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冥点头,默了半晌,道,“沐灵修,于战场上,你性格着实阴冷了些,不论是对付上次的鬼爪,抑或是一年前的覆灭魔族,你一丝恻隐之心均无,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残忍?”
连轩辕冥也没发觉,自己说起魔族覆灭时,声音均带着微微颤抖。
沐风闭上茶眸,轻笑道,“我记得你问过相关问题,”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相信你一丝恻隐之心均无,你明明都能如此善待混蛋沐宣,那对于那些罪不至死的魔修…,”轩辕冥倏然想到上次惨死的易慑,心绪又是一阵翻涌,
蓝眸倏然一凛,
‘易慑?!对!上次我还见沐风放了一个魂,那魂好似是…’
“易慑!沐灵修,易慑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已将他魂飞魄散,怎么上次…”
“你见到了?”沐风微怔,而后轻轻叹了口气,黯然道,“你见到易慑魂魄了?”
轩辕冥眼底布满激动,然也尽力克制此种心绪,道,“沐灵修,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没杀魔…”
沐风倏然咳喘了几声,后视了那熙攘的街巷,指着其中一所喧闹的赌坊,道,“放我下来吧,我去那里寻小宣。”
轩辕冥无奈,只得暂且压下此事,将其放下,见其行走不稳欲要搀扶他,却为那人轻轻推开。
沐风掩口咳喘着,缓缓前行,
轩辕冥眼底布满担忧,亦步亦趋。
行至赌坊门前,沐风尽力挺直身躯,擦净嘴角的血迹,行了进去,
轩辕冥眉眼轻蹙,紧随其后。
偌大的坊内此刻存有数百人,众赌徒吆喝叫嚣,大多现癫狂之状,还有不少未及龄的小赌徒们,个个俱是狂热至极,
乌烟瘴气,骇人的很。
沐风一个一个的去赌桌上探,看见身形有像沐宣的就轻唤一声,而后摇摇头,继续去寻。
动作缓极,面上也无甚表情,虽是如此,沐风单薄的身影却轻轻扎进轩辕冥的心内,
又开始疼了。
轩辕冥靠在门扉上,眉眼蹙的更紧。他还算清楚沐宣的为人,那个少年,不对,确切的说是那个活了几百年的男人,那个极爱沐风的师兄,大抵比自己还要恨中州正派,
所以他才会处心积虑的联合阿爹和鬼王一起施计将灵族屠灭,末了只跑出一个至今下落未明的小灵童。
而后数百年的正邪大战,他也为鬼魔二族提供不少助力。然其最大的功劳便是在
十几年前化身沐宣,在这个让鬼魔二族甚为头疼的男子身上中下心魔,只望借此彻底断送其绝世修为。
而这个傻子,至今却于此一无所知。满心俱是对沐宣的愧疚,俱是无法护全弟弟的自责。
轩辕冥暗暗叹了口气,抬眼视着四下里癫狂的众人,‘这些林林总总的人几乎全是浅华种下的邪恶之徒,俱是浅华对玷染沐风修为的执念。’
轩辕冥视着那人强忍咳喘时轻颤的身躯,又浮出几丝异常的心绪,他不太懂浅华对沐风的爱意。
爱他,却如此折磨他。
着实不懂。
轩辕冥摩挲着指尖,心内又浮出数丝厌恶,
“扫把星!滚回去!”轩辕冥抬眼,视着不断扯拉沐宣的孱弱男子,心下又是疼的紧了。
‘轩辕冥,你怎么回事?他是你的仇人,你…’
“沐宣,”沐风伸手揽住矮他一头的少年,急道,“你且随我回去,此处待不得人的。”
“你给我滚开!”沐宣狠狠推搡了沐风,咒骂道,“扫阿星!昨天怎么没捅死你!”
沐风不松,将其抱的更紧,倔强道,“沐宣,你随我回去!”
沐宣旁不远处的坊主暗暗打量沐风,“沐宣身边的那人是谁?看着面生啊!”
一旁的赌徒嘿嘿邪笑道,“您不常来,不知道,这就是我上次跟您说的那个极品啊,您不是一直想看看嘛,是沐宣的哥哥,怎么样?”
坊主打量了半晌,喉结动了动,也不玩牌了,“沐风?!他不是主人特意…,这人我可不敢动。”
“哎呦,坊主哎!”赌徒拍了拍坊主的肩,道,“你忘了?主人让我们来此的目的,不单单是在沐风思绪中钟下恶念,更主要的是辅助沐宣折磨沐风啊,所以,你做的不仅没错,反而啊…还是大功一件啊。”
“那…沐宣那里?”
那赌徒见有戏,猥琐的笑了笑,道,“沐宣近期输钱输的厉害,急需钱回本,你要想得那人,容易!”
坊主搓了搓手掌心,贴着赌徒的耳根道,“沐宣说出多少钱?”
赌徒眉眼微转,谄笑道,“五百两,这么个模样,这么个身段,五百两您打着灯笼都寻不到啊!
再说,您家里可是我们这儿数一数二的殷实人家,这点钱,您也不在乎不是?”
“五百两?”坊主摇了摇头,道,“不行,这人虽好,但看着不像个活的长的,估计玩两次就…,万一死我手里,我这三魂七魄还不得被主人尽数…”
赌徒连忙摆手,道,“坊主,怎么会?沐风最近是生了一场小病,将养几日就好了,他毕竟是灵修,有点小病小灾根本伤不了他,没问题!”
轩辕冥暗暗听着这些话,心内翻涌更盛。
‘果然都是寻的穷凶极恶之徒,怀的尽是些不伦心绪!’
“扫把星!你松开!”沐宣从怀中又抽出一把利刃,抵在沐风胸膛,阴沉道,“再不松开,就别怪我心狠…!”
沐风眼底清冷,一丝不惧,冷冷道,“沐宣,随我回去!”
沐宣漆眸里溢满了杀气,再三握紧了利刃,
“哎?哎?沐宣,你别这样啊!”一旁的赌徒和坊主慌忙行了过来,赌徒握住了沐宣的手腕,低声道,“你哥哥这样也是为你好,你就听他一言吧。”
沐宣咬牙,瞪着那双坚定至极的茶眸,虽是愤恨,却也不能杀他,一时间无他法可行。
坊主挑眉打量那清癯绝美的男子,暗暗点头,嘴角笑意越甚。
赌徒见沐宣不松手,连忙贴着其耳根嘀咕了几语。
沐宣视线扫到了一旁健硕的坊主,末了又冷冷视着沐风,半晌后,收回了利刃。
“怎么样?”赌徒紧张的搓着手掌,
沐宣冷笑数声,道,“此事我跟坊主聊,你是个小人,难保不中间作梗,捞些油水。”
赌徒面色一白,握拳道,“你小子!”
沐宣厌恶,狠狠的推开赌徒,视着坊主道,“你们也知道,他不是这儿的人,只有他晚上昏睡后才能来,”
“我知道。”坊主激动的咳了几声,道,“你说个数!”
“七百两。”
沐宣反手握着沐风,冷笑道,“你可是知道他的重要性?!他不能死。”
坊主连连点头,应承道,“有分寸。”
沐宣点头,握紧沐风朝着赌坊外行去,
沐风眉眼黯然,素唇苍白至极,几次浅浅启唇,却
启唇无声。
沐宣在前边牵着他走,速度不慢,拽的沐风踉跄前行,轩辕冥知晓依沐风的慧心,定是明白沐宣对他的不诡心绪。饶是如此,他却仍丝毫均未反抗,从头到尾,安静至极。
这个人,着实傻了些。
“沐风,身体怎么样?”沐宣放缓了速度,声音清冷。
沐风默了半刻,道,“很好。”
沐宣皱眉,道,“你每日都戌时来陪我,为什么昨日晚了两个时辰?!”
“除鬼耽搁了…”,
沐宣冷哼一声,讽刺道,“沐大灵修,看来你这个故去的弟弟远没有你说的那么重要。”
沐风不着一言,只是身体颤的更厉害些,
轩辕冥心内拧的不舒服,立时上前顺捋沐风的后背,
沐宣看出他的不妥,厌恶的别过头去,道,“想咳就咳,反正咳了这些年,”
沐风虽尽力隐忍着咳喘,却越咳越厉害,身形亦渐渐不稳起来,
轩辕冥抿紧薄唇,迅速将其攒入怀中,道,“沐灵修,你再坚持会儿,等梦魇结束就好了。”
“说到这梦魇,我还是要谢谢你,”沐宣视着轩辕冥,挑眉冷笑,“你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沐风在梦魇里待这么久?”
轩辕冥眉眼瞬时蹙紧。
“沐宣,你认真…听我说几句。”沐风深呼一口气,感觉身体好些后,立时从轩辕冥怀中行了下来,“我想以灵力…”
沐宣冷笑,嘲讽道,“怎么?受不住了?想要以灵力抵制心魔?”
沐风靠在一旁的树干上,虚弱笑道,“我承诺过你,只要你不原谅我,我便日日来陪你,我…断不会违背诺言,抵制心魔的。”
轩辕冥一怔,心下狂惊,暗道,“沐风既然能抵抗心魔?那为何还要受这份苦…?”
沐宣也贴着沐风坐好,道,“你身上就这点优点,做出的承诺死也要奉行。”
沐风从怀中掏出素怕,道,“沐宣,你此刻已是四魄了,只缺一魂的引导便能复生了。我想以灵力剥掉我的一魂,与四魄融合让你…”
“不行!”沐宣眼底倏然微红,别过头去,冷冷道,“我还没折磨够你,凭什么让我离开你的梦魇去复生?!”
‘牺牲一魂?’轩辕冥暗叹,‘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我究竟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我…?”
沐宣低咳一声,冷笑道,“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原谅你,我要你永远陪我。”
沐风眉眼更黯,咳喘更甚,素怕上亦染上更多的猩红,惨烈的紧。
沐宣皱眉,默了半晌,手轻轻抚着沐风削瘦的后背,沉声道,“注意身体。”
沐风一怔,尽力忍住咳喘,震惊道,“沐宣,你关…咳咳…心我?”
沐宣眸眼微转,轻轻点头,面上柔和了数分,亦换了语气,轻声道,“毕竟是因为我你才落下这病根,自从我出生,这十几年来你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我着实对不住你。”
沐风深呼一口气,激动道,“小宣,我…咳咳…咳咳…”
沐宣立时为他捋顺后背,轻声慰道,“你别急,你身体不好,别动心绪。”
沐风连连点头,此刻不知该如何才是,然倏然间脑中觉得混沌的很,未过几刻,便觉身体发轻,视线发暗,重重滑落下去。
沐宣立时稳住沐风的身体,看着他昏沉的样子,心内莫名一阵快感,手也不自觉的抚上那人的面颊,冷笑道,“沐风,你…”
未等言毕,沐宣便感自己抚着沐风的手被狠狠捏住,手掌内带血的银针也现了出来,
沐宣眼底顿时溢满阴冷,“轩辕冥,你想做什么?”
轩辕冥甩开沐宣的手,看着沐风后背的血渍,心内顿生怒火,立时将沐风妥帖的攒入怀中,冷冷道,“我若猜的没错,浅华让你折磨他,可没允许以男色折磨他。”
沐宣身前微怔,打量了轩辕冥半晌后,诧异道,“是主人让你来的?”
轩辕冥攒紧沐风,道,“不准让他以男色侍人。”
沐宣眉眼微转,立时道,“我知晓了,我见他虚弱的很,回家吧。”
轩辕冥见沐宣佯装的如此乖巧,深感恶心,冷冷提醒道,“你最好别跟我耍什么心思,虽玷染他的灵力是极其重要的,可浅华事后要的是好生生的沐风,而不是被你折磨疯了的男宠,懂不懂?”
沐宣看着高大的轩辕冥,也不多争辩,乖巧的点头,
轩辕冥思量了几刻,见其着实无不妥心绪,心下微安,迅速带着沐风折返回原地,
沐宣余光视着那远去的虚弱至极的男子,倏然握紧手掌,狠狠砸向地面,
‘沐风。’
待到心内的不适过去后,已然过了数刻,沐宣正欲起身,却见坊主带着数名压坊满脸欣喜的行将过来,其手中还托着一个精致的锦盒。
“沐宣,这是银子。虽然我们此刻只是魂魄,可也须得守信用。”坊主兴奋的摩挲着锦盒,攒入沐宣怀中,贴耳道,“银钱先给你,沐风的话,我今日…”
“今日不行。”沐宣掂了掂银钱,无甚表情道,“我刚刚将他弄晕,可他身边有人相护,那人难缠的很,况且他这两日受伤,虚弱至极,根本无法行交合之事。
过两日他身体好些,我引开那人,你在行此。”
坊主听此微怔,思量半晌后也觉有理,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