闺女啊,你受累抓紧点。要人手我在给你派些。”当今太子殿下正领着西京府尹的职,可虚可实,平日还是同知大人做主的时候多。平常大小事务,太子基本都是不理的,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个案子上心。
“人手暂时还够,这次这案子和三年前匠人被杀的情形一模一样,现场也留下同样的字样。种种迹象表明,他就应该住在北街,他对受害人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而且估计是熟人作案。”
“人手既然够了,我就放心了,你办事一向要强似他们许多,不愧是爹一手带出来的,你多费心吧。”
“且不去说他,我等下还去北街接着查,有了眉目再来禀报你。只说这把好刀,你刚才说到……哦,怎么见得是上古技艺呢?明明是崭新的刀啊?”
何振泰举着刀说了几处好,听得何秀菡如痴如醉,何老三却不关心这些,趁他说了歇口气功夫,连忙问:“值得多少?”
何振泰端着刀左右端详,想了想:“只怕要在两千五百两开外了,三千两只怕也有人要的。”
何秀菡说:“有人要我两千两卖了它,剩下的归我。”
何振泰有点意外:“哦,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小白脸,据说和秦凤凰在路上有过一面之缘,听她说过我,故而来托我。”
“有没有查过来路?”
“嗯,去他下榻的旅馆问过了,从西边庸国来的。”
“对的上么?”
“对不上,处处对不上,来得很蹊跷,而且一个贵介公子,不带随从婢女,没有任何排场,除了这刀,身无长物。像是过去活在天上,凭空掉下来的个人。”
“庸国也不甚远,要有这么一号,也该有耳闻,怕是有人要陷你。”
“只是这也太下本儿了。”何秀菡疑惑地看着刀。
“只怕他的目标是姑娘你吧?”何老三担心的说。
“才不是,人家说了为了秦姑娘。”
“凤凰?她现在人在哪儿?”
“上个月押镖去了北边儿.”
“北边儿?汉国?今日邸报刚到,河泛区的乞活军闹大了!路上可不太平啊”
“昨天北门的兄弟说一批难民从北边儿过来,邸报我看了,安定军和乞活军打得河北边儿已经胶着了,只怕凤凰一时回不来了。”
说到这儿,何振泰示意何老三到签押房外守着,他有几句机密话要和女儿说。
“你半年前还派了个人在她身边,现在如何了?”
“这回也跟着上路了,哎,也是命不好,这一趟,生死未卜啊。”
“那咱们策划这事儿怕是要悬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这么算计她,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女儿啊,你这叫什么话,又不是你逼着她去干的,你不过是派个人襄助她,真有非法情事,也是她自己做下,叫你探知的,怎好怪在你头上。你本分便是个捕快,于公于私都对得起她。”
“唉,没想到,她会掺和到她爹的武装走私生意了,所谓的走镖,原来就是押货。”
“有没有查到秦照翰动用部曲?”
秦照翰就是秦凤凰的父亲,西京武典司校尉,也就是整个大治府城的巡防司令。相当于掌握的副首都的武警总指挥和驻防司令,由于同时担负着巡防城市的职责,难免和捕快们有交集,也就难免有冲突。
“这倒没有,但是根据我的人回报的消息,她们假借押镖出城,走私的货物由商人带着走别门出,然后从城外绕路和她们汇合。”
“哦,可是一路之上除了了我们大治的卫所,还要途经其他大唐的州县啊?”
“大治的卫所自然不必说了,只怕其他州县的武典司校尉也都勾结其中了。”
“光走私还扳不倒他,更伤不到凤凰镖局,不知道走私的货里有些什么,要是有武备和盐铁,那就真的死罪难逃了。”
“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值得她大小姐亲自押送到北边去,只不过,光靠我派的一个人,也没办法劫下那些货给她来个人赃俱获,明知道她运这些,我们也拿不出证据,除非要和她真刀实枪的干。”
“真刀实枪的干?把我们签押房这些人全伙押上,估计也未必能打得过她们镖局押运的人。看来还是要想点别的办法。”
“爹,你这个事情让我去办的,我实在不明白,虽说凤凰夺了师父的镖局,我也是支持你查的,但是我实在看不到查这些有什么用呢?”
“凤凰走私,背后是河南王,河南王背后一定是太子么?”
“爹,你莫不是老糊涂了,河南王背后不是太子还能是谁?河南王是太子最信赖的王子啊。”
“河南王就是天策府,但天策府仅仅是天策府。河南王自然是太子最信赖的王子,可太子最喜欢的王子却是那一位啊。要不怎么让他掌着太子卫队?”
“我还是不明白。”
何振泰喝了一口茶,直咂嘴:“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说这么透了,你还不明白,河南王自然是太子最信赖的王子,可太子眼看就要上位做皇帝,他难道要把天下的兵马和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他自己的太子?那他这个皇帝还怎么当?”
“啊,老爹,你这捕快头子,心机这么重啊。”
“哪是什么心机重,太子和河南王一直父子同心,合作无间,却独独在我这个签押房和太子卫队这几个地方,河南王的手一直伸不进来,甚至我有意投效,却屡次被警告。这点儿事儿搁在心头琢磨了两三年,再想不明白我就是傻子了!”
“唉,这天家骨肉,亲人也不像个亲人……好吧,我明白了。”
“也许他是一个比较适合的人选。”何振泰把眼睛看向桌上的刀。扬了扬下巴。
“怎么说?”何秀菡有点疑惑的问道。
“狼行走在草原上,对待狮虎大象和羊、兔子是完全不同的态度,此外还有很难对付的狐狸和羚羊。怎么对待它们,完全看它们是什么样的能耐。如果对方是狮子老虎,就避而远之,或者跟在后面吃肉;如果对方是兔子,就一口吞下;如果对方是羚羊,则需要更大的耐心和更加隐秘的行动。”
何秀菡眼睛亮了起来:“我去称量称量他的斤两,且看他是狮虎还是羊兔。”
“你手上这个案子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嗯,我知道了。我先下去了。那这刀?”
“放我这儿,我帮你按他说的处理,不过他能不能拿到,能拿到多少,全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