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这话怎么说的?”颜雪初倒是颇有兴趣地问道。
如意见颜雪初如此,便如实说道:“其实,这位丽妃娘娘奴婢倒是有所耳闻的。她的闺名是叫徐一珍的,她是当今皇上的三妃之一。只是,不知道早年间丽妃娘娘犯了什么事情,竟然惹怒了皇上。皇上在龙颜震怒之后,便将丽妃娘娘囚禁在了庆云宫中。丽妃娘娘被放出来庆云宫,也是这两年才有的事情。”
颜雪初不觉惊异道:“丽妃娘娘到底是犯了什么事了,竟然惹得父皇如此震怒?”
如意摇摇头,无奈道:“不知道,这件事向来是宫中的秘闻,别人不知道,丽妃娘娘与皇上也闭口不谈。只是,那一夜,皇上原本是去庆云宫歇息的,谁曾想到,皇上竟然在半夜突然离去,同时下旨将丽妃娘娘囚禁在庆云宫中不得出门半步。不仅如此,庆云宫中的一介宫人也全部都被皇上给轰走了。偌大的一个庆云宫,也就只剩下丽妃娘娘她一个人了……”
颜雪初沉思道:“可是,父皇到底也没有废去丽妃娘娘的名号……”
如意点了点头,道:“就是呢!若是说丽妃娘娘是犯了什么事情惹怒了皇上,可是皇上却并没有废除丽妃娘娘的名号,只是撤去了全部宫人,也停止了丽妃娘娘身在妃位的应有的供应,只是按照最低级的采女来供应。”
“采女?”颜雪初暗暗惊异道,“采女一位,可是连稍稍得脸的宫女都不如啊。”
如意颔首道:“可不是呢,宫中贵人跟前的大宫女都要比采女好得多。采女一位,也不过只是有着随时都可以侍奉皇上过夜的资格罢了。只是,丽妃娘娘从三妃之一,直降成为了采女,只怕是连采女也不如了。”
颜雪初微微沉吟,又道:“可是,我方才见到她,她言语中虽大有自伤之意,可却到底也是好好的呢……不知道父皇为何又将丽妃娘娘给放出了?”
如意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只是有一夜皇上突然下了旨意,竟然允许丽妃娘娘自由出入庆云宫了。只是,庆云宫里头依旧没有侍候丽妃娘娘的人。其实,除了衣着首饰之外,丽妃娘娘的份例也还是依旧按照采女供应,左右也不过只是给了丽妃娘娘一个自由而已。”
“自由?”颜雪初不禁冷笑道,“既然是入了宫的女人,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出不了这偌大的皇宫,即便是出了庆云宫又能如何?”
如意点了点头,又道:“是。只是这丽妃娘娘也实在是太可怜了。皇上的旨意是,衣服、首饰皆是按照妃位匹配,可是在吃喝上却是连最下等的宫女都不如,常常是已经馊腐坏掉了的食物。不仅如此,每逢初一、十五,皇上更是会派人来赐丽妃娘娘‘血柳枝’。”
“‘血柳枝’?那是什么?”这是颜雪初从未听说过的东西,颜雪初不禁好奇地问道。
如意低声道:“这‘血柳枝’乃是宫中的一种刑罚。‘血柳枝’其实就是一条柳枝粗细的铁丝鞭,极为粗鄙,更是锋利无比。这‘血柳枝’往腿上一打,立即就是破开肉绽了……”
颜雪初简直不敢想象——这个柔弱的女子竟然持续承受了如此重的刑罚。血柳枝,血柳枝……听起来,却似乎还带着一分诗意。而这血柳枝实际上却是让人皮开肉绽的刑具。颜雪初根本无法想象这个画面到底是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颜雪初一想起这个画面,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便无力地扶着如意的手,低声道:“罢了,别人的事情,我们也实在是管不了这么多。倒不如,还是早点回太子宫去休息吧——”
如意见到颜雪初脸色惨白,便赶紧扶着颜雪初,道:“是,太子妃娘娘,咱们回太子宫去……”
颜雪初浑身觉得不舒服,因此走起来也是格外慢慢地。到底也是如意颇有耐心,也就那么地搀扶着颜雪初。如此,二人也就渐渐走了一段。
走到玉祥门的时候,如意见前头聚集了很多人,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便说道:“太子妃娘娘,你瞧,前头是怎么了?”
颜雪初有气无力地往前望了望——不远处,许多宫人们正聚集在一起,仿佛是在看什么热闹一般。
颜雪初向来就不喜欢人多,更不喜欢凑热闹,便淡淡道:“如意,不必理会这些,我们先回太子宫吧……”
颜雪初话音未落,却听得一声几乎要撕破天空的惨叫。
如意惊恐不已,紧紧攥住了颜雪初的衣袖,讷讷道:“太子妃娘娘……前头,可不是要杀人了吧……”
“不要胡说。”颜雪初轻声喝止道。
只见前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颇为靓丽的女声。只听那女子愤愤地说道:“你这个贱婢,竟然敢冲撞本姑娘……这就是你的下场!”
颜雪初心中一沉,大觉不好,便硬扶着如意的手,急忙道:“如意,我们赶快去瞧一瞧……”
如意见到颜雪初焦急的样子,便赶紧道:“太子妃娘娘啊,眼下您身子不爽,前头的事情看着怪吓人的,您还是不要去了吧……”
可是就在这说话之间,颜雪初却已经向前去了。如意咬了咬牙,便也就只好跟上了。
有个宫人看见了颜雪初过来,刚要行礼问安,颜雪初便先说道:“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样热闹?”
众宫人见是颜雪初来了,都吓了一跳,赶紧四散退开了。
在人群散开之后,颜雪初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大跳——一个小宫女模样的人正鲜血淋漓地倒在地上,一边呼号一边流泪。小宫女的裙裳上全是殷红的血,可见是受了极重的伤。颜雪初也来不及多想,便掀开粘在小宫女腿上的裙子,仔细一看,可不是,这个小小宫女的腿上已经几乎没有一款完整的皮肉了。再一看,一个衣着颇为华贵的女子手里正拿着“血柳枝”,而那“血柳枝”上头还在滴着血呢!
颜雪初勉强按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故作平静问地道:“怎么,是你打伤了她么?”
那女子虽然面容娇俏可爱,可是在她的眼眸中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凌厉。女子见颜雪初对自己的行为颇为不满,倒是也满不在乎,只是道:“没错,就是我打的——怎么,你还想替她出头不成么?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如意拉了拉颜雪初的衣袖,可是颜雪初恍而未觉,只是道:“你是谁我并不关心,只是这个小宫女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事,到劳烦姑娘你动用‘血柳枝’这样的重刑了?”
那女子柳眉倒竖,恨恨地道:“这个该死的丫头冲撞了本姑娘不说,竟然随手打碎了皇后娘娘赠给我的翡翠簪子!而且,这个贱婢竟然都不知道磕头赔罪!这样目无王法的东西,打死也是活该!”
那个小宫女勉强忍住疼痛,哭着道:“奴婢实在是没看见小姐您呀……”
颜雪初也不理会她,只是道:“那么,姑娘您可伤着哪里了么?”
“我……”那女子一时哑口,便道,“伤着我哪里了都不要紧,可是这个贱婢却打碎了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簪子!左右也是这个该死的小宫女破坏了本姑娘的好兴致,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不过,我可先告诉你,本姑娘可是皇后娘娘迎接来的,你们谁要是惹着我,只消本姑娘跟皇后娘娘禀报一声,统统就能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众位宫人听这个姑娘如此一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而颜雪初只是轻蔑一笑,便道:“这位姑娘,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贵客——哪怕是皇后娘娘迎进来的也好,只是这皇宫可不是杀伐的刑场,容不得你这样放肆不羁!”
那女子顿时气恼了起来,大骂道:“我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本姑娘顶撞,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如意赶紧拉一拉颜雪初的衣袖,低声道:“她就是那一日在路上遇见的那个姑娘……”
颜雪初这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哦?你是左将军岳崇杰大人的女儿,岳夕瑶么?”
那女子颇为得意道:“不错,左将军岳崇杰正是家父。”岳夕瑶眉毛一挑,不禁笑道,“不知道你自己得罪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众宫人听闻岳夕瑶愈加放肆,更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有几个小宫女更是“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一直在岳夕瑶身边的一个小侍女见到宫人们都不怀好意地笑着,心下觉得奇怪,便低声对着岳夕瑶说道:“小姐,小姐……看面前这一位的服饰装扮,只怕也是宫中的贵人,咱们惹不起啊……”
谁知岳夕瑶转身便给了那个小侍女一巴掌,破口大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到底哪一个才是你的主子?”