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逸淡淡一笑,将手中的棋子递给怜雪伊,然后站了起来,和怜雪伊换了位子。
“你来陪爹爹下棋吧。”
“那哥哥呢?”怜雪伊看着手中的白子懵懵地问道。
“看着你们对弈。”怜君逸端起茶来,品了一口。
“哼哼!爹爹,雪伊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怜雪伊笑的十分奸诈。她虽然不怎么会下棋,但是看还是能看得懂的。怜君逸和怜鸿贺这一盘棋,看似是怜鸿贺的气势恢宏,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而怜君逸这边,却是一直柔柔缓缓,柔中带刚,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了优势。
“为父也不会留情的。”怜鸿贺学着怜雪伊的语气回应着。
怜雪伊迅速的将白子落下。怜君逸什么意思,她也很清楚,怜君逸和怜鸿贺下棋,虽说是稳赢,但过年总要让老爷子乐呵乐呵,输得不明显,就很费心思了,把棋盘交给怜雪伊呢,怜雪伊什么水平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和棋局,让怜鸿贺品味一番,再让怜雪伊输给怜鸿贺,让老爷子乐呵一番,大过年的,才有意思。
十几个子落下,怜君逸惊诧的看向怜雪伊。看似毫无章法,实则部下了大局。这样的一局棋……是哪位高人教给她的……
怜雪伊还是乐呵呵的,迅速落子,丝毫不去考虑下一步要怎么走,抬手便立刻落子。
又走了十几步棋,怜君逸又惊奇的发现,怜雪伊步的是一个输局。怜君逸瞥了一眼怜雪伊的神色,又继续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棋局,偶尔会看一眼父亲的神色。
怜鸿贺的神色由紧张逐渐到和缓,慢慢的开始和颜悦色。怜雪伊始终盯着棋局,抬手落子,毫不犹豫。约莫一刻钟后,怜鸿贺开口:“雪伊啊,还要继续下么?”
“哼!爹爹都不给雪伊留情面,雪伊才不要和爹爹玩了呢。”怜雪伊佯怒,气呼呼的说:“哥哥我们去吃饭,不理爹爹了。”
说罢,就扯着怜君逸的袖子往花厅走去,怜鸿贺笑呵呵的跟在一双儿女的后面,颇有儿女绕膝的满足感。
用过午饭,怜雪伊回了森淼院小憩,怜鸿贺亦回房午睡。怜君逸却是一个人回到了书房,看着还没收起来的棋局,眉头紧紧的皱着,思考着。
棋局看似凶险,怜雪伊这方已经成了一盘死棋,可是怜君逸怎么看都觉得不对。第三次重头分析的时候,怜君逸终于发现了这份不对的感觉来自哪里。棋盘上有一活眼,只要怜雪伊将棋子落在这里,满盘皆活,怜鸿贺必输无疑。
“妙极!”怜君逸低声感慨着,随即收了棋盘,以免怜鸿贺反应过来,失了兴致。
自家妹妹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自从她醒来性子变了许多,智谋也变了许多。怜君逸不由得皱眉,怜雪伊的身还是她本身,那么她的心呢?可还是从前那颗心?
怜君逸又一叹气,那么自己呢?
……
初二,怜君逸像从前一样。去拜访住在京都附近的曾经的师父们,每次都要整整一天,因为常常被爱徒心切的师父留下来吃饭。怜母的娘家着实太远,再者家中也没有近亲,初二回门一事也就作罢。怜鸿贺带着怜雪伊,去看看怜母。
说来怜鸿贺年轻时可是当时有名的美男子,来说亲的人踏破了怜家的门槛。怜父怜母自小相识,青梅竹马,成婚后,还是有不长眼的媒人来问怜父要不要纳妾。怜母一个小家碧玉的弱女子,撵走几波媒人之后,暗自伤神。怜鸿贺发现妻子伤神的原因后,便在一日一媒人来的时候放话。“我怜某人此生只娶妻子一人,请媒人不要再自讨没趣,如若再来叨扰怜某人的妻子,休怪怜某不给诸位留情面。”
怜府一直就只有这么一个女主人,别人再不能入怜鸿贺的眼。哪怕如今怜母仙逝,怜父也没有再续娶的意思。
“雪伊,天气凉,你身子弱,便先回去罢,为父再陪陪你娘。”怜鸿贺抚摸着怜母的墓碑,对怜雪伊说着。
“爹爹也早些回去。”怜雪伊默默地离开回了怜府。
怜父慢悠悠的同怜母的坟拉着家常。
荼靡村,一个衣着华丽的人叩响了竹楼的门。
“请问万面神医可在?”六皇子叶槿说完话,咳了几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
“进来吧。”男子的声音清润如泉,一身白衣外面披着一件黑色斗篷。
叶槿进屋,看到男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神医的面容又换了啊。”
“嗯,上一张脸用腻了。”万面神医指着凳子,“坐吧。”
门重新关合,遮住屋外的寒冷。
“最近可有什么不适?”万面神医先端来一杯茶给叶槿,随口问着。
“还是老样子。”叶槿喝了一口茶,伸出手,等着万面神医诊脉。
万面神医摸着叶槿的脉象,继续问:“夜晚多梦?”
“嗯,年节这段日子梦多。”
“把安神香撤掉,你这身体,谁给你用的安神香。”
叶槿脸色一白,想不到自己的府里,也有被安插进来的人。随即若无其事的道:“回去便撤。”
“另一只手。”
叶槿继续听着万面神医的问,这万面神医性子淡泊,却总是字字说到点子上,若是出世,必为惊龙。
“我给你改个药方,回去把安神香撤了,十日后再用原来的药方。”
“劳神医费心。”叶槿再一次开口:“神医当真无出世的意愿?”
“当真。”神医写着药方,头也不抬地回答着。
叶槿也不再继续劝,只拿了药方离开,悠悠地叹了口气,可惜却也无法。
怜雪伊回了怜府,拿着一个竹筒去了悦心小院。
怜雪伊将竹筒栓在了秋千架上后,把手中的字条放了进去。
“伊亦,若我不在府里,你可以通过竹筒寻我,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